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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租的小房間,洗了個澡,就接到了電話。

是場務王金的電話。

秦情皺了皺眉。

王金便是帶她跑各種酒局,各種為公子哥導演記者找美女陪酒的“局頭”“妹頭”他不但可以收美女們的各種美色或是金錢的賄賂,也可以得到富家公子,金主的好處,兩頭收取利益,互利互惠,各取所需。

使秦情飲酒過度送進醫院的酒局,也是王金叫她去的。這種陪酒的事情已經算是娛樂圈的一種常態了,更甚者,還有某些資深大佬,組織聚會吸食違禁品,女孩陪吸才給角色,為了角色已經發展到不止是出賣身體那麼簡單了。

秦情沒有參加過那種可怕的酒局,但酒會中她也見過不少導演歌手公子哥拿出那些東西,公然吸食,周圍的人也是見怪不怪的表情。

演藝圈是個極致的大染缸,誘惑時時在身邊出現,念頭稍微一松就容易墮入無盡的深淵,曾經的秦情深深的懼怕着自己能忍住誘惑拒絕一次,還有沒有毅力拒絕第二次,第三次,乃至將來的無數次。

現在的秦情自然不需要擔心這個問題,她接了電話,王金熟悉又下流的聲音向話筒傳來:“小秦啊,今晚有沒有時間啊,你身體也應該好得差不多了吧,上回張記者可是對你念念不忘啊……”

張記者就是上次酒局灌她酒最多的男人,長得油頭猥褻,令人作嘔。

娛樂圈有一種記者,無論是縱情聲色的紅男綠女,還是正經創作的文化人,都對這種“附骨之蛆”深惡痛覺,你可以去揭露娛樂圈令人不堪的醜惡,甚至曝光道德不允許的出軌偷情,但你若是不給我封口費,我就拼了命的找料黑你,跟蹤你噁心你,沒有黑料創造黑料,搞事情博關注,誰叫別的明星都給,就你不給,這已經不是叫狗仔,而是叫恐嚇敲詐勒索了。

張記者就是這樣的人,偏偏圈內人都得賣他幾分面子。

秦情表情很淡,偏偏聲音卻很虛弱抱歉,並帶着深深的懼意,她低低地說:“王哥,真的很抱歉,醫生已經警告過我不能再喝了,嚴重食道炎胃潰瘍,他叫我一年之內好好修養,再喝下去會酒精中毒沒命的。”其實已經是死過一回了。

“怎麼可能,小秦,咱們不搞這一套,酒可是葯,怎麼會喝死人呢,醫生騙你的,別信他。”王金在電話那頭擺明不信。

“我真的不敢再喝了,王哥,我才十八歲啊”說到後面,秦情也不由得眼色變深,一個才十八歲的女孩,就那般在表面五光十色,光鮮亮麗,內里骯髒不堪,沆瀣一氣的娛樂圈中迷失了自己,失去了性命,她故然天真愚蠢把持不住自己,可那些拿着名利角□□惑這些小姑娘的人就沒有錯嗎?

王金在那頭聲音低了下來,有些冰冷:“小秦,你別忘了你現在這個角色是怎麼得到的,你一沒人脈二沒背景,那麼多女孩想演你這個角色,憑什麼你得了?”

怎麼得到的,自然是陪喝到吐血得到的。

不過這個角色也不過是女十八,好吧,再高級一點也是頂多十六吧,怎麼在王金口中好似成了點石成金,萬人矚目的黃金製作班底的女主角一樣了呢。

秦情沒說話,只是在電話這頭哭得梨花帶雨,委屈糾結,好似黃鶯啼血般悲泣不止,哭得那頭王金也失了耐心,吼道:“給臉不要臉,你他媽要身體別來圈子混啊,以後你可別厚着臉皮來求我。”

掛斷了電話。

秦情看着電話,面無表情,臉上一滴淚也沒有。

她躺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有些出神。

她想着,她將來要做什麼。謀生技能她自是比初中文化的秦情多的,可自己這一生,真正想做什麼,真正喜歡什麼,她沒有想清楚,也沒有方向。

前世今生,她好像唯一的職業就是演戲,戲在她身上好似刻進了骨子裏,成了一種本能。

想着失了神,頭頂天花板老舊的白磁燈閃了閃,房間黑了又亮,復明復暗,好似告訴她它快要報廢她得去買個新的了,打斷她的思緒,她伸出手,關上燈,算了,不想了,她既然打定主意慢慢享受人生,那就走一步算一步吧。

第二天,她靠近池塘時,被身邊另一個扮演丫環的女孩推了下去,秋天落水也是很涼的,可她卻只被劇務罵得狗血淋頭,說她破壞道具服裝,也不管她站在那兒瑟瑟發抖。

第三天,她凌晨三點被安排起來跟管家對戲,七點下戲,十點又起來做劉靜靜的背景板。

第四天,副導安排她奮身救主,被歹徒一腳踢飛的戲碼,吊在空中吊了一天,捆綁護帶的地方都磨出了血口,看得一旁的化妝師都撇開了目光。

第五天,第六天……各種戲碼輪番上演,秦情知道,這一切都是王金搞的鬼,他就是要整到她向他低頭,可惜秦情沒有如他所願,她只是咬着牙,忍了下去,既沒有求饒也沒有把此事大鬧出來。

直到第十天,劇組裏有人看不下去,王金這樣搞,不止害得小姑娘難受,對戲演員服裝組道具組與威亞組也要增加不少工作量不是,再加上王金平日裏作風囂張,在劇組裏也不是沒有敵人,於是有人告到導演那兒,導演口頭警告了一下王金,這些明裡暗裏的整治也就消失了。

就這樣在這個劇組呆了一個半月,因為她算得上有鏡頭也有幾句台詞的臨時演員,收到兩萬元薪酬,除去上交給場務的好處費,和最基本的房租日常開銷,她還剩下八千元。望着手裏薄薄的人民幣,秦情苦笑。

“OK,卡,這條過了。”

聽到導演這句話,演員紛紛離開位置,統籌指揮着場務道具組佈置新的場景。

導演李維看着監視器,深深地抽了口煙,努力想平靜下表情,眉頭卻死死地皺着。

李維二十九歲,在國外學過電影導演,家境殷實,於是他拿着家裏的錢試水嘗試拍一部網劇。

李維有沒有才氣別人不知道,但他好色是肯定的,女一女二是他親自挑選的,也是“試”過戲的,總之女一到女十八他都是睡過的,劇組有個笑話是這樣說的,這部劇的女一女二位置乃至女十八的位置都是導演根據她們的試戲的“功夫”排好名次,然後決定的。

女一到女十八他都睡過,但他沒睡到女三,那個全劇組裏最漂亮的女三,因為實在是夠漂亮,沒有□□,李維也忍不住給了她一個重要的戲份,想着,把她拉進了組,慢慢地磨,總有一天會是磨到手的。

可是……

看着監視器里剛剛拍到的畫面,李維忍不住的又抽了口煙。

女一是他選的,長得着實漂亮,人又聽話乖巧,於是他開拍前就定下她是女主角。

可是他看着剛剛她演的畫面,他感覺他從路邊牽條狗過來都比她演得好,尤其是和女三對戲的時候,更是分外明顯的對比。

人家配角人靚戲好,叫艷壓女主,可女三秦情與女一李彤對戲,那已經不能叫“艷壓”了,那叫羞辱式的“輾壓”,演戲演戲,人家負責戲,李彤負責“演”,還是雙引號的演。

李維雖是紈絝子弟,好色如命,但至少也是學過專業的,看得出秦情的戲非常之好,也許觀眾看不懂太內行的東西,但如果一部劇,鏡頭轉到某個角色,顯得特別流暢與壓得住場,呼吸與面部表情非常自然,能將觀眾帶入情境,就說明這個角色的演技是非常到位的。至少,不會拖戲,拖整個戲的節奏。

李維這部戲,可以說除了秦情,那全都是拖戲翹楚,只帶了小腦來演戲的主,唯獨秦情流暢自然,這下就尤其顯得秦情鶴立雞群了。

他轉過頭,看着背挺得直直的,孤孤單單地站在人群之外靜靜喝着水的秦情,心裏閃過一個念頭:她,才十八歲啊,而且才初中學歷,沒有學過表演,難道,她是個天才?還是個怪物?

正巧秦情美目轉動,看了過來,與他目光相撞,她的目光清澈如水,不知怎的,他忍不住避開視線,低下頭。

秦情看了一眼全身名牌,長得像熊的李維,想起他昨天撫在她手臂上的長滿黑毛的手,也挪開了視線。

看着一旁一臉敵意地看着她的女演員們,這個戲與其說是什麼“頂級IP改編劇”不如應該稱做為“導演李維的後宮劇”裏面除了她,全都是李維的“女朋友”,不知道為何她們沒有為爭“大房”“二房”位置大打出手,打得頭破血流,而是對着她這個局外人橫眉豎眼,常常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瞪着她,排擠她。

自然,也是因為李維沒少在她面前獻殷勤,他在她面前沒少暗示過,他下一部戲還沒定女主角,他下部戲肯定是大製作,大金源,大腕加持,他家裏與娛樂圈關係極深,XX大導,XX大腕鐵定幫忙,只差沒說要推向康城,衝擊奧斯卡了。

秦情覺得,有沒有下一部戲她是不知道,但這部戲是鐵定完了,一溜的草包巨胸美人,李維當觀眾和他一樣,眼睛長在下半身,光看全劇明顯同一個審美觀挑選出來的美人,在熒幕前動動嘴就痴迷沉醉於劇情之中,捨不得換劇的?這部戲,能不能賣出去都是個問題。

不過這也不關她的事了,她已經拿了一半片酬定金,至少下半年房租不需要擔心了。

心情小小的飛揚了一下——結果到了晚上,她的心情卻是半點也飛揚不起來了。

原來是導演李維給她遞來一張房卡,不給她開口拒絕就轉身走,這已經不是言語暗示摸腰揩油這麼簡單的事了,已經可以上升到攤牌挑明階段了。

MD,她胡妍雨什麼時候到了要為五萬元出賣色相,被人脅迫的地步了,她恨恨地把房卡扔在地上,再用力踩了幾腳,轉身埋進被子裏,睡大覺去了。

第二天,全劇組都發現李維導演臉黑得像黑炭一樣,全身散發低氣壓,每個演員都被他罵得狗血淋頭,尤其是秦情,女孩低着頭任他吼罵,手指都戳到臉上了愣是一句也沒說,不光演員連道具服化武指都沒逃過。

劇組有人說該不會導演大姨媽來了吧。

秦情乖乖拍戲,乖乖任李維罵,劇組刁難,反正被罵又不會少一塊肉,劇組惡整把戲她前世見得多了,包括上個劇組她也嘗過不少,就當為了將來上課了。

還有幾天秦青就要殺青了,她隱隱心裏有些不安,她從李維越來越狠的眼神,嗅到一絲危險,這幾日裏她提高了一些警惕。

這一日,拍至深夜,秦情下了工,左手掛着化妝包,右手拎着手機緩緩走向回家公交車牌方向。

“秦情,讓我送送你吧。”身後傳來車喇叭聲。

秦情回過身,握着手機的手緊了緊,面色有些僵硬,車上坐着的是李維,他很早就搞這一段香車接美人的把戲了,只是這次,車上不光是李維一個人。後座還坐着兩個平時對李維很是巴結的武替。

李維下了車,有些貪婪地看着亭亭玉立站在路燈下的秦情的身影,她穿得很保守,很簡單的T恤牛仔褲,昏黃的燈光自她身後透射,勾勒出玲瓏的曲線,讓他喉嚨發乾。

帶着兩個武替,緩緩走向秦情,他咧嘴一笑,笑得有些流氣:“秦情,混這個圈子,沒必要裝什麼貞潔烈女,何必呢,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只要你做我女朋友,你就不必那麼辛苦了。”

秦情看着他,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只是眼神慢慢冰冷,她說:“劇組有許多你的女朋友,為什麼要強迫我做,我不想靠我身體換角色。”

“哈哈哈哈……”李維笑得很大聲,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秦情:“你在說童話故事嗎?不靠身體,不靠人捧,你一個沒錢沒人脈的外圍女憑什麼要角色,你以為你長得漂亮有演技就是女主角?長得漂亮的多了,有演技的多了,誰紅了那不是長相說了算,演技說了算,是資源說了算,你懂不,乖乖陪我我就好好捧你,不聽話,小心我找人封殺你,你他媽的連倒夜壺的角色都得不到。”李維說得臉孔猙獰,□□的目光在秦情身上掃來掃去。

“李維,我不喜歡你,也不會陪你,你帶這兩個人來幹什麼,是要強迫我嗎?”秦情冷冷的目光掃過李維身後兩個健壯的男人。

“強迫,對,我就強迫,怎麼的了,老子就不信了,來混娛樂圈還想當白蓮花,要紅就得睡,睡了不得罪,這個圈子是你不跟也得跟,跟誰不是跟,所有從底層爬上來女明星都得□□,憑什麼就你例外,老田老李,給我抓他過來。”

李維見身後兩人有點猶豫,沒有馬上衝上去抓住她,大吼一聲:“快點,是不是想打半年白工,一分錢都不得了,把她抓到我車上,我他媽的要在車上辦了她,要她裝聖女。”

見兩人衝上去,秦情拚命的掙扎,用力拍開他們的手,見兩人想抓秦情拚命揮舞的手,李維忍不住大罵:“幹什麼吃的,還是學武術的,給我抓她脖子,抓腳,扯她上車。”

兩人沒有聽他這樣做,但手下也是用了力,秦情也漸漸失了力氣,被兩人扯住抓向車。

秦情在要被推進車子裏的那一刻,手用力頂住車門,用力大喊:“李維,你不怕我報警告你嗎?”

“報警?”李維嗤笑,眼睛流露不屑:“那你一輩子就毀了,別說混演藝圈,你做女人都做不下去,全天下的都知道你是個被□□的女人,帶着有色眼光看你,你敢嗎?”

秦情的聲音淡淡地飄來,好似剛才掙扎嘶吼的是另一個人,她的聲音很輕,卻是清淅地傳進他的耳朵,事後回憶起來,他感覺自己好像聽到了地獄來的聲音。

“那麼,剛才的話我要是公佈到網上,你李公子還能不能在娛樂圈混?還能不能在華人圈混?”

李維狠狠地看向秦情手裏的手機,沒等他命令兩人搶手機,秦情笑笑,說:“不用搶,搶也沒用,我用了雲儲存同步,剛剛已經上傳完畢,退出系統了,這段錄音只有我有帳號和密碼,除非你殺了我,不然我一定會公開錄音,到時候,就是你李維顏面盡毀,如過街老鼠了。”

李維說的是娛樂圈潛規則,甚至是約定俗成的利益交換方式之一了,但這並不是普羅大眾能接受的價值觀,只要秦情的錄音一放到網上公佈出來,娛樂圈不管有沒有玩過潛規則,是不是潛規則的受益者,都會站在李維的對立面,將李維打成娛樂圈毒瘤,非典型性案例。人人唾罵,介時,他李維真不用在娛樂圈混了,華人保守,恐怕在華國他也是只過街老鼠了。

他吞了吞口水,慢慢地一字一句說:“你,你不會的,那樣的話,你也不用混娛樂圈了……”

“對,所以,不到萬不得己我不會公佈,但是你若要逼我,我難保會魚死網破,你可以試試……”秦情的眼睛晶瑩閃着燦爛的亮光,如夜空下劃過天際的星光,銳利而刺目,擊得李維心魂如被利箭擊碎,神思潰亂,他低下頭,近乎哀求地說:“秦小姐,我知道錯了,求你不要公佈錄音……我以後絕對不會再騷擾你了……”

秦情笑笑,那一刻,笑得如秋月旖旎綻華,艷絕奪目,她紅唇勾笑,如一副至美的夜中美人圖,奪去了三個男人的全部靈魂,留下一句“那就要看李公子的表現了……”淡淡話語,聲音清冷。慢慢地飄散在風中……

看着銀行賬戶上的十五萬,李維不但將餘下片酬結清,還奉上了一筆封口費,她想,今後,李維應該是看着她繞道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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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明星之浮華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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