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出賣色相

中午在家吃過飯，硬頂着一頓臭罵，楊一沛還是選擇了在大熱天裏出門。

招生工作至少得提前兩個星期進行，好在高考時間比較早，現在初高中都還沒放假，不過也就是兩周內的事情，所以他們必須得抓緊時間準備了。

中午趁母親做飯的空隙，楊一沛在電腦上簡單製作了幾份文案。

首先是補習班的宣傳頁，上面包含了所有年級的課程、時間、地點、費用等一些具體補課情況。

其次就是招聘啟事，想要儘可能賺到更多的錢，除了要增加補習費外，還有很重要的一塊就是減少給老師的課時費。這也是楊一沛為什麼從一開始就打算啟用大學生和剛畢業的高中生做老師，而非是學校里更為專業的教師。

實際上根據以往的經驗，這些剛畢業的學生教課質量並不比那些學校教師差，甚至恰恰相反，那些學校教師完全是抱着暑假賺個兼職錢的心態來的，態度反而敷衍。照本宣讀，再給學生佈置些作業，然後就一個人偷摸着出去抽煙了，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反觀這些大學生和高中畢業生，幾乎沒怎麼在社會裏闖蕩過，非常負責任的同時，哪怕給他們正常教師一半的課時費，估計他們都感激涕零爭着跑來工作了。

10年就業機會遠遠沒有那麼多，與那些靠體力勞動賺取薪水的工作相比，補習班環境好，風吹不着雨曬不着，全天飲水空調供應着。對於蓮城這樣的小城市而言，這絕對算得上是一份不錯的差事。

當然，楊一沛也不會為了廉價勞動力就完全無視底線，什麼人都招。畢竟是要給那麼多孩子補課，質量不容馬虎。

因此這就有了第三份文案——招聘評估表。楊一沛剛進入體制內工作時，並非一開始就在滬海，最初工作的那幾年，他也做過一段時間的HR，所以他很清楚自己想要招什麼人。

目前他是打算初高中部的授課老師以大學生為主，輔導老師以高中畢業生為主。這麼安排的主要原因是大學生畢竟和社會接觸過，高中畢業生解題解得再好，但未必能把題目給其他人講懂。這裏還涉及到性格的問題，所以招聘時交流能力也是楊一沛很看重的一塊。

至於小學部，如果也能招到人的話，再把老師名額給到高中畢業生。其實楊一沛不太看好小學部這一塊，因為10年家長們對孩子教育還遠遠沒有那麼重視，利潤也不客觀。

就目前的形勢里看，小學這塊有種雞肋的感覺，食之無味，棄之可惜。如果不是為了以後長期的發展，他都不會開設小學部了。

至於最後，則是一份關於租借自來水廠舊址的申請書。

不過10年政府還沒有對公款消費、公款吃喝進行專項治理活動，在他們這個小城市想要辦點事兒，不走關係請人吃飯怎麼行，所以楊一沛也清楚這個申請書只是走個過程，真正想要辦事兒，還得從其他方面入手。

……

兩人一起出了門，一個往東，一個往西。

潘震拿着U盤去了文印店，印發宣傳頁和各種文案的事情都交給了他。晚點他還要去置辦幾張桌椅，供招聘時用。

目前對他們而言，最大的問題有兩個：一是資金問題。不管是辦事還是置辦東西，到處都要花錢。不過一旦開始有家長前來繳費，這個問題很快就能得到解決。二是場地問題。這也是目前楊一沛最頭痛的事情，雖說那塊地廢棄已久，無人問津，但只要這補習班做起來，必定會有人眼紅過問的。等那個時候再被人橫插一腳，問題就有些棘手了。

因此下午楊一沛去市政府辦事大廳主要就是為了這個事情，他從不懷疑政府部門人員的辦事能力，只是讓他有所擔心的是，蓮城市政府目前某些部門人員的個人素質。

萬事開頭難，哪怕是去碰碰運氣，也總比待在家裏坐以待斃強。

楊一沛對政府機構內部構設很熟悉，進了政府大院后，他直接繞過政府大樓，到了後面的辦事大廳。

在一樓大廳里轉了一圈，連個接待人員都沒看到，楊一沛只好自己研究了下各窗口的職能，隨後直奔三樓。

接下來的事情幾乎就是在推諉和扯皮之間反覆轉換，各部門來回踢皮球。這種事情發生了10年，楊一沛倒也不覺得奇怪，只是再過幾年，恐怕沒一個人敢這麼做，至少是明面上都不敢。

政府內部各部門之間踢來踢去且不說，最後這個球甚至還踢到了外面，進了土地局綜合秘書處……

“素質極低。”

楊一沛收拾好材料，朝一樓走去。

有時候事情就是這樣，你走進某個圈子內部了，辦一些事情再簡單不過。可你若是圈外人，哪怕你辦的事是你正當權益內所應有的，不花錢不託關係，就是很難辦。

中華民族流傳幾千年的文化了，多少偉人不是沒想過改變這種現狀，可到最後結果呢……

準備離開辦事大廳的時候，楊一沛在某個宣傳欄處停下了腳步。

“大姐，這照片上的人還在任職嗎？”

“你管誰叫大姐呢？”桌子后的胖姐姐翻了個白眼。

“噢，小姐，這照片上的人還在任職嗎？”

“誰是小姐啊？”

“……”

楊一沛汗顏，小姐也是需要姿色的好吧？

“嗨咯，美女——”

“這就對了嘛！”胖姐姐晃了晃胖乎乎的手，打斷道：“早這麼說不就好了，來，我看看你說的是誰——”

楊一沛指了指宣傳欄上的某個照片。

“這你都不知道？”胖姐姐一走一晃，楊一沛很害怕她身上的肉會不會突然飛出去。

“怎麼？”

胖姐姐端起茶杯，慢悠悠喝了一口，說道：“就這你還來辦事兒呢，倆眼一摸黑，啥也不知道啊。這可是財務局的新局長，剛上任不到一年呢……”

“你幹嘛呢？材料整理完了嗎？”

一個穿着制服的男人從辦公室里走出來，胖姐姐瞬時噤若寒蟬，連忙認錯開溜。

從市政府走出來的那一刻，楊一沛抬起頭，深情地望了望天空。

萬萬沒想到，他竟然還有需要出賣色相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