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物”的假母親30
蘇維斯與法蘭西之間終究還是爆發了戰爭。
秋季兩國邊境線上就開始有零星的小摩擦爆發,深冬時因為糧草不足,兩國邊境線上的摩擦日益頻繁。蘇維斯與法蘭西相互指責是對方的士兵先襲擊了自己國境線上的邊防駐軍,雙方各執一詞,又都拿不出可靠的證據證明是對方先動的手。
聖誕節前夕,邊境線上氣氛險惡。法蘭西對蘇維斯實行了邊境封鎖,兩國貿易中斷,外交暫停,雙方進入了冷戰狀態。
受此影響,向索菲婭承諾聖誕節會回到蘇維斯的愛德華沒能回到蘇維斯。在學校度過了聖誕節與新年的愛德華鬱鬱寡歡,他無比期待夏季假期的到來,給索菲婭寄信的頻繁度又高了許多。
“又在寫信?”
同寢室的公子哥兒們正在打橋牌。見愛德華伏案於桌邊,其中一人忍不住調侃他:“明明你的意中人從不回信?你已經超過半年沒有回去了,她這樣冷酷無情一封信都不寄給你,難道不是已經移情別戀了嗎?”
“不會的。”
愛德華回答得斬釘截鐵,寫完信的他在信紙的最後簽上署名“你的愛德”,最後一筆拖了老長。
“你對自己的魅力可真有自信啊。”
另一名公子哥兒“噗嗤”笑出聲來。
身份不如前面兩位公子哥兒高,向來只是一行人中的應聲蟲的男生則是附和另外兩人陰陽怪氣道:“愛德華是對泰倫斯家的資產還有地位有自信吧?我聽說你的大哥要出任市長了?因為前任市長捲入了蘇維斯和法蘭西的摩擦,死在了邊境上。”
愛德華不想問陰陽怪氣自己的人他是怎麼知道大哥的事的。安德森·泰倫斯確實要做市長了,還是在蘇維斯極為少見的、三十歲以下的年輕市長。他母親海倫來信告知了他這個“好消息”。
……假如愛德華沒有從別人的嘴裏得知安德森之所以能夠這麼年輕就成為市長候選人之一,那是因為前任市長死得不明不白,或許愛德華真的能把哥哥有可能當選市長的消息當作一個好消息。
——其他人會把前任市長捲入蘇維斯和法蘭西的摩擦、因此喪命的消息當真,愛德華卻不會。那位市長是泰倫斯家的常客,也算是看着他從小長大的長輩。就像老市長了解愛德華一樣,愛德華也了解老市長。
老市長是個膽子很小、性格也很軟弱的人。這種人說好聽了是性格溫厚不愛惹事,說難聽了就是牆頭草絕對不做可能威脅到自己安全的事。這樣一個人怎麼可能會在明知蘇維斯與法蘭西邊境上起了摩擦的情況下只帶着一個下人就跑到邊境線上去?
但愛德華沒法把自己的疑慮說給任何人聽,畢竟這其中還牽扯了他的家人、他的血親。
所以愛德華壓下心頭的疑念,冷冰冰地起身。他只澄清一點:“索菲不是那種女人。我相信她。”
對於愛德華的說辭,他的同學們都是不屑一顧,只是偶爾拿看傻子的眼神看他兩眼。
愛德華並不在意這些男生們的眼神。他安靜地穿上外套,又戴上帽子,準備去把剛寫好的信寄出。
他真的是每天都在期待索菲婭的來信。可他也清楚以自己母親的性格,自己寄給索菲婭的信很可能一封都沒有到索菲婭的手中。
索菲婭……他沒有收到索菲婭的回信很可能是因為索菲婭沒有收到他的信件,因此對他的感情還有承諾都產生了懷疑。又或者是索菲婭回了他的信,這些信卻被他的母親派人神不知鬼不覺地處理掉了。
將興許永遠寄不到的信件投入郵桶之中,愛德華抬起頭來,望着鉛灰色的天空呵出白氣。他在無聲嘆息。
細碎的雪花隨着寒風落了下來,一沾到愛德華溫熱的面頰就化成了一滴滴的水露。愛德華閉了閉眼,雪花的觸感讓他想起從河裏上岸時碰到的索菲婭手指的觸感。
索菲婭,此時此刻你在哪裏呢?
你是否像我在思念你這樣也思念着我呢?……希望你不要把我忘記,希望你不要誤會我已經淡忘了對你的情意。
如果可以,今年夏天我想見到你。
……
即將到來的夏季讓葉棠的衣服輕薄了起來。
已經在巴黎中心地段置產的葉棠時隔兩月再度造訪了福勒莊園。貝納妮絲似乎非常擔心葉棠在她看不見的地方荒廢了琴藝,葉棠前腳剛下敞篷車,與向她撲來的露比擁抱了一會兒,後腳就被貝納妮絲拖去檢查鋼琴水平有沒有退步了。
葉棠這一彈就彈了一個半小時的琴,這讓她的指尖微微發疼。
“看來就算我不在,我們梅也沒有荒廢自己所學的內容啊。”
貝納妮絲邊笑邊給葉棠鼓掌,葉棠卻是越過她看向了貝納妮絲身後交頭接耳的小輩們。
索菲婭與葉棠一起寄居在福勒莊園的時候就與戈登、錫瓦兩兄弟相處得意外和諧。葉棠集中注意力彈琴的時候並沒有注意到,這會兒彈完曲子起身向觀眾們行禮才發覺露比與貝納妮絲坐在前排,母女兩人都在給她鼓掌。索菲婭與戈登、錫瓦坐在後排,卻是神神秘秘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不過葉棠對於索菲婭與戈登、錫瓦交流的內容也不感興趣。
愛德華是個好人。在《她是一個廢物》的原文裏,這個男人在得知心愛的女子嫁個了手套匠做續弦之後從未找過心愛女子的麻煩。他一個人留在了國外,成為了一名律師,並且終生未娶。
明明回家就能做富貴閑人,偏偏在病死之前做了一生的中產。終生未娶的男子最後為心愛的女子留下了六百法郎的遺產。可就是這些遺產也沒被他的哥哥及時交到洗衣婦的手中。洗衣婦至死都不知道這個她唯一真心愛過的男人直至生命的最後一刻還在惦記着她。
話雖如此,葉棠並不打算干涉索菲婭的個人選擇。
索菲婭有幸福的權利,但她沒有任何的責任與義務一定要與愛德華一起幸福。
人與人之間的因緣際會本就該順其自然,索菲婭若是與戈登或是錫瓦相互吸引,葉棠又有什麼必要去拆散索菲婭與她選擇的新戀人?再說索菲婭也未必就會選擇戈登與錫瓦。在與戈登、錫瓦這樣年紀相近的男孩子接觸過後,說不定索菲婭還是會認為愛德華更好。
對葉棠來說,最重要的是索菲婭本人的意願。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拆配CP,那是紅娘月老丘比特才會做的事,葉棠可不打算當自己是神,要去安排索菲婭的命運。
晚餐過後,貝納妮絲以葉棠難得來福勒莊園一次為借口,趁勢留下了葉棠。她還提筆寫了信給因為過境封鎖而沒能回蘇維斯的塞萊斯汀寫了邀請函,讓塞萊斯汀明天也回來福勒莊園與自己還有葉棠小聚。
貝納妮絲平時看起來柔柔弱弱,這種時候卻強勢得不得了。葉棠拗不過貝納妮絲,還是住了下來。就是這次貝納妮絲不許她再住客房了。
咚咚——
葉棠房間的門響了兩下。索菲婭十六歲生日之後就不與葉棠住在同一個房間,因此葉棠自己起身去開了門。
門口站着的是戈登。
戈登看起來很是靦腆,深夜拜訪女性、哪怕女性是他的親屬,他依然僵硬得同手同腳。
“我……我可以進來嗎?”
葉棠從門邊讓開了身:“當然可以,請進。”
看她不打算關門,戈登又緊張地喉頭滾動了一下,道:“我可以關上門嗎?”
看樣子戈登是來找自己商量不能被人聽到的事情的。
可這會是什麼呢?啊……難道是要和自己商量追求索菲婭的事情?
葉棠想着,沖戈登做了個請的動作。於是戈登不僅關了門,還把門上了鎖。
“很抱歉在這種時間打擾你,實在是我不知道錯過今晚,下次能抓住機會與你單獨說話是在什麼時候。”
葉棠頷首,並沒有往歪處想。她在小茶几前坐了下來,多點了一個燭台放到桌上。暈黃的光隨着她電燈的動作照在她的臉上、身上,讓她看起來有種朦朧而神聖的美。
戈登是計劃好了才行動的,他沒有忘記自己來的目的。可真到了實踐的時候,戈登腳步一頓,最終他還是沒有坐到葉棠的旁邊,而是走到了葉棠的對面。
——他果然沒法帶着私情、雜念還有輕浮的心情來與葉棠討論這件事。
“我來是希望能得到你的建議。”
把試圖追求葉棠和借故與葉棠親近的想法放到一邊,戈登從懷中拿出一封信放到葉棠面前,隨後正色道:“我和錫瓦打算讓‘巴黎綠’徹底消失。”
“為此,我們從去年開始就委託專業人士對‘巴黎綠’進行了全面的檢測,這裏是檢測結論。檢測報告書太多也太重了,我沒法完全把它們從我的房間搬到你的房間來。……如果你想查看,可以來我房間找我。”
一秒拍散葉棠到自己房間來的幻想,戈登繼續說:“我想不看報告書,你也能猜到答案。結論就是所有的‘巴黎綠’不分產地與製造者,都有毒。劇毒。”
生產工藝與生產原材料都是一致的,僅僅是製造商、分銷商、品牌、包裝的不同又怎麼可能改變“巴黎綠”的成分呢?
葉棠頷首對戈登的結論表示肯定。
見狀戈登似乎安心了一點,他道:“我們打算拿着這些報告到陛下的面前進行直訴,請皇室發佈全面禁止‘巴黎綠’的命令。並且將‘巴黎綠’的危害登報,呼籲各行各業都不要再使用‘巴黎綠’!”
然後你就會被染料製造商們想盡辦法地害死,死後還會被污衊為收了他們競爭對手的錢,或者是收了不想看法蘭西好的人的錢,所以污衊法蘭西人把劇毒物質當寶貝,還冠上“巴黎綠”這麼個名頭讓全世界恥笑法蘭西人的無知。
——這些話葉棠沒對戈登說出口。她只是平穩地微笑,並提出了自己的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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