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錘爆金大腿（七）

石停停此人雖然天賦有限，基礎也很差，但勝在為人努力，願意堅持。都說這古代人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可這石停停努力起來，連晚上都不放過。石停停自讀書以來就過上了日出而學日落不息的日子，晚上點蠟燭看書費眼，石停停也不敢造，便選擇了閉眼背誦白天學的東西，由郗悅在她房間裏陪着。而每天一大早，天蒙蒙亮石停停都爬起來坐在後花園裏讀書，經常會因為過於克制的生活習慣和過分好看的臉，而請他聯誼的人。

石停停的努力，倒是讓郗愉對這個她以為的不學無術的大小姐刮目想看。石停停自幼不是沒有條件讀書，而是明明有條件卻怕苦怕受罪而選擇了躲起來，安穩度日。在某些年長的人看來，但也成了文不成武不就的。

現在石停停為了一個男人忽然拚命學了起來，雖然目的不純，但總算對於一個讀書無用論的忠實擁護者而言，是一個極大的進步。

郗愉一開始是不覺得她能堅持得了多久的，讀書這種事情不比別的，需要天賦和努力。她替方停停立了和賭約，她還能堅持半個月，最多也不會超過一個月。現在，半個月時間已經過去了，石停停依然堅持學識字，哪怕她真的天資不高，每天的進度很慢。

終於，經過了半個多月的奮鬥，石停停總算是能把千字文認全了並且可以照着寫下來。郗愉給石停停準備了一個簡單的測試，他讀一個，石停停默寫一個。看着石停停痛苦糾結的表情，郗愉心裏邪惡一笑，小學時候默寫生詞的痛苦，終於在這裏被她用另一種方式，傳遞給了別人。

“你就那麼喜歡那個人嗎？”郗愉看着石停停罰抄方才默錯的字，冷不丁得問道。一開口，郗愉便開始有些後悔了。石停停先前告訴過郗愉她是為了某個人而決定拼了命得讀書識字的，卻從來沒有告訴她為的是誰，可實際上她又知道石停停為的是萬焚盟的年輕師爺周昊。多說多錯，若是被石停停發現自己有意接近就完了。這次她問這個問題，純粹是想要八卦一下，她本不該開口問的。

“倒也不是。”石停停一邊認真得寫字，一邊回答道，“只是那人是我爹可能同意我嫁的人之中，我唯一看得上眼的，他似乎喜歡有學識，能和他有話說的人。既然這樣，我也只有努力一把了。”

看來石三化倒也不是一個開明的人，否則也不至於如此干涉自己女兒的婚姻。不過郗愉想想倒也是，畢竟石家做的事情都是要掉腦袋的，要是外面找個女婿，發現了石家就是萬焚盟，結果一轉頭就把萬焚盟給賣了，他哭都只能上閻王爺那邊哭去，閻王爺還未必理他這個罪大惡極之人。萬焚盟內的人也是一樣，除了權力核心的那些人，誰都有可能出賣他們，也只能在萬焚盟的這幾個大家族裏聯姻了。

“這婚姻講究的門當戶對，既然你能選擇的男子不多，那你中意的那個人可選擇的女子也定然不多，你也不必太過憂心了。你雖然不識字、曾經不愛讀書，但你勝在努力、善良、家世好，那人若不是沒腦子一定會看得上你的。”郗愉安慰道。

石停停和周師爺面臨的困境是一樣的，石停停既然沒得選，周師爺也定然沒得選。加上石停停是老大的獨女，顏值也出於平均水平以上，那個年輕的周師爺估計是逃不掉了。

石停停搖了搖頭，在寫得一團亂麻的字上用紅墨畫了一個大圈圈。“郗先生，你不知道。我爹說，男子與女子本就不同，女子不會輕易出賣他們的夫家，男子卻能輕易得出賣妻子的娘家。所以，周昊是有的選的，而我卻沒得選。”

石停停冷笑了一聲，說道：“也不知道我爹是哪兒聽來的鬼話，真是越老越糊塗了。”

郗愉笑了笑，繼續安慰道：“讀書識字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完成的事，但你向來努力，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雖然安慰的話顯得有些蒼白無力，但郗愉真的已經努力了。

是啊，郗愉怎麼就忘了呢。在古代，對女子和男子的要求向來是不同的，世人只要求女子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卻從來不會覺得這世間的女子也會有風骨有悲憫之心愛國之情。那個從古代被罵道了現代罵了成百上千年的“人盡可夫”的女主角，忠於丈夫便負了父親，忠於父卻負了丈夫，她也只能二者選其一，選一個更不會背叛她的人。

可從來沒有人教過她，身為女子也該有自己的是非判斷，也該忠於她的國。若是有人教過她什麼叫“自己”，便不會有那個千古難題了，父親還是夫君，她可以靠自己判斷，無關感情，只有是非和利益。

石停停抬起頭，對郗愉咧嘴一笑，說道：“先生不必安慰我，我既享受了石家的富貴，自然也有該履行身為石家女兒的責任。我爹說，世上的男人都是一樣的，沒有一個好人。世上的婚姻也都是一樣的，不過是雞飛狗跳，磕磕碰碰度過一生。既然如此，還不如選一個與家裏熟識的，這樣他也能護得住我。”

郗愉嘆了口氣，覺得這孩子完全是被她父親洗腦了。雖然說郗愉自己對愛情和婚姻也是抱有悲觀的態度，但這是她自己的想法，是她因為自己的身世和經歷做出的自己的判斷。而石停停這些觀點，很明顯是他父親為了讓她順從，強行灌輸給她的。從石停停拚命學習也要追那個長得最好看的，就可以看出，此時的石停停內心無論是對愛情還是婚姻都是抱有期待和希望的。只是石三化多年的洗腦，讓石停停內心不得不壓制住這種期待，在她所謂“石家使命”和自己真正的內心中找到一種相互妥協的方法。

“先生，這字我怎麼越抄越覺得不認識呢？”石停停問道。

“是這樣的，你不必管，繼續抄便行了，你沒有抄錯。”

石停停憨憨一笑，問道：“先生，我是不是很笨啊？早知有今日，小時候家裏給我請先生的時候，我就不該哭鬧着不願意讀書的。”

郗愉覺得石停停很可憐，尤其是看着她明明被洗腦了，卻還是每天都只知道傻樂的樣子，就覺得她更可憐了。

“你小時候不願意讀書，你爹沒逼你嗎？”

石停停搖了搖頭，說道：“我爹說，家裏也不指望我繼承家業，更不可能指望我去考狀元。我一個女孩子家，不讀書就不讀書了。總歸，石家的女兒不可能嫁不出去。”

郗愉臉上閃過一絲詫異，這……是一個父親會對女兒說的嗎？直接翻譯過來就是，你一個女孩子，你的人生根本就沒有任何意義，直接乖乖等嫁人就行了。

可別說這是古代，重男輕女，不重視女兒的教育是正常的。哪怕在古代，重男輕女固然是主流思想，但無視女兒的存在，只在乎兒子價值的事情也只在窮人家發生好不好。像石家這樣有些家底的人家，哪怕是女兒也都是精養着長大的好不好。若都對女兒不管不顧，古代哪來娘家人給出嫁的女兒撐腰、舅舅跟外甥最親的說法。

“先生你小時候又是什麼樣的？你常說你家境不好，可你家境不好，又不能考科舉，怎麼會讀書，還能像如今這般有才學呢？”

郗愉笑了笑，露出了一絲暖意，說道：“當然是因為我的母親，她告訴我，若是我不願意讀書，那我的一生就只能這樣了。她有時候很嚴厲，有時候又很溫柔，若是沒有她，就不會有我的今天。”

她的院長媽媽，就是這般苦心孤諧，真的把他們這群孤兒當成了自己的孩子。

石停停露出了一絲羨慕，說道：“真羨慕你有這麼好的母親，先生，從小到大還未見過自己的母親呢。”

郗愉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拍了拍石停停的肩膀以示安慰。

“我沒事的，先生。我想，我娘親現在肯定已經投胎了，在某一個地方重新開始幸福的一生。”石停停仔細打量了一會兒郗愉，說道，“說起來，先生你可真好看，連周昊都不及你好看。若你是萬……我爹認可的人，我一定拼了命都要嫁給你。”

郗愉無奈得敲了敲桌子，說道：“瞎說什麼呢，繼續抄。”雖然她不喜歡男人，但不好意思，她也沒想過要去百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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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天一天過去，石停停還繼續堅持着日出而讀，日落不熄的日子。如果光論生活條件，郗愉在石家過得還不錯，只是一直苦於沒有機會在石三化面前露臉，並藉機加入萬焚盟。

好在，機會終於來了。

萬焚盟造反路上的好對手，原本是萬焚盟的左使，爭盟主的時候敗給石三化后被奉遠招安的白興業，想出了一條毒計。一條未必有用，但實施起來必定屍殍遍野的毒計。先調虎離山，把萬焚盟的主力調出早已經被萬焚盟控制幾乎成為萬焚盟據點的平安鎮。然後，白興業帶兵突襲，抓住家眷以威脅萬焚盟的人，或者直接在兩軍對峙的時候，殺了被抓的家眷以磨滅萬焚盟中人的意志，藉機可以拿下萬焚盟。

奉遠對白興業的這個行動，沒有同意也沒有反對，只是暗中把這個消息透露給了郗愉，告訴她若是有能力，可以藉此機會保住平安鎮的人。若是有這麼大的一個功勞，要進入萬焚盟並且得到重用便簡單了不少。

郗愉看出了奉遠是什麼意思，他並不信賴白興業的這個計劃，但由於白興業這次的計劃主要都還是白興業自己的人，奉遠便沒有阻止。白興業送上門讓你白p，憑什麼不幹，說不定就真的成功了呢。另一方面，他通知郗愉就是希望郗愉能夠借阻止白興業立威，雖然說萬焚盟的人未必都是有情有義、在意老婆孩子的人，可有人幫你保護了老婆孩子還不要你報答，平日裏幫那人說句話總可以的吧？

郗愉沒有猜到的是，奉遠也想藉此機會進一步搞臭萬焚盟的名聲。一直讓歷朝歷代很苦惱的一件事就是，萬焚盟雖然是反賊，但在百姓中的名聲並不差，甚至在世道差的時候也做過幾件好事，這是朝廷所不能忍的。

百姓可不知道白興業已經被奉遠給招安了，只當是被石三化逼離開了萬焚盟。這次白興業對付平安鎮家眷，無論成敗，奉遠都會儘力宣傳一番，讓百姓都看看萬焚盟的都是些什麼人。

所以，這一次奉遠既沒有幫郗愉也沒有幫白培德。畢竟，無論是哪邊贏了，對剿滅反賊的事可能有利。他決定順其自然，讓上天幫他作出作業。雖然郗愉是上面親派的，白興業有背叛舊主的案底，奉遠更願意信任郗愉悅多一些。但選擇下屬也分優勝劣汰，這次贏了的人才有能力繼續幫他，這一次正好給奉遠一個探探郗愉能力的底。若是這一次，郗愉真的能在白興業的氣勢洶洶之下保住平安城的老弱婦孺，奉遠倒是可以在往後的日子裏多給郗愉一些支持。

奉遠只告訴了郗愉白興業的計劃，卻沒有告訴郗愉白興業什麼時候來，又用什麼方式攻打進鎮。郗愉只好一邊做好準備，一邊等着。

現在的問題是，怎麼開始做好準備。她又不可能告訴石停停和其他人，白興業要打過來了，大家快跑啊，快不要被人發現了，否則大家都得死！

奉遠既然已經告訴郗愉，證明他已經有九成九的可能也將平安鎮內有人在準備抵抗他的消息告訴了白興業。奉遠總喜歡在莫名其妙的地方糾結細節，郗愉這段時間都有些習慣了。當然，還有零點一成的可能性，就是白興業自己發現了，然後對付郗愉。白興業不知道平安鎮裏有個人等着從他手下救人的消息，幾乎是不可能的。哪怕真的可能不知道，為避免意外，郗愉也必須當作是白興業知道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