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6章 在哥哥身邊呆一輩子吧...
三個小時前。
蘇芍在車裏把自己的計劃講給張強和張亮聽。
為了引出綁架她幕後的作俑者，她決定假戲真做，讓張強和張亮帶她去交易的地點。
不過她沒傻到以身犯險，而是第一時間撥通了當地警方電話尋求幫助。
遇到困難，還是要找警察叔叔的。
當地警方很快部署出計劃，讓一名和蘇芍體型相仿的女特警穿上她的衣服，假扮人質。
蘇芍一天沒吃飯了，帶着張氏兄弟倆吃了頓河裏撈。
剛從火鍋店出來，三個人被一堆身穿制服的保鏢團團圍住。
蘇芍差點兒以為要綁架自己的人是某個黑幫老大，當看到熟悉身影后，她先是鬆了一口氣，然後屁顛兒湊了過去，“哥哥——”
宋晏掃過她嘴上的一圈兒紅油，皺了下眉，抬手把那層紅油給用拇指指腹抹乾凈，動作利落，沒半分嫌棄。
他掏出口袋裏的手帕，一邊輕擦着，一邊問，“吃飽了？”
蘇芍打了個嗝，“還行。”
還行？
真敢說！
宋晏氣笑了，“我找你找得快瘋了，你倒是閒情逸緻在這兒吃飽喝足了。”
聽到霍子夜說蘇芍人不見了，宋晏都不記得自己那會兒是什麼樣的感覺，整個人所有思緒全部被掏空，猶如天塌。
不過好在，他是有防備的。
從昨天開會中途返回房間，看到了那個跟小丫頭有幾分相似的人影開始，他就感覺不對勁兒了。
晚上，除了讓霍子夜專程座私人飛機過來，一同來三亞的，還有宋家在A市雇的一批保鏢。
他是個謹慎的人，當察覺到危險時，第一時間就會準備出方案。
距離蘇芍失蹤也就一個小時左右，宋晏就帶着保鏢把人給找到了。
看着火鍋店招牌“河裏撈”三個大字，宋晏懸空一路的心微微沉了些，等徹底看到嬌瘦的人影從火鍋店出來，他是真恨不得把人按在懷裏好好收拾一頓。
有時間吃火鍋，沒時間給他打個電話？
“我這也是真餓了...”
“他們兩個綁架的你？”宋晏岔開話，眼風穿過蘇芍的肩膀往後看。
冰涼刺骨的視線落在張強和張亮身上，兩個人齊齊往後退了一步，神色緊張。
就像初中不聽話的刺頭學生，逃課時剛好被教導主任抓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兩條腿跟被火燒一樣，折磨的體無完膚。
最後，還是張亮膽小，被這麼一嚇，止不住就開始打嗝，“嗝...嗝...”
他脖子一聳一聳的，臉上爬滿尷尬。
蘇芍捂着嘴笑了會兒，最後眼淚都笑出來了，“是，就是他們剛才綁架的我。”
張強吞了吞口水，“大哥...我們兩個真不是故意的，這也是走投無路了才綁架蘇小姐。”
“對...嗝”張亮打着嗝附和，“是走投無...嗝...路了...”
“沒事兒沒事兒。”蘇芍拉住宋晏的手，“張強就是為了給他妻子找路子籌錢做手術，才不得已走上了犯罪道路。我跟他們說了，手術費用可以先借給他們，到時候你也幫幫忙，給他妻子安排一個手術。”
宋晏扣住蘇芍的手掌，眉宇間洋溢着淡淡笑意，“這回總算沒一個人逞強，知道拿哥哥的身份出來當籌碼。”
“那肯定！你是醫生，這倆人現在就缺認識個好醫生。要是不把你給搬出來，萬一他倆鬼迷心竅，我不真玩完了！”
生死時速，拼的是腦子，不是逞一時英雄。
再說了，她身邊兒現成的大佬，此時不抱大腿，還等什麼？
...
米粒來到這處荒廢的院子時，現場除了有蘇芍和宋晏一行人，還有警察局埋伏在暗處的特警。
米粒以為座椅上的“蘇芍”是真的，當她拿出濃硫酸準備往“蘇芍”臉上潑時，沒想到真人卻在自己身後。
而那瓶濃硫酸也在她不注意的時候，被女特警找準時機打飛灑在地上。
米粒被控制住，她聽着蘇芍走進她時問得那句話：值得么？
她知道自己被算計了，當看到蘇芍身後還站着宋晏時，她更知道自己不可能絕地反擊，因為那個男人不會給她機會的。
憑什麼？
憑什麼她就能被這麼多人喜歡？
在宿舍的時候，南一溪跟肖冉冉也和蘇芍最親近，班上的同學，也總似有似無聊起蘇芍。
一個根本不知道努力的鹹魚，憑什麼能得到那麼多關注？反觀自己...即便是對宿舍里的人再好，學習有多麼努力，多渴望那麼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可都是奢求，都是苦等！
她就像是一株低賤的野草，無論掙扎活成什麼樣，都沒有人會在乎。
“蘇芍，你不是我，你不懂。”米粒低垂着頭，聲音有氣無力的。
她放棄了。
放棄了自己，也放棄了生命。
從打算毀掉蘇芍開始，她就沒奢望能安然無恙！
“我懂。”蘇芍，“我也知道你在想些什麼。”
“你在想，為什麼自己拼盡全力去生活，到最後卻什麼也得不到。金錢、朋友、愛人，美貌，你根本找不到自己活着的意義和價值。”
米粒猛地抬頭，雖然是沉默，可她眼底燒了一把火，帶着怨恨，死死盯着蘇芍。
那是被人看破心事的懦弱，不想承認，所以會用憤怒掩飾。
“你努力學習、努力化妝，努力在每個人面前扮演着完美角色。可是米粒，你那麼努力活成別人眼中的樣子，唯獨忘了要活成自己！”
活成自己？
活成自己！
活成自己...
她忘了么？忘了要活成自己，活成米粒！
這個世界上，有太多人活着活着，就把“自己”給弄丟了。
有人活成了好學生。
有人活成了好孩子。
有人活成了好媽媽。
有人活成了好兒媳。
有人活成了好職員。
...
每天醒來，第一反應就是扮演好自己的角色，戴了張繽紛多彩的面具，軀殼裏卻灌滿了冰冷的空氣。
我們每天都在努力，真的努力，努力活成身邊人所期待的模樣，卻忘了活成“自己”，成全自己！
想想，真挺可笑又可悲。
看着被警察拘捕的米粒，蘇芍神色沒有高興，沒有竊喜，她定定看着她，帶了同情。
一個忘了“自己”的女人，在愛情面前該有多卑微、多瘋狂。
米粒咬着牙，下頜抽動，喉嚨里發出嗚咽的聲音。
她唇角溫熱，咸澀...
“同學，跟我們去警察局接受調查吧。”女特警扣住米粒，把人往院子外帶。
現場的警方看到嫌疑人已經落網，利落收隊。
女特警押着米粒往外走，在經過鐵門時，倏然有一道猛烈的力量將她手中的犯罪嫌疑人劫持走。
那人穿着警服，身高略微修長。
是個男人！
但不是他們警局的人。
蘇芍一眼認出劫持米粒的人是誰，她驚呼，“顧澤，你要做什麼？”
顧澤穿着警服，一手扣着米粒的喉嚨，一手也握着瓶油狀的無色液體。
那液體跟剛才米粒手裏拿的硫酸樣態如出一轍。
本打算收隊的警方重新把鐵門外的顧澤圍起來，有些已經拔出槍，瞄準顧澤頭部位置。
一時間，場面再度緊張起來。
米粒喉嚨被顧澤扣住，她啞着聲，用一種自嘲的語氣呢喃，“你終於肯見我了，不過卻是來報復我的。”
顧澤表情陰戾，雙眼猩紅，“我警告過你了，不要碰她，你他媽就是不聽！”
“我能怎麼辦？”米粒聲嘶力竭地喊出聲，淚水從她眼窩順着面頰兩側往下流，“我不動她，你是不是就打算一輩子不再見我？”
“現在你動了她，你想讓我怎麼對你？”顧澤抬手，把那瓶濃度硫酸緊挨上米粒的臉，“你是不是覺得你把自己整得跟蘇芍有些像，我就會跟你在一起？”
米粒清楚顧澤想要做什麼，她慌亂呼吸着，驚恐說，“不要，不要碰我的臉...”
“住手！”女特警，“你這樣是在行兇傷人，是要被判刑的你知道么？”
“判刑？”顧澤嗤了聲，他往蘇芍方向看，臉上的表情的很是偏執瘋狂，“蘇芍，你別害怕，我不會讓這個賤人動你的，我不會的！”
“她跟薛晴雯敢一起害你，我一個都不會放過。”顧澤說著，渾身卻不停在發抖，好像整個身子泡在冰水裏，冷到哆嗦，嘴裏嘶嘶抽氣。
他這樣子...看着好像有點兒不正常。
“他吸毒了，現在毒癮犯了，整個人精神是不正常的，什麼事情都會做！”米粒想躲避開臉旁的硫酸瓶，可她喉嚨被顧澤死死扣住，一動不能動。
“蘇芍...我知道錯了，求求你讓顧澤放開我，不要讓他毀了我的臉！我們兩個好歹也同住了三年，你救救我好不好？求你...”
米粒歇斯底里地嘶吼乞求。
蘇芍不想管，她沒那麼聖母！米粒都準備把她給毀了，現在讓她當做什麼都沒發生，去原諒她，還幫她，她真的做不到...
但是，她覺得犯了錯的人該由法律審判，而不是讓一個疑似患有精神病的人來裁決。
這不公平！
蘇芍往前走了一步，對上顧澤的眼，“顧澤，你放開她吧。你把她給毀了，無異於也把自己給毀了。”
“你想讓我放了她是么？”
“米粒有錯，法律會給我公平的。”
“顧澤，你鬆手...求求你不要動我的臉，不要毀掉它！”
“同學，請你鬆手！不要再做錯事了！”
顧澤嘴唇抽搐着，脖子時不時就會晃一下，好像整個人的肌肉在痙攣，不受控制的跳動。
他看着蘇芍的一張臉，意識逐漸恍惚，眼皮微耷，“好...你說放，我——”
話音未落，被顧澤扣着喉嚨的米粒倏然動了，她用力朝顧澤拿了硫酸瓶的手臂撞過去，瓶口的位置，剛好是對準蘇芍的臉...
按照距離換算，即便只會噴濺出少許硫酸，也可以落在蘇芍的臉上，讓她毀容！
蘇芍根本來不及反應，她沒想到米粒對自己的恨意有這麼強烈，更沒想到她會有這麼狠心。
油狀液體朝她臉上噴濺，她本能伸手去捂，已經做好讓兩手犧牲的準備。
意識里，並沒有疼痛感。
當聽到耳邊的一聲悶哼，她呼吸一窒，眼眶瞬間紅了。
是宋晏！
是宋晏剛才把她抱在了懷裏，沒有讓濃度硫酸潑在她身上，一點兒都沒有！
但是他呢...
他好不好？
蘇芍手忙腳亂扯過宋晏，她想去看他後背，可被人硬生生按在懷裏，“乖，先給我看看你有沒有事。”
“我沒事！我沒事！”蘇芍用力從宋晏懷裏掙脫出來，“哥哥，我一點兒事都沒有。你給我看看你，你後背肯定受傷了，你給我看看好不好？”
“應該很難看，你還是不要看了。”宋晏重新把人攬在懷裏，下頜抵在她腦袋上，“只要你沒事，我就安然無恙。”
“米粒，你他媽怎麼敢的？你竟然還敢動她？”
顧澤用力掐着米粒的喉嚨，像是要把人給活活掐死。他伸手，眼裏發狠把一瓶濃度硫酸往那張和蘇芍有三分相似的臉上倒去。
“啊——”
刺鼻的腐蝕味道在空氣里瀰漫開，一同飄散的，還有女人撕心裂肺的痛苦聲。
“砰——”一顆子彈打穿顧澤的手臂，讓他迫不得已垂下手，撒開掌中的硫酸瓶。
米粒被解救，可臉上腐爛了一片。她雙手用力擴張，想撫摸自己的臉。
“不...不，我的臉！”
顧澤癱在地上，捂着自己不停流血的手臂。
兩個人被警方逮捕，押上車往附近醫院去。
蘇芍是受害人，也要隨行一起去。
她跟宋晏被安排在了一輛警察上。
“宋晏！是不是有病？”蘇芍看着宋晏的後背，雖然受傷面積不是很大，但是那被腐蝕潰爛的血肉，讓她看着心如刀割，難受到不行。
“你說你剛才抱我幹嘛？我用得着你抱我么？用得着你保護么？”她邊哭邊說，想觸碰那些血肉模糊的傷口，又怕弄疼他，最後只能哭着給他傷口吹氣。
宋晏，“那你為什麼要往前走？為什麼要幫她說話？”
“我覺得顧澤沒有權利審判她的對錯。而且...她是我同居在一起的室友，讓我眼睜睜看着她被顧澤欺虐，我確實很難做的到。”
“如果那些硫酸噴濺在你身上，或者是臉上，會落疤你知道么？你不後悔？”
“我遵循了自己的內心真實想法。所以，我不後悔！”
宋晏勾唇，他側頭看向蘇芍，大掌牽起她的手，十指交纏，“所以，我也不後悔。”
哪怕被室友傷害，她也沒有冷漠到滅絕人性，而是仍存一絲善意，在危險時也站了出去。
她的勇敢，他來守護。
所以，他也不會後悔！
蘇芍眼前一片模糊，耳朵里，腦袋裏，心裏，全是那句“我也不後悔！”
即使為你粉身碎骨，頭破血流，我也心甘情願，只為把你牢牢呵護在懷裏。
蘇芍抽了抽鼻子，“可是你受傷了，你後背都是血！我後悔了宋晏，我不要你受傷，不要你這麼疼！”
夠了。
能得到小姑娘的愧疚就夠了。
宋晏拂拭掉她臉上的濕潤，“為你疼的，哥哥都不會覺得疼。”
“哥哥！我會愧疚的，一輩子都會愧疚的！”
“那就在哥哥身邊呆一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