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方敏的回憶
方敏放下茶杯后，目光移到辦公桌正前方，那裏放置着一個相框，相框裏鑲嵌的是一張一家三口的合影，正是他，杜芳雲和方偉的合影。
杜芳雲是他髮妻去世后，重新迎娶的妻子，在他當上部長前，一直活躍在熒幕前，是全國知名的電視女主播，這幾年，已經不再拋頭露面，退居到幕後，享受着廳級幹部待遇。
方偉是杜芳雲給他生的兒子，和很多官二代一樣，早早就送出了國，國外鍍金回來，本給他安排好了在某機關當個閑差。
就方家現在的權利和地位，完全可以庇蔭幾代人，根本不需要方偉有什麼大作為，混個閑差，那份閑錢就行，哪想到，方偉在杜芳雲的驕縱下，沾染上了二代很容易沾染上的吃喝嫖賭。
在一次酒後，他駕車撞死了人逃逸不說，而且當警察抓到他的時候，他還正摟着一個當紅女星睡覺。
那個女星在錄口供時，一口咬定她之所以會在酒店的客房裏，是被方偉綁架到的那裏，她是被迫的，她是無辜的，聲淚俱下，哀求警察給她做主。
方偉一貫囂張，再藉著剩下的三分酒勁，差點把警察局局長給打了。
方敏接到杜芳雲電話，趕去警察局，方偉已經被放出警局，看到他，抖着腳喊了他一聲，“爸。”
方敏差點衝上去給他一巴掌，那弔兒郎當，一副坑爹敗家浪蕩子的模樣，他看了就來氣。
結果，沒等他上前，杜芳雲已經對他埋怨開了，“真不知道你這部長是怎麼當的，明明一個電話就能解決的事，非要我去找關係。”
方敏畏妻，是認識他的人，人盡皆知的事，當著杜芳雲的面，他沒有打方偉，也沒有罵他，就給他一個狠狠的白眼。
方偉到底見他還是有那麼點怕，去拉着杜方芸的衣袖，哀求，“媽，我不想再當什麼公務員了，整天待在辦公室不是看報紙，就算上網，太無聊了。”
“兒子啊。”杜芳雲溫柔道，“公務員不好嘛，清閑又沒什麼壓力。”
方偉賭氣道：“當然不好，我這麼年輕，和一群老頭混在一起，多沒意思，媽，我想做生意，要不，你給我一筆資金，我去做生意吧。”
“做生意？”不等杜芳雲開口，忍了很久，已經處於忍無可忍邊緣的方敏終於爆發了，“就你這個樣子，還想去做生意，我看你是……”
“說啊，你怎麼不接着朝下說了！”瞥到杜芳雲瞬間暴怒的臉，方敏把沒說完的話，咽回到喉嚨里，杜芳雲可沒這樣放過他的意思，怒目瞪他，口氣咄咄逼人。
“芳雲。”方敏一改剛才的盛怒，柔聲哄着的杜芳雲，“你不要生氣嘛，我剛才只是嚇嚇小偉的，畢竟他撞死了人逃逸是真的，又被監控拍了下來，目前還是要低調點。”
“方敏！”杜芳雲的聲音猛地拔高了好幾個調，“不就撞死個人嗎？我還當多大點事，也值得你這樣瞻前顧後，怕成這樣，小偉，不要怕，有你媽在，你既然不想當公務員，想做生意，我們就去做生意！”
就因為杜芳雲的一句話，方偉真的做起了生意，這麼多年，方偉的生意做得到底怎麼樣，方敏從沒關心過。
事實上，有杜芳雲在，根本輪不到他操心。
自古慈母多敗兒，這句話在杜芳雲身上表現的活靈活現。
還有一方面，這幾年，上面的人不大穩定，小道消息也有不少在傳，杜芳雲也不知道在怕什麼，對他的控制欲越來越強。
他的電話杜芳雲都在竊聽，他知道，所以，剛才方柄南打來的電話，杜芳雲已經知道了。
如果杜芳雲真是如在鏡頭前那樣的知書達理，溫婉賢淑，二十年前，就不可能背着他答應了B市蕭家的求娶。
方敏是B市人，在考上大學以前，一直生活在B市，那個時候他就聽說過蕭家的厲害，當然，老百姓茶餘飯後談起的蕭家，八卦多於對蕭家真是的剖析。
他自小就聰明，怎麼會不知道，那樣一個靠黑道生意起家，屹立百年不倒的家族，勢必猛於虎狼之窩。
方宛心畢竟是跟着奶奶長大，心性單純，落到了那樣的是非之地，只怕連活下來都很難。
雖說和方宛心的父女之情，遠沒有一般普通家庭深，畢竟是他親生，背着杜芳雲他還是去問了方宛心。
算是對髮妻在天之靈的一點寬慰，他想好了，只要方宛心不同意這麼婚事，再麻煩，杜芳雲再跟他鬧，他也一定幫她拒絕。
讓他驚訝的是，方宛心居然沒有一點被強迫的樣子，甚至，他看得很清楚，方宛心眼睛裏甚至帶着點期盼，像是恨不得馬上嫁去B市蕭家。
婚事敲定后，蕭清含親自來北京送來的聘禮，蕭家出手，再者迎娶的是現任掌權者的正妻，聘禮自然很豐厚。
方敏和蕭清含在客廳閑話家常，眼睛的餘光無意瞥到牆角后那一片衣角，正是他的女兒方宛心。
蕭清含雖為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情——婦所生，最後卻能在幾個實力都不錯的兄弟中，脫穎而出，得到他爹，也就是再上一任蕭老先生的肯定，確定為最終蕭氏繼承人，可見，他的手段和能力都是一流。
所謂他掌權蕭氏，藉助了京城方家外戚之力，不過是世人在不清楚當中情況的臆想和謠言罷了。
實上，方家並沒有幫助過蕭清含一點，反倒是蕭清含不止一次幫助過方偉那個小舅子。
今天嗓子有點干，喝的水有點多，方敏攏回視線時，也打住了回憶，起身去上洗手間。
他久居高位多年，在外人看來，呼風喚雨，幾乎無所不能，其實，他連打個電話都要躲進廁所，拿另外一個手機。
電話那頭的人，對接到方敏的電話，並沒露出多大的驚訝，甚至還譏誚道：“方部長，您這麼大的官，不是應該日理萬機，怎麼有時間給我一個平頭小老百姓打電話了？！”
方敏微微皺眉，懶得和他多廢話，直接說：“我要你確保蕭安何性命無虞！”
這句話看似短，語調也一般，話里不容置疑的意味卻是那麼明顯。
電話那頭的人先是一愣，繼而笑道：“方部長，您貴人事多，可能已經忘了，我一個已經死掉的人，怎麼去確保一個還活着的人性命無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