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枇杷罐頭與山莓醬
余大舅家發生的事,周小滿等人當然不知道。
等小寶回來,他們就開飯了。
今天的主食不是紅薯飯,而是紫藤花熬的粥。
粥熬得爛爛的,不稀不稠,帶着紫藤花特有的清香,就是不吃菜,也能灌下去兩大碗。
一家四口,就着紫藤花粥,將桌上四個菜掃了個精光。就是小寶那小小的人兒,也一口氣吃了滿滿一大碗粥,蛋餅更是有一半進了他的肚子。
“周媽媽,好好吃,比姨奶奶做的還好吃,我們明天還吃這個嗎?”
他摸着鼓囊囊的小肚子,顯得意猶未盡。
“肉是不能天天吃,粥肯定天天有,你吃不吃?”周小滿好笑。
“吃,”小寶高聲道,“肉要過年才吃,我要喝粥,要喝帶花的粥。還有青菜,好吃,香。”
大人們聽了都笑了起來。
余秀蓮就道:“你在學校好好上課,你媽每天給你做好吃的。明天奶奶就去給你做兩身新衣裳。”
小寶頓時連連點頭,高興得不行。
太好了,他有新衣服穿。不過,不是過年才有新衣服嗎,奶奶是不是弄錯了?
奶奶一定是記錯了日子,不行,他絕對不能提醒奶奶,他想穿新衣服。
小寶死死地捂住了嘴。
吃完飯,收拾完,周小滿開始處理摘回來的枇杷與山莓。
小寶知道他媽又要做吃的,像條哈巴狗似的,跟着進進出出。一會兒幫着選山莓,一會兒幫着洗東西,忙得額頭都出汗了,可心裏卻是美滋滋的。
摸着頭上戴着的紫荊花環,他想,周媽媽要是每天像今天這樣,就太好了。
周小滿將枇杷與山莓一顆顆洗乾淨,放在敞口簸箕里晾乾。再去找了兩個乾淨的大罐子,洗乾淨,放在一旁待用。
洗乾淨的枇杷,剝去皮,切成兩半,挖去核,扔進鹽水裏浸泡。
等所有的枇杷剝完了,放進鍋中,加清水,蜂蜜,大火煮沸燒開,再用小火燜煮十分鐘左右,出鍋,倒進罐子裏密封。
罐子放不下的糖水,周小滿用碗盛出來,遞給小寶。
小寶想到自己剛剛嘴饞,偷吃的那顆牙都酸倒的枇杷,捧着碗怎麼都不肯喝。
可周媽媽虎視眈眈站在旁邊,他硬着頭皮,像喝葯似的,咕嚕嚕全都往嘴裏倒。
等舌尖嘗到酸甜的味道,他頓時眼前一亮。碗底剩下的那一小口糖水,他小心翼翼地舔一口,再舔一口,最後,才戀戀不捨將空碗放下。
周小滿看得哭笑不得,笑道:“再過幾天,罐頭就可以吃了,到時候讓你吃個夠。”
小寶頓時歡呼一聲,狗腿地抱住周小滿的腿。
“周媽媽,你最好了。”
現在他叫媽媽,小嘴既順溜又甜膩,哄得周小滿笑盈盈。
做好枇杷罐頭,周小滿將所有的山莓歸攏在一起,先用蜂蜜腌了,再搗成泥,然後再加蜂蜜,少量水,放在鍋里,開始煮。邊煮邊攪,煮成粘稠狀,成了醬,趁熱倒出來,收在罐子裏,密封。
做完這些,已經快六點了。
周小滿擦了擦頭上的汗,看着灶台上那兩個罈子,露出滿意的笑來。
這樣野生的好東西,在後世可不好找。自己這回算是有口福了。
灶台下的余安邦見她一臉滿足,也忍不住笑了。
他有口福了。
別人都不知道,他一個三大五粗的漢子,就喜歡吃甜食。
至於先前想要試探周小滿的那點小心思,早不知道被他扔哪去了。
在旁邊清掃的余秀蓮,卻是皺着眉頭不說話。
好不容易從山裏弄了點蜂蜜,一下子全給糟蹋了,還要倒搭上柴火,這日子可怎麼過啊!
哎,小滿別的都好,就是大手大腳。今天菜里的油,要換她掌勺,起碼可以用上個把星期。
余秀蓮回憶着今天的菜色,舔了舔嘴,彷彿又嘗到了那股鮮美的味道。
誒,算了,算了,她年紀大了,以後都是他們當家,由着她去吧。
三個大人手腳麻利地收拾廚房的時候,就聽到外面傳來彭寡婦的聲音。
“喲,你家這是做什麼好吃的了,怪香的,隔着老遠就聞見了。”
話音越來越近,人就出現在廚房。
彭寡婦抽了抽鼻子,敏銳地聞到了一股油香,還有股她說不上來的酸甜味兒。
“剛吃了飯,彭奶奶你家沒吃飯嗎?”小寶腆着圓滾滾的肚子,一臉天真地問。
他一邊問着話,還一邊用自己的小身板去擋灶台上的罐子。
都是好吃的,可不能被外人吃了去。
彭寡婦哪裏會顧及一個小孩子,只隨口道:“吃了個冷紅薯,喝了兩口涼水,算是吃過了。你家四點多開始,廚房就一直冒煙,在做什麼啊?”
說話間,她再次抽鼻子,還探頭往鍋里看。
這個時候,鍋里早就乾乾淨淨。哪裏有什麼東西。
可是,空氣里的味兒,卻是騙不了人的。
余安邦煩透了彭寡婦,開門見山道:“剛吃了飯,能做什麼,當然是做飯。你這個時候來,有什麼事?”
彭寡婦卻像是聽不出人家話里的嫌棄,對余秀蓮道:“我聽人說,你媳婦今天帶了不少好東西回來了,整整一籃子肉呢。嘖嘖,要吃好些天才吃得完吧。”
“我還想看看你們咋做來吃呢,都收起來了。嗐,我又不吃你們的,太小氣了。說起來,安邦就是好福氣,有這樣的岳家幫襯着,就是不去隊上掙工分,也餓不死。秀蓮啊,還是你眼光好,挑了小滿這樣的媳婦進門。”
這話,只差沒有指着余安邦的鼻子,說他吃軟飯。
余秀蓮又不傻,當然聽出她話外的意思,當時就氣得臉都紅了,聲音也難得拔高了。
“我家吃肉咋的啦,不偷不搶,你問東問西做什麼。再說,跟小滿娘家又有什麼關係,你到底想說什麼,今天不把話說清楚,我跟你沒完。”
彭寡婦嚇了一跳。
余秀蓮的好脾氣,是整個生產隊出了名的,她平時沒事,就喜歡欺負欺負她,反正她也不敢吱聲。都是沒男人的女人么,沒個依靠。
沒想到,她今天只是隨便說兩句,還沒怎麼著她,她就炸了,難道是因為余安邦這個二流子在家?
她不由有些心虛。
余安邦就是個混不吝的,又人高馬大,要是他對自己動手,她就要吃大虧了。
她家旺家倒是在家,可他那小身板,哪裏經得住余安邦一個拳頭。
想到這,彭寡婦更加虛了。
“咋,咋就生氣了,我就隨便說說,你看看你,你想多了,我沒別的意思,就是隨便說說。”
瞧見余安邦那張黑臉,她說話聲音越來越低,氣勢也越來越弱,話說到後面,竟然不自覺往後退。
“還不回去啊?”余安邦皮笑肉不笑。
彭寡婦“誒”一聲,轉身就往外走,嘴上還嘀咕“什麼人啊,還不讓人說話了,我明天要去找隊長說道說道”。
走到余家大門口,她耳朵尖,聽到有小雞在唧唧喳喳,彭寡婦頓時想起今天鄧夏天的吹噓,說她賣雞崽賺了多少多少錢。
原來都是真的,原來周小滿真跟她買了小雞崽。
彭寡婦只覺一顆心都泡在醋缸里。
為啥周小滿這麼能耐,出去一趟,就能弄這麼多錢回來,她一定是幹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是了,一定是那個野種的親爹,他給了周小滿錢,一定是這樣。
真是不要臉,周小滿竟然還天天笑得一臉天真,她看不慣她,她一定要揭發她。
彭寡婦越想越氣,鬼使神差中,她竟然朝着那小雞崽的方向走去。
遠遠地,她看到窗戶底下,四隻嫩黃的小雞崽低垂着小腦袋,正嘰嘰喳喳吃着什麼。
惡向膽邊生,彭寡婦抬腳就要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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