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女無瓜
靜謐無聲的房間裏。
容音拿起濕毛巾,擦了擦魏軒的額頭:“起來喝醒酒湯了。”
湯自然是女傭做的,本來容音想親手去做,結果她剛剛把魏軒扶到床上躺好,準備起身離開,手腕就被他握住了。偏偏他握得還不算太用力,只要她想,隨時就能甩開。
她一回頭,對上了少年迷濛的眼睛。
魏軒執拗地低聲重複着:“不要走,不許走......”
一顆心頓時就軟成了水。
她捨不得放開他的手,只能任由他牽着。
聽到容音的聲音,魏軒迷迷糊糊地坐了起來,他垂着頭,不聲不響的,活像是被老師訓的小孩子。容音把碗端給他,他卻不伸手接,只是仰起頭,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我要小兔子喂。”
容音抿抿唇,嗓音輕柔:“好,你乖乖的,我喂你喝。”
她舀起醒酒湯,放到唇邊吹涼,遞到他面前,少年卻不張嘴,淡金色的眼睛直直盯着她瞧,委屈巴巴的:“電影院的時候你不願意換回座位也就算了,你為什麼還要和他去酒吧?”
面對少年的質問,容音只是把湯勺遞到他唇邊:“你先喝湯。”
“我不,我就不。”
魏軒氣鼓鼓地說完,嘴唇就抿了起來。
醉酒後的少年就像是小孩子,脾氣大得很,容音拿他沒轍,只能把碗放下:“我和他有些過節,我要收拾他,才把他騙到了酒吧。”
她認真地開口:“如果那時你不揍他,我也會對他動手的.......”
話音未落,她就被少年緊緊抱在了懷裏。
這個世界的魏軒身上有一股好聞的薄荷味,被清冷的酒意熏染,那股味道變得十分醉人了,讓人想到加了青檸和薄荷的雞尾酒。
容音被少年緊緊箍在懷裏,身體相貼,他有力的心跳似乎都傳到了她的心裏。她張張口,就聽到了他在耳邊的低語:“小騙子。”
伴隨着這句話,溫熱的氣息噴洒在她的頸肩,讓她渾身發顫。
魏軒垂下頭,感受着懷裏少女的體溫。
他伸手扶着她的後腦,讓她的額抵在他的胸膛上,這樣她便看不見他的臉,看不見他因為嫉妒而扭曲的表情。少女穿着露肩的裙子,他垂眸瞧着她頸側雪白的肌膚,恨不得狠狠咬住。
她是他的,她明明是他的......
可是他捨不得讓她痛。
魏軒收緊懷抱,埋首在容音的頸側。
他的聲音低沉喑啞,聽起來多了幾分灰敗的味道:“不許你再和陸青宇接觸,若是讓我再看到你和他說話,再看到你對他笑,我就打斷他的狗腿,讓他滾出學校,坐着輪椅回家種地去。”
容音眨眨眼睛。
她什麼時候對陸青宇笑過了?
她好像只會對他笑吧?
容音的沉默被魏軒當成了不做聲的反抗,他暴躁又難過,摟着她腰的手也不自覺緊了些,似是要把她按進骨子裏:“你知不知道我會嫉妒,每次看到你和別的男生在一起,我都難過的要死。”
他的聲音聽起來格外難過:“你怎麼可以這麼對我......”
容音抬到半空中想要擁抱少年的手,放了下來。
不是他說要永遠把她當妹妹的嗎?
既然不承認喜歡她,為什麼又要對她做這種事。
他的每次觸碰都會給她希望,可他又從不對她表白,她每次想要撩撥他,卻又總是想起那句好妹妹的話。到頭來,患得患失的是她,糾結無措的是她,無名無分的還是她。
容音收回手,放到身體兩側,抓緊了身下的床單。
她勾起唇角,笑意裏帶了點自嘲:“哥哥又是以什麼身份和我說這種話的呢,我們是真兄妹假情侶,所有的甜蜜都是演出來的,我們各自將來遲早會有戀人,你現在這樣又是做什麼?”
這句話如同一把利劍,穿透了兩個人的胸膛,鮮血淋漓。
魏軒抱着少女的手在微微發抖。
她當他是哥哥,如果讓她知道自己喜歡她,會怎麼樣?
她會不會覺得他噁心?
他到底該怎麼辦?
容音感受到了少年身體的顫抖,她不說話,只默默任他抱着。她的心裏有一片湖,因為少年的沉默,整片湖都漸漸結出了冰殼。
已經夠了。
容音忽然覺得有些倦,她掙脫開少年的桎梏:“我要回房休息了。”
魏軒忽然抓住了少女的手腕,將她放在身側的兩隻手按在床上,她雖然能舒服地坐着,卻再也無法起身離開。他抿唇盯着她淡漠的臉,嗓音顫抖而喑啞:“容音,我喜歡你。”
“不是作為哥哥,而是作為普通的少年,我喜歡你,喜歡得要命。”
容音聞聲抬眼,瞧着他因為過分緊張而變紅的臉龐。
“你喝醉了,回去想清楚了再來和我說話。”
果然是被她討厭了嗎......
魏軒看着容音面無表情的臉,指尖漸漸泛白,似乎有濃烈的悲傷在他的眼底匯聚,就要凝成液體自眼角流出,卻被他拚命止住了。
少年紅着眼睛咬着牙:“我不要想清楚,我只想你。你是我最初也是最後遇見的愛情,我這輩子就認定你了,就算你討厭我......”
容音抬手,指尖輕輕覆在了他的唇上。
“魏軒,記得我當初說要和你分手的時候嗎?”
魏軒心口微窒,點了點頭,他怎麼會不記得。
容音用指尖勾勒着少年優美的唇形,聲音輕輕:“我當初對你說,別擁抱不喜歡的女孩子,別碰她的唇,別牽她的手,你會讓她誤會的。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在這之前,你總是這樣觸碰我的。”
魏軒怔了怔,驚訝地看着容音。
他觸碰她,會讓她誤以為自己喜歡她。
可是以前那麼長的“情侶時光”,她從未拒絕過他的觸碰。
眼前的少女忽然輕輕笑了起來,剎那間冰湖碎裂,湖面開起大片大片粉紅色的荷花,春風吹來,那些嬌美的花也輕輕搖擺着。
少女的嗓音微微泛着甜:“魏軒,我從來沒有把你當過哥哥。”
魏軒看着嘴角帶笑的容音,感覺到潮紅爬上了臉頰。
他本就喝了很多酒,現在又是青春躁動的年紀,他感覺身體所有的衝動都被喚醒了,每個細胞都在叫囂着,讓他對喜歡的人做些什麼。他抿抿唇,所有瘋狂的躁動只化為了唇邊一句小心的問。
“小兔子,我可以親你嗎?”
容音傾身攬住了少年的脖頸,閉上眼睛:“這是你坦誠的獎勵。”
魏軒將手搭在少女的肩膀上,垂眸吻上了她的眉心。
這個吻輕輕,如同蜻蜓點水,如同蝴蝶棲落在靜美的花朵上。這隻蝴蝶停留了片刻就再次振翅,虔誠地落在了的容音的眼睫上,鼻尖上,臉頰上,最後定格在她的唇上。
徘徊流連,怎麼也捨不得走了。
“你這傢伙......”
容音本以為只是個溫柔的眉心吻,沒想到少年居然敢繼續吻她,她羞得臉上冒血,連忙推開他,躲回自己房間了。
魏軒悠長地嘆了口氣,走進了浴室。
不消多時,少年壓抑的喘息聲便傳了出來。
漫長的時間后,等到身體的躁動終於平復,魏軒坐在窗台上,給遠在國外的母親打電話。三聲過後,電話那頭傳來了女人溫柔的聲音:“阿軒,你們那裏不是深夜嗎,怎麼給我打電話了?”
魏軒猶豫片刻,還是嚴肅地開口道:“媽媽,我喜歡上容音了。”
魏夫人驚訝道:“你們居然這麼快就成了?”
魏軒被母親的反應弄得哽了哽:“重點不是這個,我喜歡容音,她可是和我一起長大的妹妹,你就沒有別的反應嗎?”
“你想要什麼反應?”
魏夫人想了想:“你喪盡天良,狼心狗肺,不顧人倫,道德敗壞?”
聽到那邊的沉默,魏夫人毫不留情地嘲笑着天真單蠢的兒子:“哎呦我的寶貝,你抽煙喝酒打架燙頭,沒想到骨子裏還是個好少年呢,容音又不是你親妹妹,你到底在糾結什麼?”
魏軒抿抿唇:“可是我們從小一起長大......”
“一起長大的不止有兄妹,還有青梅竹馬。”
魏夫人循循善誘道:“還有個說法叫什麼來着,對,童養媳,我就是把音音當兒媳婦養大的,要不然我怎麼會把鐲子給她,那玩意是你奶奶給我,要我傳給魏家少奶奶的。”
掛掉電話后,魏軒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他被母親強大的邏輯打動了。
原來她不是他妹妹,是他的童養媳......
想到這三個字,魏軒就止不住臉紅。
早知道他就勇敢些,早些和她表明心意,也不會受這麼多折磨。
他決定了,以後他要和容音寸步不離。
第二天清晨,容音坐車去學校,身邊就多了個牛皮糖。
容音垂下頭,看着自己被魏軒握着的手,視線逐漸向上,對上了少年滿是愉悅的淡金色眼睛:“你今天怎麼不騎摩託了?”
魏軒沒骨頭似地歪着身子,靠在了容音的身上,聲音軟軟地撒嬌:“我昨天喝了太多酒,腦袋暈乎乎的,只能坐車了。啊,我的頭又開始暈了,我要昏倒了,要小兔子親親才能起來。”
容音捏了捏他的手:“真是不知羞恥。”
他這副賴皮小白臉的樣子,真該給他的跟班少年們看看。
容音撥開魏軒的手:“鬆手,我要拿點東西給你看。”
魏軒聽話地收回爪子,看到少女拿出了一隻精緻的小盒子。
這個大小,這個形狀,這個造型......
不會是鑽戒吧?
魏軒的臉又開始發燒了,他一邊覺得不好意思,求婚這種事怎麼能讓她來做,一邊又隱隱期待着。反正不管怎麼樣,他都是要再補給她鑽戒的,母親告訴他,最近出了個鴿子蛋,讓他記得買。
容音打開盒子,裏面是兩對耳釘。
魏軒還來不及失望,就被耳釘的造型給吸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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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啦,最近斷續更,周四正式恢復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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