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
天氣又干又熱,吹小風扇吹得久了,臉就幹得要命。
魏軒把小風扇丟給了旁邊的人,將冰水浸濕過的白毛巾披到頭上,垂着眼睫盯着被曬得白亮白亮的地面。
因為賭氣,他一直都沒朝容音那邊看過,也不知道她怎麼樣了。
他記得她怕熱怕曬,她舉着牌子站在那半天,中暑了可怎麼辦?
魏軒正想着,視線里忽然出現了一雙女孩子的腳。腳腕纖細,肌膚白嫩,血管卻不明顯,白白嫩嫩的雙足踩着細帶涼鞋,圓潤的腳趾露在外面,指甲瑩瑩亮亮,像是並排放置的小貝殼。
他抿抿唇,向上看去,對上了容音沉靜的黑眼睛。
“喝可樂嗎,雖然已經沒那麼冰了。”
容音把手裏沒開封的可樂遞了過去,見少年只是板著臉,她便低下頭自己開罐。這個易拉罐的拉環格外的緊,她沒有留指甲,撬了兩次都沒有撬開,正當她準備撬第三次的時候,魏軒站起身。
“給我。”
少年從她手裏拿過易拉罐,輕鬆打開,遞給她:“我不渴。”
容音捧着易拉罐,喝了兩口:“打籃球累嗎?”
魏軒瞥了一眼那邊暗中觀察的班長,輕笑道:“一點都不累。”
看他的樣子,明顯不會配合她的客套說辭,容音便開門見山地道:“是這樣的,我們學院到現在都沒有得分,要是以這種成績輸了的話,以後同學們都會被其他學院笑話的,你能不能高抬貴手?”
魏軒皺眉:“你是為了學院來和我求情,還是為了他?”
容音踮起腳,指尖點上少年的眉心:“當然是為了學院。”
“你明明就是為了那個傢伙。”
魏軒抱着胳膊,看向在對面休息的陸青宇:“這是比賽,放水是對其他人最大的侮辱,你這麼為陸青宇考慮,人家可不會承情。就算是他想要保全自己的面子,也得是他自己來求我。”
“讓我的女朋友來替他求情,他真是好大的臉。”
魏軒越說越覺得急躁,好像有什麼東西正在心口亂撞,馬上就要衝破胸膛。他捏捏眉心,正要繼續嘲諷,少女就靠進了他的懷裏。
剎那間,魏軒整個人都震驚了。
她居然為了他跟她撒嬌?
同時他也悲哀地發現,他居然還真就吃這麼一套。
溫香軟玉在懷,魏軒的臉很快就紅了起來。
為了防止那些混賬小子發現他的失態,以後拿這件事取笑他的純情,他低頭伸手扶住少女的肩膀,想要拉開距離:“行了,我答應你就是......”
看到容音緊閉的雙眸和蒼白的面色,魏軒立刻意識到了不對,他小心翼翼地托起少女的後背和雙腿,將她抱在了懷裏。
少女的臉色蒼白,臉頰的溫度也有些高,似乎是中暑了。
周圍的少年發現異樣,都湊了過來:“魏哥,嫂子怎麼了?”
“我要帶她去校醫院看看。”
魏軒抱着容音,皺了皺眉:“下半場我不來了,你們隨意打吧。”
隨意的意思,就是寬鬆些了。
少年們點點頭,這場比賽打得這麼激烈,本來就是因為魏軒醋意爆發,說到底都是為了容音,他們才不在乎輸贏呢。現在容音昏倒了,自然萬事以她為主,孰輕孰重,他們還是分得清的。
魏軒抱着容音,一路暢通無阻地來到了醫生面前。
今天來看醫生的學生不多,校醫院格外清閑。
醫生原本坐在辦公桌前,悠哉悠哉地喝茶看新聞,看他那副緊張得要命的架勢,她眉頭一皺,立刻起身,讓他把少女放到床上。
仔細檢查后,她的表情就有些微妙了。
“她就是普通的中暑,還不嚴重,都不用開藥。”
女醫生恢復了悠哉的狀態,坐回電腦前:“她是你女朋友吧,你們感情可真好,我剛看你魂都快丟了,還以為是什麼大病呢。”
醫生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鐘,起身脫掉了白大褂:“馬上就到午休時間,我要去吃飯了。我給你弄個冰袋,你給她敷在額頭上,等她醒來,你再分幾次給她喂些少量的水,差不多就沒什麼事了。”
等醫生走後,整個辦公室就剩下了魏軒和昏迷着的容音。
少女所在的病床靠窗,魏軒打開了窗戶通風,又把窗台上香氣芬芳的君子蘭挪得離少女近了些。他坐在床邊,將冰袋小心翼翼地敷到了她的額頭上,拿起濕巾輕輕擦拭她的臉頰。
指尖擦過少女柔嫩溫暖的肌膚,他不由得怔了怔。
容音現在還在昏睡着,雙眸緊閉,密密長睫在臉上投下水墨般的陰影,她的睡顏格外安謐,又因為臉上染着的潮紅,多了几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欲。
他看着看着,就不禁回憶起那旖旎的夢。
自從那天開始后,他每晚都做着有她的夢。
羞於啟齒的是,只有最開始的那晚是少女的勾引,此後的每夜,都是他主動的。或是在輕紗繚繞珠玉滿地的華美房間,或是在清幽僻靜開滿蘭花的小木屋裏,他將她按在身下,抵死纏綿。
是他不肯放手,是他在禁錮着她。
第一天從夢中醒來的時候,他震驚,發狂,愧疚,自責。
第二天從夢中醒來的時候,他羞澀,頹廢,失望,懊悔。
第三天從夢中醒來的時候,他面無表情地起床,去洗內褲。
第四天......
習慣真是一種可怕的東西。
可是自從昨天晚上,他再也夢不到她了。醒來的時候,他悵然若失地盯着天花板,才猛然驚覺,他對於有她的夢境是期待的。
魏軒垂着眼睫,盯着容音的臉,目光落在她櫻色的唇上。
他禽獸不如。
她心裏是只把他當哥哥吧。
他知道她不喜歡他逾矩,她說分手的那天他就知道。
可是他只是吻她一下,好不好?
魏軒將手撐在少女身體兩側,緩緩俯下身。
他們的臉越是接近,他就越能感受到心臟強烈的跳動。
隨着兩人的呼吸交纏,他的胸膛左側開始劇烈地疼痛起來。那是過分緊張引起的心口疼痛,上一次他感受到這種痛,還是蹦極的時候。誰都不知道,他其實有些恐高。
少女的唇近在咫尺,魏軒發現自己撐在床上的指尖都在抖。
就在他想要閉目吻下去的時候,昏迷的少女忽然睜開了眼睛。
有那麼一瞬間,魏軒覺得自己的呼吸都停止了。
他看着少女清澄如鏡的黑眼睛,溫柔地勾起唇角,笑意裏帶着幾分自嘲。他扶正了少女額上有些歪的冰袋,坐直了身體。
“你醒了,你剛剛中暑了,現在感覺好些了嗎?”
他剛說完,醫務室的門就被咚咚咚地敲響了。
門沒關,容音聞聲望去,那個當初打人不成反被虐的小胖子拎着紙袋站在門口,觀察着房間內的情況,猶豫着要不要進來。
魏軒起身接過了他拿來的東西,三言兩語把他打發走了。
看到小胖子委屈巴巴的身影,容音彎起眼睛。
他是來幫魏軒跑腿的,紙袋裏放着好幾個紙盒,有清涼的綠豆湯,灑滿核桃仁的黑米甜粥,柔膩的蔬菜小米粥,水果沙拉。魏軒把盒子放到床邊的小柜子上,見容音沒有胃口,就把綠豆湯給了她。
綠豆湯清涼解暑,清爽微甜,對於現在的她最適合不過。
容音拿勺子舀着綠豆湯:“我以前見過他,他是你的朋友?”
魏軒叉着西瓜吃,聞言挑挑眉:“算是吧,小胖子喜歡打籃球,我們打的時候他總在邊上看,我就叫他替我買過幾次水。至於你說的見過他,不會是他被那弱雞眼鏡按在地上捶的那次吧?”
按在地上捶,概括得很形象了,容音點點頭。
魏軒托腮回憶:“小胖子有個暗戀的女神,結果女神被渣男騙身騙心,大着肚子回來的。小胖子是個忠實的備胎,幫女神請假,給女神在校外租房子,帶女神打胎,伺候女神坐小月子,還要幫女神揍渣男。他怕自己單挑打不過,就找我去撐場子。”
“說起來,他窮得要命,租房子和打胎的錢還是我出的。”
魏軒眯起眼,露出大尾巴狼般的微笑:“確切說,我是他的債主。”
醫院離籃球場不遠,窗外傳來的歡呼聲容音聽得見。
“看來比賽已經結束了。”
容音喝完了綠豆湯,將空碗放到床邊:“恭喜你們贏了。”
“你會不會覺得我太過無情了?”
魏軒緊緊盯着少女,不放過她臉上細微的表情:“那明明是你所在的學院,我卻半點面子都沒有留,讓你們的球員那麼丟臉。”
容音搖搖頭:“你雖然不上課還喜歡打架,但尊重老師,也不會無緣無故地針對其他同學,你那樣對陸青宇,肯定有你的理由。真正該說抱歉的是我,我是你的女朋友,卻從來沒為你加過油。”
她仰起臉看他,露出微笑:“以後的每場,我都只為你加油吧。”
魏軒微微紅了臉,偏過頭避開了她的目光:“最終比分是三十五對四十二,只差七分,你們學院很優秀。”
容音怔了怔,旋即懶懶地靠在軟枕上:“魏二狗,我想喝粥。”
魏軒立刻低頭去拿:“你喝甜粥還是蔬菜粥?”
容音想了想:“甜粥吧,裏面有好多核桃呢。”
他不喜歡吃甜食啊,必須把蔬菜粥留給他。
看着少年低頭翻找的身影,少女彎起唇角,溫柔而甜蜜。
這就是她喜歡的少年啊,像只嘴硬心軟的小黃鴨。
可愛得要命。
籃球比賽依舊如火如荼地進行着。
學校對體育活動和文娛活動都非常上心,這次的冠軍獎勵也相當誘人,不是中看不中用的獎盃,也不是幾顆不到兩百塊錢的籃球,更不是根本都穿不着的土味球服。
最近,由知名遊戲《殺手法則》改編的同名電影上映了。
這部電影兩年前開始籌備,數億經費製作,光是預告片就展現了數個奇幻瑰麗氣勢恢宏的大場景,華麗酷炫的戰鬥場面更是讓人慾罷不能,吊足了觀眾和遊戲粉絲的胃口。
幾乎所有年輕人都是遊戲的粉絲,他們從兩年前就開始期待,自是不能錯過。
幾天後電影上映,票剛開始預售就被搶奪一空,按照這個搶票的狂熱勁兒,學生們想看估計都得等到十幾天之後。
沒想到,校長和附近影院的院長是朋友,他居然包下了一場。
獲得冠軍的球隊的所有球員,以及每支球隊推選出的明星球員都可以獲得幾張電影票,不但自己能去看,還可以帶朋友去。
這樣充滿誘惑力的獎勵,讓所有球員都認真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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