我來到迦勒底的第10天

我來到迦勒底的第10天

橫濱市郊的某棟獨立別墅中——

在別墅二樓的巨大落地窗前,佔據整個屋子唯一的光線,司湯達臉上掛着溫和又專註的笑容,俯身用筆描繪出一個個細節。

絢爛的色彩被他大肆鋪張,艷麗的色團比盛放的花朵更要明媚。

他喜歡厚塗,一層層地堆砌、鋪墊,他的靈感在這狂亂的色彩中閃爍。

大多數繪畫的人都喜歡事先打草稿,一遍遍地揣摩、一遍遍地懇請繆斯女神的眷顧,在生與死、愛與欲、罪孽與新生之間痛苦地掙扎,直至瀕臨瘋狂,即將滅亡的一瞬間,將全部的自己都獻給藝術。

司湯達對此不屑一顧——無數人苦苦追尋一生的繆斯女神,卻夜夜在他的夢境中流連。

他的天賦舉世無雙,他的任何一幅畫作流落在外都會被拍出不可思議、令人瞪目結舌的高價。

然而,與他的才華一同出名的,是他古怪的脾氣——他只畫肖像畫,而且他筆下的主角自始至終都只有一位。

不過即便如此,也不妨礙他的作品被無數人追捧,千金難買。

一整個上午加一整個下午的時間,司湯達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他筆下的輪廓逐漸具體,先是大致的背景,再是人物,最後畫上五官。

之後他就慢條斯理地補全細節——細膩到衣物的褶皺,一草一木的紋理,嬌嫩玫瑰花上的早露,無形的風拂動樹木搖曳,噴泉池中每一朵浪花濺起的漣漪。

突然,他行雲流水的動作一頓,油彩在畫布上落下重重一筆,不假思索地,手腕輕輕翻轉帶動畫筆,這致命的破綻眨眼間便巧妙地融入和諧的色彩中。

之後他的動作不再受到影響——彷彿這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失誤——又過去了5個小時,當橫濱的月被層層陰雲籠罩時,他停下了手中的筆。

他一邊以挑剔的目光審視這幅畫,一邊漫不經心地向陀思妥耶夫斯基發問:

“那個人,是誰?”

坐在一旁的陀思妥耶夫斯基一直安靜如死屍,直到此刻,那蒼白的面龐被朦朧的陰影遮掩,他輕輕笑了一聲:“我以為,您應該翻過那些資料——關於那些,可能會打擾您與摯友見面的人們。”

“沒有必要。”傲慢的司湯達轉過頭,眼睛在黑暗中散發出幽幽的光,“我不需要知道他們是誰。”

“我只想要見到我親愛的艾維斯。”

“那個孩子……”說到這,他的目光陡然柔和了下來,臉因激動而微微發紅,“多麼美麗啊!”

他迷戀那紅寶石般高貴的眼睛,他渴慕那純潔的不諳世事的眼神,他期望男孩柔軟的嗓音一遍遍地重複他的名字——一個個音節從那嬌嫩如玫瑰花瓣的唇邊溢出,就像一支華美的樂曲,扣動他的心弦。

他喜歡蘭奇,非常喜歡,不顧一切地執着追逐,只是為了一次回眸、一次轉身和一次承認。

“被嬌慣的小玫瑰,有一天突然離開了溫室……”深沉的執念凝聚在他眼中,最終化為嫣然一笑,“那是不是意味着——”

“我也擁有了,能夠摘下他的資格?”

採下那朵獨一無二的玫瑰,放入自己的花瓶,細心地呵護與安撫,直到他再也離不開自己。

為此,司湯達可以殺死一切妨礙他的人。

糟糕。陀思妥耶夫斯基後背發涼,雖然他的確知道司湯達的精神不太正常,但在個個都是怪咖的超越者之中,司湯達已經算得上是較為友好了。

或者說,易於操控。畢竟,他對斯卡特不正常的追求人盡皆知。

這次,陀思妥耶夫斯基不過是抱着試一試的想法,給處於默爾索的司湯達傳遞了“斯卡特變小”的這一消息,沒想到第二天,司湯達就來到了他在橫濱的安全屋,並且自顧自地在這裏住下了——帶着一箱子的繪畫工具。

讓他忌憚的同時,他也深切意識到,司湯達的腦子可能真的不太好使。

他飛速地瞟了一眼掛滿大半個屋子的畫,便立刻收回視線。

他不敢多看,生怕自己被傳染上痴丨漢屬性。

司湯達的異能《紅與黑》,稀少而強大的精神系異能,作用有兩個:一是勾起人心中的慾望與黑暗,二是強行扭曲一個人的情緒,這都需要媒介和時間的發酵。

因此,國際上也有人把這稱之為“病毒”,當被影響到一定程度后,受害者就會直接失去自我意識,變成司湯達的傀儡。

非常恐怖的異能,只要他想,能夠輕而易舉地毀滅一座城市甚至一座國家。

但是,不知該說是幸或不幸,司湯達從未更改過使用異能時的媒介,永遠都是他親手所繪的畫作,而且作品的主題同樣未曾改變過。

是的,司湯達只畫關於他摯友的肖像畫——從年幼到年少,從懵懂無知到風華正茂,從幻想到現實……

躲在未知的角落中那麼久,司湯達悄悄注視着他的一舉一動,畫他的一顰一笑。

11歲的小少年眉眼透着一股矜貴,踮起腳仰着頭努力想要勾到書架最上面一排的書,氣得鼓起臉。

12歲時的他第一次開槍殺人,眼中似有某種光芒破碎的殘餘,可嘴角卻又掛着一抹讓人看不透的笑。

13歲時的他自以為成熟,於是被人摸頭都是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微眯起眼,抿着唇,竟有幾分貓咪的嬌憨。

14歲時的他已經找到了願意付諸一生的珍寶,眸中永遠閃爍着亮光,笑容也不再僅僅是一個面具。

15歲、16歲、17歲——他似乎終於獲得了這個世間唯一的救贖。

直到後來……

牆上似乎缺了幾個時期的畫,但陀思妥耶夫斯基並不在意,因為正好能和他腦海中的印象對上。

他們初見時,斯卡特19歲,並未被孤獨和疲憊所擊倒,周身卻總是縈繞着一股揮之不去的悲傷。

他被困在了回憶中。第一次見面時,陀思妥耶夫斯基就再清楚不過地認識到,他是一顆碎掉的鑽石,活成另一個人的模樣,卻因為太過清醒,連自己都騙不了,在痛苦與逃避之間掙扎、徘徊。

那時的他總穿着一身白西裝,就像時時刻刻在祭奠某個人——不,現在也一樣,只是他更擅於隱瞞罷了。

曾共事過一段時間的澀澤龍彥,在當時睜着如死水般波瀾不驚的眼睛,似乎有些失望,淡淡地為這件事蓋棺定論:“原來,你也不過是一個無趣之人。”

“或許吧,畢竟我也不過是一個普通人。”

他不過是笑了笑,藏起所有的鋒芒,沒有反駁。

後來,這個“普通人”算計了澀澤龍彥的死亡,與日本政府達成共識,讓陀思妥耶夫斯基在橫濱栽了一個大跟頭,險些翻車。

真是可怕。回想起當時的情景,陀思妥耶夫斯基不由得咬着自己指甲陷入沉思。

斯卡特最可怕的,不是出眾的大局觀,對於人心的把控,與他不相上下的能力,而是這個人,他是真正發自內心,真心實意地認為——“自己不過是一個普通人”。

那麼,一個“普通人”為了能夠與天才博弈,會付出多大的努力?

答案是,竭盡所有、不顧一切。

他一次次地安排、推演,一次次地梳理所有的事件,從細枝末節、蛛絲馬跡之中得出結論。

下出自己的棋子,猜測對手的棋子,掩飾自己的想法,洞悉對方的隱藏,觀察每一個細節,排除每一個干擾,然後果斷而乾脆地在最優處落子。

他曾經因為一次失誤而失去了所有,所以自那以後,他所有的佈局都建立在——不論到何種地步,他也能夠一步翻盤的基礎上。

他曾以為自己是天才,可那次慘痛的失敗在每一個深夜都在對他說——他不過是一個普通人。

無法創造奇迹,愚昧無知,悲慘不幸的凡人。

陀思妥耶夫斯基突然開口:“那如果……那個人,是他放在心上的好友呢?”

他的聲音,像是從遙遠的地方傳來一般縹緲,琢磨不透。

“……你想讓我做什麼?”司湯達的視線落在他身上,深邃的綠眼睛異常平靜與死寂——就彷彿燃燒殆盡的柴火。

“我不會去做的。”他無動於衷地說,“我不會做任何讓他為難的事情。”

“我不想再被他討厭了——在我們真正和解之前。”

“所以,也請你不要妨礙我。”

他的語氣仍沒有變化,可無論誰都不敢以身試險,拿自己的生命去驗證一個精神不太正常的超越者的玩笑。

“怎麼會呢?”在千鈞一髮之際,陀思妥耶夫斯基掛上笑容,討巧地轉移話題。

“我只是想請求您做一件事——一件輕而易舉的小事,但對我們都有不小的好處。”

這是最好的時機。他又一次咬住自己的手指,從喉間溢出一聲淺淺的輕笑。

“麻煩你了,尼古萊,邀請我們親愛的朋友來作客吧。”他抬起頭,對司湯達說,“弗蘭茲·卡夫卡,這個名字,您應該不陌生。”

“那位被您的摯友藏起來的小朋友。”

弗蘭茲·卡夫卡,未登記的歐洲超越者,異能力《變形記》是專屬於上帝的權力——賦予死物生命。

如果不是斯卡特早早意識到這個能力將會引來無數人的覬覦,這麼多年來一直在替他小心翼翼地遮掩,卡夫卡早就被終身監丨禁在某個不知名的小島上了。

除此之外,陀思妥耶夫斯基更好奇一點,《變形記》能否打破生死的邊際,將彼岸之人拉回生者的世界。

如果卡夫卡做不到……那麼,異能體呢?

“好。”司湯達歪頭一笑,臉上竟難得出現幾分可以稱得上是“溫柔”的情緒,“你想讓他把你當做誰?”

“朋友、摯友,能直接把他關於蘭奇的所有記憶都替換成我嗎?嗯,最好再讓他更依賴我一些。”

“很簡單。”

說完,司湯達就回過頭,小心地將自己的新作取下,再不客氣地指示果戈里幫他掛在牆上。

“歪了,再過去一點,左邊、不,還是往右!”

為了不被異能影響的果戈里閉着眼,安分守己地當個不聲不響的工具人,但當司湯達最後說出“好”時,憑着肢體感覺,他能打包票,這分明就是他一開始準備掛的樣子。

“你覺得哪個名字比較好?”司湯達飽含深情地注視着畫,目光彷彿穿透了那些油彩,直接與畫中人的靈魂相纏綿。

“《我的新娘》,還是《我的愛人》?”

畫上的少女黑髮紅眼,眉眼俏麗,笑容恬淡,穿着一身潔白的婚紗,手捧花束,眼中倒映出一個人的身影——顯然,是司湯達本人。

她看着她的愛人,她看着她未來的丈夫,她看着她一同走進婚禮殿堂的伴侶,目光是那麼幸福與柔和。

陀思妥耶夫斯基嘴角的微笑有些僵硬,畢竟畫中少女的五官與他認識的某個人極為相識——說得更直白一些,司湯達根本就是按照斯卡特畫出的這幅畫。

不等他回答,司湯達就落下最後一筆——《我的生命》,這是這幅畫的名字。

司湯達筆下的主角,永遠永遠都只有一位——那是他最珍視的小少年。

那些短暫易逝的歲月,全被他小心翼翼地藏在心間,最終在他貧瘠的心田上,開出一朵玫瑰。

“我很好奇一件事,您兩位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才會導致如今的局面?”陀思妥耶夫斯基笑着試探,“當然,這也只是我個人一點小小的好奇心,您不必回答。”

“三年前的歐洲,難道您是為了他……”

“三年前?”司湯達像是在思索,不久,他想起了什麼,“是那件事啊。”

“我的天使被死去的亡靈揪住翅膀,再也不能飛翔。”他的神情是冷酷的,又夾雜着一些微妙的厭惡,“我知道,他一直是個戀舊的人。”

“所以他一直走不出來,他總是把一些東西看得太過重要。”

“作為摯友,我得幫幫他——一直活在回憶中的人,又怎麼可能獲得真正的幸福?”

“我想要幫他——”

陀思妥耶夫斯基忍不住睜大了眼睛,因為他想到了事後的一些傳聞,如果那些都是真的,那麼……

“我挖了那個人的墳墓,結果,裏面空無一物。”司湯達強調了一遍,“那裏面什麼都沒有——困住我摯友的,不過是一些可有可無的回憶。”

“所以?”果戈里驚奇地插話道。

“所以我炸了那個地方。”司湯達不以為然地說。

果戈里總結:“等等,也就是說,你先是去挖了蘭奇摯友的墳,然後挖完還順手炸了墓園?”

“我才是蘭奇的摯友!”司湯達先是不高興地糾正這一點,再無所謂地點點頭,“嗯,差不多就是這樣。”

“總之,去掉礙事的人的痕迹后,我一直等着蘭奇能夠從過往中走出。”

“等到了嗎?”沒有被及時捂住嘴的果戈里在作死的邊緣大鵬展翅。

沉默許久,久到陀思妥耶夫斯基都快以為司湯達會惱羞成怒、殺人滅口時——

他倔強地說:“還在等。”

啊這。另兩人面面相覷,再次確認了一件事:司湯達的腦子可能真的有點問題。

司湯達或許一開始不是個瘋子,但他的異能無時不刻不壓迫着他的神經,他又把自己的世界框定到只有一人,將其當做心靈的支柱與慰藉。

然而,這份感情隨着時間的流逝越發沉重——到最後,已經徹底扭曲。

司湯達最終還是把自己變成了一個常人眼中的瘋子——不過,興許他也不在意。

畢竟,他的世界裏只有兩樣東西——一樣是他的摯友,一樣就是繪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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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而言之,司湯達這個憨批挖了夏爾的墳,直接踩爆大佬雷點,導致大佬無意中被他的異能影響,黑化強???倍,把整個歐洲黑手黨吊起來打,想知道是誰幹的。

結果千算萬算,沒想到是司湯達這個成天粘着他喊“摯友摯友”的人乾的。

大佬查清事實后差點動手宰了他。

結果司湯達這個憨憨仍一心一意地認為兩人之間只是有一點小矛盾,還有重歸於好的機會。

至於卡夫卡,他即將要被陀總拐賣了,不過放心,被迫害的絕對是陀總。

因為,卡夫卡是一個——愛他就要寫他同人的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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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身為大佬的我今天也在被當做反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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