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意引妖來
晏昊心下很是鄙視了子雅回一番，這小子跟着文爺兩天瞬間變成吃貨了，什麼都想着吃，這可是成了妖的蛇，熬湯喝也不嫌咯應。
“它的靈識已被我收了，現在就是一條普通的爬行生靈，就那樣放着吧，天色也不早了，咱們回去。”文木示意晏昊去坡上把那獵的麂帶下來。
晏昊趕緊跑了上去，把麂子給帶了下來，原本還想收拾下地上的鍋甑，一想這些東西等會兒自然就會不見的，乾脆就不理會了。
“不吃也不能就那樣放生吧，萬一還會興風作浪呢。”見文木真的掉頭往出林子的方向走，子雅回很是擔心地道。
“文爺不是說了么，它的靈識沒了，已經不是妖了，好好的幹嘛要無端殺生。”晏昊在後面推了子雅回一把。
“我這不是擔心它會發狂傷人么，也不想想剛才那恐怖場面，山一般的大象說沒就沒了呢。”子雅回嘟喃着。
“像這種低等級的妖一般不會主動去招惹人類的，這就是為什麼剛才它撲向的是麂而不是咱們。”文木解釋道。
“不會主動招惹人類？”子雅回不相信。
“這裏離我們借宿的寨子近得很，要是侵犯人類的話，想想兩頭大象，那寨子裏還會有活口么？”文木看子雅回跟看白痴似的。
“沒錯，文爺說蛇妖都已修鍊百餘年了，要是吃人的話，寨子早就不存在。”晏昊點點頭。
“但是，”子雅回不解地道，“為什麼老聽到有妖精吃人的消息呢。”
“我說的是一般不會，但也有例外。”文木笑了笑。
“什麼例外？”子雅回好奇地問。
“除了咱們今天碰到的這種低等級的妖外，還有兩種妖會招惹人類，而且是主動去招惹。一是怨氣太深的妖，原身一般是瀕臨滅絕的動物，一個物種瀕危到一定數量時，死了的會把自己的靈識和怨氣轉嫁到存活的同類上，一個一個累積，所以越是快滅絕了，活下來的靈識越盛怨氣越重，它們會對導致自己種群滅絕的對象展開報復性攻擊，這種妖稱為戾妖，導致一個種群瀕臨滅絕的主要成因在咱們人類，所以戾妖會傷人。另一種稱之為幻妖，是最厲害的妖，臻以化境，妖術修鍊到了能化成人身，是歷經千年修鍊的老妖，因為要化成人身，所以經常會去吸噬人的靈識，而且一般還是吸噬靈識較高階的，比如咱們這些修行者就是它最喜歡攻擊的對象。不過，這兩種妖比較少見，常見的都是修鍊年份不長的煞妖。”
“不管什麼妖，我覺得全不是好東西，都得除之而後快。”子雅回道。
“煞妖很可能就是將來的幻妖，當然是妖就得除，要不然祛邪宗的子弟們怎會滿天下的到處跑。”文木點頭笑道。
“那文爺怎麼不把剛才的竹葉青給殺了？”子雅回還是惦記着吃蛇肉。
“我不殺蛇。”文木淡然地道。
“為什麼？”這下搶着發問的是晏昊。晏昊覺得，這世上之所以存在戾妖，全是因為有文爺這樣的人，無肉不歡，無肉不食，還特講究吃的花樣，吃的新奇，都要像他這種刁嘴，什麼動物也都吃瀕危了，那時候只怕全天下就剩戾妖。
“不為什麼，我個人的喜好而已。”文木好像想到什麼高興的事，嘴角咧了一個大大的弧度。
“文爺不是喜歡食野味么，難道竹葉青的肉質不好？”晏昊追問道。
“貌似剛才你也沒少吃野味啊，”文木對晏昊的小心思洞然得很，淺笑道，“我又不是什麼飛禽走獸都獵來食用的，再厲害也得守章法尊天道。”
“哦？”晏昊子雅回都很好奇。
“我一般獵食的，幾乎都是多得成災的飛禽走獸，而且大都是沒有什麼靈性的低等動物，當然，也有例外，如果哪個飛禽走獸修成了煞妖、幻妖，我不但會攫其靈識，還會宰殺食其肉身。但是，如果是戾妖，我只會收其靈識，放生原身。我就算嘴巴再饞也不能破壞天道的平衡，要是獵取無度的話，不但不能提高法力，反而會有損道行。”
“文爺的意思是，剛才的竹葉青是戾妖啰。”子雅回恍然大悟地道。
“雖然在咱們大宋，這種紅白腹紋的竹葉青沒見過，但在這茫蠻部落卻是隨處可見，種群大得很，離瀕危遠着呢，你們文爺雖然厲害，但也沒有一招就能制服戾妖的本事，就算能制服，也不能保證你們的安全。”
“文爺獵物時怎麼分辨是不是瀕危的呀？”晏昊不解地道。
“你們目前的道行不深，是沒辦法分辨得出，但我和你師父這樣的修士一看便知，”文木含笑道，“某種動物當繁衍狀況出現不足於維持正常水平時，整個種群就會生出一股怨念，尤其是當遇到咱們人類時，怨氣更甚，很好分辨的，就像我能感知你對我生出了不滿情緒一樣。”
“我哪有。”晏昊黝黑的臉都泛紅了。
“既然竹葉青不是戾妖，文爺何必心慈手軟。”吃不上蛇肉湯的子雅回怨念也很深。
“說了是我個人喜好而已，”文木感慨地道，“二十四年前是個蛇年，那年是我最快活的一年，今年又是個蛇年，很巧，又遇到了我最開心的事，你說，我能對蛇沒有好感么？別再糾纏蛇的問題，只要記着蛇是你們文爺的幸運神就行，而且，也不准你們宰殺任何蛇類。”
“呵……不好意思，”子雅回嘻笑道，“文爺，這個嘛……您得跟我師父商量，蛇類有很多是能入葯的，我們沒辦法做到不殺蛇。”
“至少不能當著我的面宰殺。”文木沒辦法，只得退而求其次。
“這個沒問題。”心裏沒了怨念的晏昊爽快地應道。
“文爺，剛才您縛蛇的綢子叫什麼法器？”子雅回緊跟兩步，趨近文木問。
“汲靈綢。”文木有點小得意地道。
“能給我玩玩么？”子雅回厚着臉皮道。
“就算送給你，對你來說也只是一條布帶子而已，給你系腰用？”文木哼道。
“啊……那算了吧。”子雅回訕訕地道。給我系腰？可千萬別，一不留意，我的魂魄怕是會被你給汲走。
“哦，對了，”文木突然掉轉頭道，“飛禽走獸有煞妖、戾妖、幻妖之分，花草樹木也有害精、厲精、惡精之分，厲精和戾妖一樣，都是瀕危物種的怨念累積而成，尊師跟你們講過沒有？”
“沒有，”晏昊搖了搖頭，“不過師父一直教導我們採藥盡量不要斬草除根，對那些根莖入葯的藥材，我們還會在采了藥材之後助其育種育苗。”
“哦，那跟我剛才說的是一個道理，取之有度，用之才不竭。”文木點了點頭。
“我師父俊逸儒雅，氣宇軒昂，又宅心仁厚，着手成春，醫人無數，諸道諸魔，無不對我師父禮遇有加，斷不會有什麼妖魔精怪在我師父面前作祟。”晏昊挺着腰板道。
“嗯，霜序君靜如蘭，淡如菊，才高氣清，鶴骨松姿，位居岐黃四公子之首，人品自是沒得說，”文木嘆了口氣道，“但只怕以後是免不得有些麻煩纏身。”
“這話什麼意思？”晏昊子雅回同時問道。
“你們有好葯啊。”文木慨嘆了一聲。
文木說完長吸一口氣，雙掌往前一推，只見前面的霧氣悉數散去，本來昏暗的前方瞬間異光閃爍明媚澄亮，零亂交錯的樹木自動向兩邊傾斜，使得中間空出了一條敞堂的道路來，地上匍匐着厚厚的綠茵，跟鋪了一層西域羊毛地毯似的，就算是皇宮內的壼巷也沒法與之相比。
“這這這……是幻術么？”晏昊和子雅回驚愕地道。
“不是幻術，是借道術，”文木率先踏上了綠茵，“前幾天我還只能借道前方十丈許，你看這，怕是已不下百丈。”
“文爺是說凝神丹助您法力突飛猛進了么？”子雅回驚道。
“沒錯，昨天吃過凝神丹之後，不久就感覺體內有異，通過一個晚上的調息，發現功力倍速增長，凝神丹真乃神葯，奇效驚人。”文木感慨道。
“不會吧，”晏昊喃喃地道，“凝神丹是師父前年才調製成功的，只是確信它對身體無害，對受過大傷的病患有助凝神作用，同時還有助其功力增長的效果，這才開始給有需要的人服用，但是究竟能助長多大的功力，師父老人家自己也沒個底。”
“前年才炮製成功的呀，”文木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怪不得尚未引起轟動效應。”
“去年有消息傳出，說花朝君受重傷大難不死，服用了凝神丹之後，其功力大增，三下兩下就把仇人屠典給滅了。師父一直不相信，以為花朝君原本就十分厲害的，只是感謝師父的出手相救，故意替師父誇大凝神丹的功效，但從文爺這般情況來看，師父自己也一直低估了凝神丹的功效，哎喲，怪不得會被哄抬到千兩黃金一顆，等師父回來得告訴他。”晏昊興奮地道。
“凝神丹既然被你師父贈出過不少，它的神效傳遍天下也只是遲早的事，可能已然是暗潮洶湧，只是你們自己還未發覺而已。”文木嘆了口氣道。
“會有人找我們麻煩么？”子雅回有點擔心了。
“這個嘛，我也不知道，”文木搖了搖頭，又露出一臉的無所謂來，“兵來將擋，水來土淹，走着瞧唄。”
“文爺，”子雅回小跑了幾步，追上文木，“我和師父在這采了好幾天的葯了，幸運的是一直沒碰到什麼妖，這地方會不會還有別的妖啊？”
“說了這種煞妖一般不會危害人類，你們採藥碰到也沒什麼，它自然會避開的，”文木安慰道，“妖又不是普通的飛禽走獸，哪有那麼容易碰到的，祛邪宗各門戶的子弟滿天下遊歷，鑽天打洞地去找，大都還不是空手而歸。”
“那今天怎麼突然會有蛇妖在我們面前作亂呢，”子雅回自嘲地道，“難不成這還算是咱們的運氣好？”
“是我故意引來的。”文木笑道。
“啊……”子雅回人都驚呆了。
“文爺是祛邪宗的，修行之道就是除妖斬魔，有什麼好驚訝的。”晏昊在後面見怪不怪地道。
“萬一引來的是幻妖怎麼辦，死的就不是大象了，可能就是你我。”子雅回對晏昊哼道。
“要是有幻妖，不用我去引它也會主動找你麻煩的，”文木很不高興地道，“你小子對我的道術很不看好啊。”
“沒有沒有，文爺道法高超，放眼天下，無人能追您項背，”子雅回呵呵地道，“我只是在擔心，如果您走了，我們要是碰到戾妖幻妖就不好辦了。”
“那你是對咱師父的道術很不看好了，”晏昊冷冷地道，“十年來我們出外採藥的時間，加起來沒有七八年也有五六年吧，什麼時候師父讓咱們受傷了。”
“師兄別給我下套好不好，我哪有膽子褻瀆師父，”子雅回急道，“現在情況不是不同了么，凝神丹的神效在道門傳遍倒沒什麼，要是那些妖魔鬼怪也知道了，哪有安寧日子過，肯定是到處圍堵咱們。咱們修的可是行醫製藥的岐黃術，又不是降妖除魔的祛邪術。”
“哼，沒那個膽有那個心也不成，師父就是咱們的天，你高看人家的祛邪術可以，但不能忘了本，抑岐黃揚祛邪，還暗諷師父無能，簡直就是大逆不道。”晏昊黑着臉道。
“你你你……”子雅回被一根筋的傻師兄氣得說不上話來。
“子雅小子，別瞎擔心了，”文木旁邊瞧着熱鬧感覺很是有趣，嘻笑道，“霜序君修的雖然是岐黃之術，但道法高深，就算是妖魔界有不長眼的冒犯他，自保是綽綽有餘，只要你們不給他添亂，我敢保證，誰也傷不了你師父。”
“唉，師父的馭風術是厲害，但我和師兄不會啊，哪能不給師父添亂呢。”子雅回鬱悶地道。
“哈……”文木忍不住爆發一串大笑，“你以為我說的自保綽綽有餘，是讓你師父馭風逃跑么。”
“難道不是么？”除了妙手回春，子雅回從沒見師父用過別的什麼法術。
晏昊這時倒也沒反駁，因為他也沒見過師父展示過別的道術，尤其是擊殺搏鬥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