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達倫還想說些什麼,不過瞧着亞倫一副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的模樣只好閉了嘴。蘭德爾倒是若有所思地看着亞倫,目光在對方露出袖口的手腕上繞了一圈。

被繩子捆綁過的傷痕,在白皙的肌膚上倒是很顯眼。

不論是被迫還是自願,到底蘭德爾他們也不是亞倫什麼人,對於他認定的事情也不好多加阻攔。

只不過回去的路上達倫異常沉默,就連時不時說上幾句話的蘭德爾也沒能挑起他的興趣,回答也是心不在焉。看上去唐納德家族是真的對他影響很大,蘭德爾心下思考着,抬頭看了眼火燒雲的天際。

這日子過着,也到了過年的時候了。

而始終縈繞在壓抑不安中的烏斯懷亞也終於消散了些許陰霾,隨着聖佩羅軍隊的逐漸撤出,街上的守衛陸陸續續地離開,禁令也被廢除,魔物入侵的危機在官方的宣佈下表示已經結束。往日裏熙熙攘攘的小鎮終於恢復了正常的模樣,除了缺少了一部分人外,其餘都沒有變化。

正是年尾的到來,烏斯懷亞重新籠罩在了一片喜意中,所有人都彷彿將那段恐懼的記憶遺忘了一般,急切而欣悅地歡迎起新的一年。

按道理烏斯懷亞監獄的事情早就已經暴露,但後續卻始終沒有到來。

唯一不尋常的恐怕只有驟然離開的伊凡和布萊恩以及麗貝卡。伊凡是卡斯帕家族最小的兒子,雖然不知道為何被放置在烏斯懷亞,但現在到了年齡,正是入聖林學院的時間。這次年,他就要回本家過,而布萊恩就是被派來將他帶回去的。

離開之際,伊凡還戀戀不捨地扯着蘭德爾的衣袖,懇切地說了好多心裏話,濕漉漉的小眼神簡直跟小狼狗有得一拼,直直跟他保證只要他去了聖佩羅一定會好好招待。

布萊恩冷眼旁觀良久才忍不住將人扯着衣領強逼帶走,回頭掃見蘭德爾的微笑時不禁在心底冷哼一聲,可那種微妙而苦澀的情緒只有他自己知曉了。

至於麗貝卡,走得匆忙,幾乎是一夜間就離開了烏斯懷亞,亞倫也直接跟着離開,連句道別也沒有,很是讓達倫悵然了一段時間。

不過他沒能沉浸在這種情緒里多長時間,粗暴闖進他生活的塞麗娜將他沉默的思緒攪得一團糟。

就算知道以後要和這群人相處了,也用不着這麼強調吧?!

達倫氣呼呼地看着躺在他床鋪上的女人,磨了磨牙,“塞麗娜!你到底還是不是個女人啊?!”

“我是不是你自己不會看嗎?”塞麗娜挺了挺胸,悠閑地靠在床頭,嘴裏嚼着葡萄,“放心吧,小弟弟你這麼小,姐姐對你不感興趣的。”

她那一眼帶着笑意,卻讓達倫心裏冒出了火,“你給我出去!”

“哎呀,現在都是一家人了,這麼見外做什麼?”

“誰跟你一家人了?”

“你家薩爾與我家大人現在都是一條船上的人了,不就是一家人?我看你就是太彆扭,薩爾與大人相處地那麼好,你怎麼就這麼犟呢?真是頭冥頑不靈的蠢牛。”

“呸!你才蠢!”

塞麗娜嬌笑一聲,忽得一個晃身出現在達倫的身後,如玉的手臂掛在他脖頸上,笑眯眯道:“要不你就跟我學功夫好了?整日裏瞎練可是不會有效果的喲。”

達倫頓時漲紅了臉,“誰,誰要學了!”

還真當她看不見他每天偷偷摸摸暗地裏練招式嗎?塞麗娜心下暗笑,嘴裏卻慢悠悠說著,“你啊,不是技藝不精,而是經驗不足。沒經歷過真正的廝殺,怎麼會那些奪命的招數呢。”

黏稠而血腥的目光如水般纏繞在達倫的臉頰上,他整個身子猛地一抖,看着塞麗娜的目光也從憤怒轉為了糾結與審視。

塞麗娜始終耐心地任由他盯着,唇邊的微笑不變。

終於,達倫扯了扯唇,“你真的,能教我?”

真是可愛呀。

塞麗娜眯着眼笑出聲來,“當然可以,就怕你受不住。”

“不會的,”達倫緊緊盯着她,“我要變得比你強。”

塞麗娜一愣,好啊,這還沒開始呢,野心就這麼大了。她勾唇一笑,“好啊,我等着看那一天。”

屋內兩人貌似相處地愉快,屋外的兩人也相處甚歡。

自從蘭德爾與尤利塞斯互相坦誠身份后,關係也似乎突飛猛進起來,有時蘭德爾也不禁感嘆,不愧是柯頓的後代,都和那傢伙一個性子,直爽隨性。

只要是合他的心意了,就怎樣都行,相反,只要不合他心意,就怎樣都惹他厭煩。

這種隨性的人相處起來也不難,蘭德爾瞧着路上嬉戲打鬧的孩童,彎了彎唇,其實尤利塞斯看上去冷漠不好相處,實際上性子卻與孩童無太大差別。

“年後我們就去聖佩羅嗎?”

“嗯。路易斯已經在那裏找好了地方,到時候收拾東西搬進去就行了。”

尤利塞斯看着他,笑了一聲,“你倒是對他很信任。”

蘭德爾無奈地看着他,銀色眸底似乎流淌着暖意,“我對你也很信任啊。”

街上的吵鬧聲照舊擠在耳邊,但那低沉而帶着些許無奈般的柔軟語氣卻像空氣般流進他耳朵里,尤利塞斯神情微頓,貌似不適應地皺了皺眉。

“你……”

“嗯?”蘭德爾專註地看着他,有斑斕的光點從他的眼底盪開。

尤利塞斯猛地扭開了頭,去看孩童玩着的七彩絲帶,他低垂着眼瞼淡淡道:“快過年了,你有什麼打算嗎?”

“什麼?”

“塞麗娜想讓你們來我們那兒一起過。反正你也就和達倫兩個人吧,倒不如到我們那邊,熱鬧些。”

蘭德爾笑了一聲。

這笑聲毫無意味,卻讓尤利塞斯心裏像摻了沙子一樣發癢起來,他不動聲色地用餘光觀察着蘭德爾的表情,“怎麼,不願意嗎?”

“沒有啊,”蘭德爾微笑着朝他看過來,“我很樂意。”

“哦,那就說好了。”

“那你們那裏誰主廚?總不會是塞麗娜吧?”

“不是她,”尤利塞斯頓了頓,眼神飄忽了一下,“反正不會讓你餓肚子的,放心吧。”

蘭德爾目光在他臉上一掃,忽得眯起眼微笑,“不會是你吧。”

“……”

“看不出來啊,原來大人你如此操勞,還真是不容易啊。”

帶着那一大家子,連過年都要下廚房去操心吃食,這老媽子的工作態度真是太令人敬佩了。

尤利塞斯轉過頭瞪了他一眼,“你明明都知道,還說什麼!”

見他一副惱怒的模樣,蘭德爾也停下了逗弄,只伸出手抓住他的手腕,滾燙的溫度讓他一愣,不過很快就低聲道:“我會想辦法的,你的神脈還是有希望恢復的。”

真說到這件事時,尤利塞斯反而態度淺淡,歷經苦難廝殺的鋒利眉眼彷彿柔和在雪光里,低沉的嗓音透着一絲淡然。

“其實恢復不了也不要緊,”他說的清淡,“我已經習慣了。”

因為作為叛軍後代身份,在聖林學院他就飽受貴族的折磨與迫害,孤身一人求存,苦苦掙扎在貴族的遊戲裏,以為可以學到什麼然後進入教廷。他也想着讓所有人都看看,即使他是叛軍的後代,也是能在教廷,或者能在軍隊,做出一番事業來的。可是現實總不會讓他好過,被硬生生折斷手骨,摧毀神脈的時候,他恨意滔天,望着那些人的目光陰狠無比,幾欲啖其血肉。

所有能夠幫助恢復的辦法被他嘗試個遍,最後也只能絕望。

然而即使沒了神脈,他還不是走到了如今?或許可以說,就是因為缺失了那些東西,他才少了些痴心妄想,真實體會到現實的殘酷,真正了解到他內心的真實渴望——從不是獲取他人的肯定。

那些人的目光根本沒什麼要緊,他越過活到現在就越明白。有什麼要緊呢?如果自己有能力自由地生活,何必在意別人的眼光?

尤利塞斯對着蘭德爾看去,“你說的未來,我也很想看看。”

蘭德爾笑容溫柔而安詳,“會是你想要的那個樣子的,我保證。”

尤利塞斯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笑容,指尖忽得湧出一股熱意,滾燙地流淌進四肢百骸,恍惚中他似乎看見一襲潔白如雪的身影。

有人靜靜地立於高台之上,低垂的眉眼淺淡而矜貴,寬大如雪的袍袖滑過地面,帶起一陣似有若無的清冷氣息。似乎看着那人,體內洶湧如潮水般的滾燙熱意就要從心臟處掙開,直讓人只欲跪下仰望。

那是一種由內而生的臣服和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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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利塞斯也是個小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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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司與惡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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