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法
包紮妥當之後,許乘風想起那木製手串,便將其拿了出來。
他坐下,將其置於桌上,眼聚靈光看去。
每一顆珠子內部都是空心的,裏面刻字微小至極,那鬼修的手藝着實精湛,說一句鬼斧神工絕對當得。
裏面合在一起是四行字。
溟雨潤澤水生木,手提亼口裝八荒,流火八月紅似火,一路青雲入天罡。
謝沉雲知曉許乘風在為他報仇費神,一時沒了其他心思,見他凝眉,道:“師尊,上面寫的何字?”
許乘風將之念了一遍。
謝沉雲思索道:“是字謎?”
許乘風點了點頭,看前三句應是字謎無疑。
他起身,在窗邊站定,看着外面落雪,細細琢磨。
溟雨潤澤水生木,水……三點水,生木,水生木……是沐字!是沐澤萬物澤被蒼生之意。手提亼口裝八荒,手提……提手,亼口合一,組在一起是個拾字,此句或許是想表達心懷天下胸/懷廣闊。流火八月紅似火,八月開始立秋,那就是秋字,大概意指秋風不渡蕭瑟,凌雲壯志如初。至於最後這句一路青雲入天罡,應是對此人的期盼,希望能有一番作為。
那就是……
“沐拾秋。”
“沐拾秋。”
二人的聲音很輕,音色相和,疊在一起,同一時間猜出了謎底。
許乘風道:“你對此可有印象?”
謝沉雲將這個名字無聲念了兩遍,“並無。”
許乘風想起那鬼修說過的話,那婦人一開始做手串是要給小孩子佩戴,若是這個手串的主人就是屠殺男主滿宗之人,那至少此人殺人之時已經長大成人,他在靈蒼並未聽說有孩童修為至如此境界。假設是此人成年後所為,那能有那般修為修鍊時日必是不短,具體年歲不好斷定。那遮臉的婦人若是普通百姓,現在大概早已不在世間了。
之前忘了問,那鬼修離開陽世的具體時間。
但無論如何,事情總算有了一丁點進展。
之後,謝沉雲回房,許乘風休息,兩人各有心緒。
……
第二日一早。
由於霜雪劍再次出鞘,雪還在下,應該會下到晚間,許乘風披着一身風雪來到了聚星閣。
聚星閣是太辰宗的藏書閣,裏面放的不是太辰宗的心法劍式,而是一些稀有典籍,羅列萬象,平時若有清玄道尊許可,便可進/去一觀。
晨起后許乘風詢問了張星凡,得到了他可以入內的回復。
許乘風拾階而上,在門外將落雪除凈,推開兩扇古樸木門,入眼所見屋內寬闊無比,書架眾多,他踏步進去,旋即將門關上。
閣中此刻空無一人,許乘風按着標籤尋找,尋到醫藥毒草所在,翻看起來。
書中無歲月,這麼一看便看到了暮晨西山,他並未找到任何有關噬情蠱的記載。
他將書籍放回,規整擺好,正欲回去,忽從書架縫隙處看到後方架子上的一個標籤。
入眼四字:雙/修功法。
初看到這四個字時,許乘風的神情是這樣的……
他靜站了幾息,轉到後方,來到標有雙/修二字的書籤面前。
這一側橫向擺放着幾排書,許乘風一眼看去,就見離他最近的這本,封皮上三個字—珠簾卷,旁邊並排挨着的一本,名曰—美人淚。
許乘風垂下眉目,眨了下眼,伸手將珠簾卷拿在手中。
他翻開了第一頁。
是一些文字介紹。
簡述了雙/修時的修鍊方法,姿/勢等。
許乘風表情不變的翻開了第二頁,這一頁,直入主題……
他連續翻了幾頁,發現中心思想都是一樣的,就是地方和動作換了。
他啪的一聲將書合上,繼續面無表情的拿起了那本美人淚。
而後發現這本書只不過是名字換了,其他的都差不多。
許乘風發現,雙/修功法大概等於某種話本。
“你感興趣?”正想着,忽然,一道毫無感情的冰冷聲音傳進他的耳中,許乘風一轉頭,就看見楚楓溪淡衣若白梅,人如檐上雪,正站在距他兩步之外,看着他與他手中的書。
而他手中這本美人淚正翻着,頁中兩張圖,正到激/烈處。
許乘風雖然沒做什麼虧心事,但下意識就想把書合上,可轉念一想如此作為似乎證實了他好似在這聚星閣中此處地方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一般。
這樣一想,他維持着一臉冷意將書又翻了一頁。
入眼所見又解鎖了新姿/勢。
他心中腹誹:你們仙道真會玩,不一般。
口中剛想回一句隨便看看,又想起這兩本書男主似乎十分需要,遂改口道:“嗯。”
楚楓溪見他應了,看了他一眼。
清玄道尊這一眼看着似與平時一樣,可許乘風總覺着又有哪裏不一樣。
他隨口道:“道尊何時來的?”
楚楓溪涼聲道:“一早便在此。”
那豈不是他來的時候就已經在這了?他在這待了一天,居然沒發現還有個人。
許乘風應了,將書合上,楚楓溪沒再說話,他便問道:“太辰宗為何會有雙/修功法?”
楚楓溪沒有馬上回答,看了他一會方道:“雙/修功法本也是道家一門,太辰宗開山祖師其中之一有修此道者,後年歲日久,我宗內只允許弟子結道侶後方可修鍊,這些功法便一直在此處蒙塵。”一句話說的寒冷如冰,彷彿說的不是他太辰宗的事。
“原是如此。”許乘風回道,除卻他翻看過的這兩本之外,他看見這架子上起碼還有十多本。
他想着,就先借兩本,男主應該夠用了。
遂向楚楓溪開口,語氣淡然:“不知這閣中書籍,可否外借?”他說著,將那本珠簾卷再次拿起,與美人淚疊到一處。
楚楓溪垂眸看着書的封皮,封皮上除了字什麼也沒有,不知道他在看什麼的許乘風覺着一股涼意襲來,將他凍的一激靈。他悄無聲息的呼出一口氣,這是他們太辰宗的東西,難道清玄道尊沒看過?
“道君想看?”楚楓溪突然道。
許乘風不想看,一大堆事情都忙不完,誰還有時間看這個,再說這麼多年修習仙道,他一直清心寡/欲。
他想給男主看。
但他這是私自做主,沒問過男主的意思,就這麼在別人面前說出來似乎不太好。
許乘風想了想,大家都是男的,也沒有什麼不能說的,就往自己身上攬了一下,“隨便看看。”
楚楓溪看着他的眼睛,似是試探道:“道君有意研習此道?”
許乘風繼續攬道:“各方面總要有所涉獵。”
他的意思是,作為一個宗主,雖然宗門小人還少還在修真界排不上號,但知識儲備要廣。雖然他根本就不是要修鍊此道,但別人提到這點你完全說不出個一二三,不就鬧出笑話了嗎。
他是這麼想的,不代表別人也能按照他的意思想。
很明顯,對面的楚楓溪就不是按照他的思路來的。
楚楓溪聽到他的回答,一時間不說話了。
許乘風也沒當回事。
見也沒什麼話要說,許乘風對楚楓溪昨晚再次幫他一事謝了一陣,之後一禮正要告辭。
“我遍尋古籍,暫時未能找到解蠱之法。”楚楓溪說罷,看了眼許乘風手裏的書。
許乘風未能理會其意,關注點在楚楓溪在聚星閣待了一天竟是為了幫他驅除蠱蟲上,又謝了一陣,得了允許,拿着兩本書,走了。
直到許乘風出了聚星閣,楚楓溪從他身上收回目光,走到那個放着雙/修功法的架子前,眸中平靜如水,拿起其中一本,翻到後半部,那上面赫然畫著的是兩個男人。
……
許乘風去到男主住處,敲了門,半天沒人應答,他想了想,推開了門。
本來男主不在他不好隨便進人房間,但這書有些不可描述,總不能放在門邊讓別人看見,他也想過等見到男主再給也不遲,但想到男主到時怕是會在他這個師父面前不好意思,為了避免彼此尷尬,他想着就這麼放在房間中也好。
許乘風將兩本書拿出來,本打算放在桌上,又想着若是有他人過來看見就不好了。他在屋中看了一圈,最後發現放在床/上是最保險的。
他走到床邊,將方枕掀起,把書放在了下面。
這樣等到謝沉雲晚上就寢時就看得見。
他正準備撤手,不經意間在方枕下看見了一個木製人偶。
許乘風猶豫了一下,最後將木偶拿了起來。
這個木製人偶小巧精緻,從眉眼到冰冷的神情,就連髮絲都雕琢細緻,衣角處的褶皺都一一刻繪,整體只有巴掌大,栩栩如生,竟然是他的樣子。
許乘風頗感意外。
不過大概是男主無聊時隨便刻的小玩意。
未經他人允許隨意動人家的東西本就不好,許乘風正打算將人偶放回去,手心一番,眸光掃到人偶背後有兩行小字。
不是用筆寫上去的,依然是用刀刻出來的。
每個字用的力度都一樣,彷彿有一種濃烈的感情透於其上。
宣之欲出。
師尊待我以明月,我報師尊一世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