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 小成哥!對不起!

第二百八十五章 小成哥!對不起!

“叮鈴鈴!叮鈴鈴!”

晚上九點半,陸成才剛從科室下班回來不到十五分鐘,正點了外賣準備洗澡,在浴室裏面就聽到了電話鈴聲在響。

二月正接近年關,天氣很涼。

陸成趕緊匆匆地沖洗了一下身上沐浴露的泡沫,裹着一條毛巾圍住下半身就跑了出去,

一看未接電話,赫然是陳丁打過來的,眉頭稍稍皺起,但馬上就回了過去:“大丁哥!我剛在洗澡,啥事?”

天氣太冷了,還好提前就打開了熱空調,因此房間裏的溫度尚且還算合適,在開了擴音的情況下,陸成才用新的毛巾擦頭髮。

陳丁就講:“來了急診,左小腿開放性骨折的,估計要做清創縫合和外固定支架手術,晚上。”

“我打電話給了你師父,他說看你的意思。我問下你,我現在在趕去急診科的路上,你如果想做,直接去手術室,我把病人送過來,然後睡科里。”

陸成立刻說:“好的,我馬上來。”

說完,陸成又道:“謝謝大丁哥!”

陳丁道:“都是兄弟,客氣啥!我先去看看病人啦?”

喊陸成去做急診手術,他自己睡科里,這是在推責任,壓榨陸成嗎?

並不是,陳丁不管做不做手術,晚上都回不去,而且提前看了病人,這是在送手術病人給陸成做,

他現在是住院醫師,能夠擁有的手術機會就那麼多,急診手術是最好打擦邊球的手術類別!

因為清創探查是一類手術,在開之前,誰也確定不了裏面的具體情況,陸成身為住院醫師,早就申請到了一類手術的權利,他當然能做,而且身為跟班總住院,

不管是從手術級別,制度上來講,都毫無毛病。

這個手術,對於陳丁這樣的老總住院來講,都快做吐了,但是陸成不一樣啊,他不像陳丁,跟班了好幾年,自己總住院會診了好久了,也單獨做了很久的急診手術,有累積。

而且陳丁提前問了林尤,還問陸成願不願意去,基本上把人情上該做的都做足了,

陸成自然不會想着這是壓迫。

吹完了頭髮,趕緊穿衣服往外跑,踩了一個共享電動車直接往醫院方向趕。

以前陸成都是騎共享單車的,因為以前的共享單車只要一塊錢,可以騎行半個小時,但現在工資富足了,自然改用了出行方式。

在騎車前,他打了外賣小哥的電話,對方看陸成更改的目的地不是很遠,而且又聽陸成是大晚上去做急診手術的人,都是辛苦地搬磚人,就同意幫他送去醫院。

陸成到醫院不久,外賣也就到了,陸成多打賞了四塊錢,算是辛苦費。

不多,多了像是在施捨,也不至於就打賞一兩塊像對方很愛錢,備註上寫了;辛苦大哥,路上喝杯飲料。

然後打開了飯盒,狼吞虎咽起來。

骨四科的值班室,空調效果極好,不一會兒就驅逐了所有的寒意,再加上一碗蓋碼飯入肚,餓感也全無。

陸成就給陳丁打電話,陳丁就說:“之前那個開放性骨折的病人已經送到了手術室了,我在看另外一個病人,斷指的,這個得喊骨一科的顯微外科的人來縫合才行。”

陸成一聽端指,頓時又皺了皺眉,這是個大麻煩啊。

嘴上說:“丁哥,那我先去手術室,你辛苦了。”

“辛苦個啥,你今天第一天跟班總,就被我拉下水,睡不着覺。”

“我還覺得過意不去了,我聽值班醫生說你剛回去不久,外賣都是剛點的。晚上下了手術,我請吃宵夜。是我沒提前打聽清楚,早知道就給你點飯了。”陳丁那邊一邊說著,一邊吵鬧的聲音略有些大了起來。

“不說了,病人來了,掛了!”陸成就掛斷了電話。

陸成稍微感慨了一下,或許不在其位,不知其苦,以前他只是管床醫師,把病房裏的事情做了之後,啥事沒有,可沒想到過總住院會這麼辛苦。

同時默哀了陳丁和自己的師父幾分鐘,匆匆地才下了手術室。

晚上的急診手術不多,手術室很空。

陸成到了的時候,麻醉師已經打着哈欠坐在了麻醉機前面打盹兒,病人顯然是被他‘放’倒在了手術台上。

跟台的沒有洗手,只有一個巡迴護士。

另外一個急診手術班的管床醫生則是在打開包着傷口的紗布。

看到陸成來,不慌不亂的步子,她趕緊問:“骨科總住院是吧?要什麼包?我問了手術班,他講不清楚。”

陸成以前是住院醫師的時候i,也不會特別清楚做什麼手術需要什麼包。

但現在陸成可是惡補過的,當即掃了一眼傷口就道:“布包,下肢包,清創包,外固定支具包,另外準備三塊VAC,對了,還要打一下陳丁大哥的電話,喊他要外固定支架來。”

陸成的語速很快,但巡迴護士似乎都能跟上:“先就這些是吧?那我先去拿包了,尿管已經接上了。麻醉師,記得幫我記一下手術時間。”

麻醉師眼皮惺忪地點了點頭,看了一眼陸成口罩後面剩下的年輕面孔,做好了一個晚上的準備:“知道了!”

陸成再次看了管床醫生打開了傷口后,那全部被染濕了的外敷料,再問:“備血了嗎?”

“備了多少?”

“備了,6u!”

1u是一個單位,大概相當於兩百毫升,6u的血已經足夠了。

陸成就說:“麻醉老師,準備喊兩個單位的血。”

“這位兄弟怎麼稱呼?抬下腳,我們準備把止血帶打起。”陸成快速地說。

“老師!”

他正要下意識地回話,然後突然似乎是識別出了陸成的聲音,驚訝道:“沃日哦,你是陸成?”

陸成聽到了對方說話才根據音色判斷出了對方的身份,正是骨二科的陳於生,而這樣的一句老師,他曾經也是喊過了一次。

“陳於生?”陸成問。

陳於生整個人就不好了。

他最開始入學的時候,他是研究生的時候,陸成是個規培生。

後來他還是研究生,陸成也是研究生了,破格錄取的。成了同學,而且還開始主刀了。

這倒罷了,陸成這麼優秀,被埋沒了是可惜了。

再後來,陸成成了陸某某,在網絡上掀起了一陣狂浪,他很酸,

陸成就是那種,大家都是椎間盤,但陸成格外突出,扎得人生疼的椎間盤;

本以為這樣混也就是個意思意思咯,大家都有優秀的不優秀的,我只是來讀個研究生的。

再後來,他還是研究生,只是聽說陸成要明年,哦不,是今年準備博士畢業的答辯。

陳於生在群里,應該說這一級的研究生和博士生都開始凌亂和懷疑人生,人間是否值得,自己是不是生錯了時代和世界。

現在呢,陸成成了總住院了?

我他么招誰惹誰了?怎麼遇到這種事情的就是我?

我以前報一個南山大學的研究生不香嗎?

能夠考上湘南大學的研究生,去南山大學雖然或許有些挑戰,但也只是些許挑戰而已。

陳於生的‘醋罈子’徹底打翻了:“我還能喊你一聲陸成哥嗎?還是要喊主刀成?陸某某大神?還是陸總?”

醫師的等級。

見習生≤實習生<規培生=研究生<博士生<本院住院醫師<總住院<主治醫師<副主任醫師<主任醫師<病區主任<科主任<專業協會主席……

至於教學職稱,則是只有。

普通醫師<副教授<教授<院士。

陸成已經是總住院了,即便是跟班總,但陸成也是大於本院住院醫師的跟班總。

比他一下子高了很多個級別了。

陸成就說:“扯雞毛淡了,咱們可是喝過酒的。”

“你喊我陸成就可以。於生哥!”陸成這一屆的研究生氛圍很好,相互沒有太多的狡詐和心眼,基本上都比較耿直,而且一直以來聚會啊什麼的都來得比較齊。

只是陸成因為額外的事情頗多,從十月份開始,就不在科室裏面,因此沒有太多機會與他們相聚。

陸成就又道:“下次有聚會還得記得喊我,別把我給排外了,這可是不符合咱們同學的宗旨啊!”

陳於生趕緊道:“怎麼可能?”

“你可是咱們聚會想喊都喊不到的大哥好吧?喊你陸成我可不敢,”

“不過聽到你這麼講,以後就喊你小成哥算了,這個稱呼可不敢再託大了。”

陳於生說著,但還是略有些生分,畢竟陸成現在的身份可是本院的跟班總,而不是他們這樣流水的研究生。

陸成道:“最近半年是有點忙,是我不對,下次聚會,喝多少我都認了。兄弟們怎麼罰我都不說二話。”

“喊我請客吃飯也行,喊我再先敬你們一圈也都是可以的。”

陸成的語氣很真誠:“我非常感謝你們在我還是個普通規培的時候,並沒有任何一個人在我面前秀過什麼優越感,也感謝你們在我成為你們同學的時候,對我同等相待。”

“這是真話,沒摻假,也不是故意賣酸。”

陳於生也就是個二十多歲的小夥子,其實他更希望以平等的身份來面對陸成,但是陸成取得的成就又不得不讓他們主動地自我降低身份。

但現在聽到陸成這話,他卻是也覺得,陸成與他們的關係是關係,可以好。

但是也沒有必要因為自己等人的平庸就原地固步,最主要的還是自己等人的天賦和努力還不太夠上陸成,所以路走得慢了些。

而且陸成挖心窩子的話,也很能觸動人,就道:“小成哥,你他么這麼一說,我怎麼感覺好像還是咱們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了一樣。”

“你能現在再這麼講話,我們高興還來不及了,就怕你不認咱們這些同學了!”

“有這種想法的可不止我一個人。”

陸成說:“那就慢慢處,以後你們就知道我是個什麼樣的人了。”

“今天這台手術,大丁哥不會來,咱們慢慢做!反正止血帶打了,該怎麼清創就怎麼清創,我比你管的病人還要少一些,說不定還得你多帶帶我呢。”

陳於生不知道陸成在國外經歷了什麼,而且陸成一直待在關節外科,對清創不熟悉,是很正常的事情,不過要不是今天手術室的事情他沒聽說過,那他就真信了。

但是現在陸成身上發生的什麼事情,會成為秘密呢:“小成哥,你說的話我差點就信了。”

“要帶也是你帶着我好吧。”

“這點逼數,兄弟我心裏還是有的。”

雖然嘴上這麼講,但是倒與陸成沒那麼生疏了,商業互吹這種話,陸成還能說得出來,就證明他並沒有把自己當成上下級看待,而是同輩人。

打好了止血帶,陸成就主動地要求抬腿,把消毒的機會讓給了陳於生。

與此同時,在消毒鋪巾了之後,陸成又讓陳於生開始清創縫合,他直接當起了一助,然後很注意自己的說話方式,一步一步地,把指導的語氣轉變成商量的語氣在引導着陳於生的操作。

麻醉師看到這,倒是多看了陸成兩眼,瞬間來了精神。

他竟然還打了眼,之前還以為陸成是個新手,

不過聽了兩人的對話,他倒是知道了陸成的身份,所以細緻地聽着陸成講話,

越聽反而有些佩服陸成,有些地方理解之透徹,簡直連他這個搞麻醉快七八年的人都能聽得懂,

這就是一種能力和境界,

舉重若輕。

差不多過了半個小時,陳於生終於是開心地把脛前和脛后動脈、伴行的靜脈以及腘神經都分了出來,非常開心地與陸成討論道:“小成哥,這個病人的運氣也太好了,脛骨骨折的斷端就差錯開那麼零點五厘米,就要截肢了。”

“剩下的操作還是你來吧,我不敢搞了。”

陳於生望着那骨折的斷端藏在了腘神經和脛神經、腓淺腓深神經交雜之處,主動放下了止血的電刀。

陸成也不推遲,快速地接過了手,然後把拉鉤的位置讓給了陳於生,說:“來,你幫我把這塊肌肉拉開一下,對,就是這樣。”

“順便把這一條帶着神經的膠帶也帶上。”

“注意了,不要動!”

陸成立刻眼疾手快地把分離出來的脛骨的遠端骨折緣,從神經穿叢中抽了出來,險而又險地避過了所有的神經。

緊接着,陸成左手拉住了病人的腳踝,只是微微用力一牽拉,那病人的腳就像是被施展了魔力一樣地自動回位旋轉起來,陸成只是把遠端骨折緣輕輕往骨折近端一送。

兩端的骨折立刻複位,只留下一條不過幾個毫米的骨折線了。旋轉移位似乎這一刻也完全複位了。

按照外科學骨科部分,患者的下肢骨折,只要不成角移位、短縮移位,長骨斷端能夠對接三分之一,就可以達到了功能複位的標準。

陸成就這麼短短的十幾秒時間,就已經超量完成了。

陳於生瞳孔微縮之際,還是不禁開口道;“小成哥,你是真的牛逼,謝謝你給我清創的機會。”

陳於生就通過陸成這一手,哪裏還不知道陸成之前就是在故意讓給他動手的機會?否則的話,這台手術可能都做完了。

陸成就說:“那也是你做得夠好,咱們研究生都是有很深的理論功底的。”

“你幫我拿一下那個脊柱的肌肉組織撐開器,現在骨折斷端已經回位了,之前拉得神經和血管,都不需要再拉了,撐開器撐開后,你負責固定骨折的近端和遠端。我來打克氏針先臨時固定。”

的確,如果不是陳於生的手夠穩,可能他接過手術的時間會更加提前。

有了之前的操作機會相讓,陳於生立刻照做。

撐開器很好地撐開了脛骨后肌群的肌肉,較好地暴露出了骨折斷端,然後陸成再說:“於生哥,你用左手負責固定脛骨的近側端,帶一點向外側的外旋力量,右手帶內旋內收的力量,牽拉骨折遠端。”

“力量不用過大,只要保持住骨折端不錯位,我打兩根克氏針臨時固定后。”

“你就可以開始上外固定支架了。”

陳於生頻頻點頭,照着陸成地都做了,才最後反應過來,抬起頭看向了陸成:“我?我打外固定支架?”

“怕什麼,血管神經都暴露出來了,在看得見的情況下,外固定支架怎麼打,又能有什麼關係呢?”陸成笑了笑,然後就快速地交叉打了兩根克氏針,將骨折斷端固定之後。

又道:“現在可以放開了,於生哥!”

陳於生其實還沉浸在陸成所說的那句,外固定支架怎麼打,又能有什麼關係呢?

以前他只是覺得,陸成之所以能夠像現在這麼優秀,是因為陸成會寫文章,所以上級願意給陸成承擔風險,所以陸成成長得很快,但現在他懂了,其實並不是這樣的。

陸成並不是因為文章寫得好,寫出來技術的,也不是上級願意給他機會,給上去的,而是他本來就做好了一切足夠的準備,稍有機會,他就能夠上得去。

陳於生愧疚道:“小成哥,對不起,我不會上外固定支架!也從來沒見過。我這麼久一直待在骨腫瘤科。”

“我知道你願意給我機會,但我卻連抓都抓不住!”

說這句理由來推遲,他都覺得臉紅。

股腫瘤科沒有骨折病人,難道關節外科就有嗎?

答案是否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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