攬月風波 三

攬月風波 三

怎麼可能。

幾乎是下一刻,蘇靜南就在心中否決了這個想法。

葉時雲是四皇兄的人,本來就是他設計害他,葉時雲只有幫他一起設計的可能,又怎麼會救他?

“六弟。”四皇子拿扇子敲敲木欄,“你走神了。”

蘇靜南頃刻回神,不動聲色道:“我在想攬月城此時必定滿目瘡痍,也不知陳大人他們處理得怎麼樣了。”

說罷,他看向葉時云:“童愫出神甚久,想來也在擔憂攬月城的災情,對嗎?”

“童愫”二字正是原主的字。

一開始葉時雲並未意識到蘇靜南是在和他說話,還喚了他的字。直到周圍的說話聲突然消失,葉時雲才後知後覺地回神,且一回神就發現蘇靜南和四皇子都在看着他。

葉時雲踮起來的腳慢慢放下去,一直在回想原著劇情,他根本沒聽到蘇靜南和四皇子說了什麼。只好在兩人的注視下,尷尬地道:“……嗯。”

不怨他。

這真不是他聽不聽的問題。而是就算聽了,也只是聽聽而已,根本輪不到他說話的份。

一來原主是將門子弟,就算要插嘴也得是軍務。二來原主養尊處優、虛度光陰多年,別說軍務就是刀和劍都沒握過幾回,純屬是個一事無成的紈絝子弟。

葉時雲就算要把原主丟掉的東西一一撿回來,也需要很久的時間。

三來原本攬月城之行與他根本無關,是五皇子上請皇帝他才有機會一同過來。

猜猜皇帝的想法,不外乎是覺得他實在閑,恰巧五皇子提議,皇帝乾脆就把他扔過來,也好叫他開開眼界,別一天只知道混吃等死。

一個來長見識,開眼界的能有什麼決定權?葉時雲乾脆就節省精力,把自己的注意力全放在原著劇情上。

頂着他們倆的目光,葉時雲搜腸刮肚:“嗯……我覺得,你們說得都挺有道理。”

他沒聽到蘇靜南的提問,可自覺找到一個萬能的答案。

豈料四皇子“噗嗤”一笑:“誰問你有什麼看法了?六弟是問你走神那麼久,是在想什麼?”

想什麼?

當然是在想你打算怎麼害他墜崖的。

但這種話不能說出口,葉時雲只好結合原主遊手好閒的性格,抬頭望月,胡亂吟道:“我在想今晚用的那幾道點心還不錯,明日啟程時該叫方大人給我包點上路吃。”

四皇子對這個答案毫不意外:“果然是你。我說句你不愛聽的,此次父皇讓你一同來就是為了歷練你。你可是葉氏子弟,再這樣下去他日要如何領兵打仗?”

葉時雲趁機發作,學着原主的語氣不耐煩道:“好了好了我上心就是了,你別念了。”

話雖然這樣講,可他的腳卻往涼亭外走。

原主就是這樣,平時對四皇子仰首是瞻,可一旦聽到他讓自己努力的話題就會憤憤離開。

真可謂是扶不起的阿斗,一無是處。

但這卻便宜了葉時雲,他早不想在這陪着這兩人繼續吹冷風。

為什麼不能在屋裏談呢,那裏多暖和。而且這兩人……一個賽一個的精明,稍微干點什麼都怕惹另一個不痛快,非常難伺候。

盯着葉時雲款款離去的背影,四皇子和蘇靜南眼中都別有深意。

這一路上葉時雲不曾主動找過蘇靜南的麻煩,四皇子早就覺得奇怪,但現在看他還是和以前一樣不思進取,只一味地貪圖享樂。這對四皇子來說,這就是最讓人放心的了。

縱使他和葉時雲一起長大,這些年早摸清了葉時雲的性子。

可多一個心眼,對誰都懷有一份疑心,沒什麼不好。

只不過一月前害蘇靜南落水的事,看來對葉時雲還是有一定影響。

就不知道是葉將軍斥責了他,還是皇帝斥責了他。前者也就罷了,但倘若是後者,四皇子眼神暗了暗。

蘇靜南也在看葉時雲,但他注意到的是葉時雲的腳步。

看似是憤憤離開,實則卻有輕快之感,彷彿早就迫不及待。

……

隔日一早,他們再次出發。

這次路上不會再有城鎮,無需耽擱時間。又趕數日,才終於進入攬月城。

原著中一開始的攬月城本是一座繁華富麗,人聲鼎沸的地方。

可在車隊行入此地,葉時雲掀開車簾往外看后,不由狠狠動容。他一直覺得自己是書外的人,即便已經來到這個世界,可仍有格格不入的感覺。

但傾塌的房屋,災難過後石牆上迎風飄動的殘敗旗幟,以及無數衣着襤褸的災民,無一不叫他感到觸目驚心。

又逢天公不作美,明明此地已是滿目瘡痍,卻還是落下白雪讓環境變得愈發惡劣。

這是葉時雲第一次看到天災過後的慘狀。

往日雖有耳聞,卻只得報以同情而不能感同身受。

車隊在無數災民中間穿過,又見朝廷發下物資,大部分災民眼中都是激動的。明明想圍上來,卻又不敢,只能駐足觀望,目送物資隊伍慢慢前行。

葉時雲坐在車中往外看,所有接觸到他目光的人們都紛紛低下頭。

其中有兩個小女孩,大的不過七八歲,小的只有四五歲。在注意到葉時雲的目光落在她們身上后,姐姐緊緊摟住妹妹,生怕葉時雲將她從自己身邊奪走。

看到這一幕,葉時雲放在車窗上的手不由得握成了拳。

蘇靜南騎馬走在前方,這樣的慘象,叫他的眉間也湧現上了凝重。

很快,車隊停止前行,目的地終於到了。

早有官員在此處候着,葉時雲一下車就有一個肥胖的男人招呼完蘇靜南和四皇子,過來對他哈腰點頭:“葉小公子您一路辛苦了,快請快請,下官為您備好了客房,您去看看可還滿意?”

葉時雲沒立刻隨他去,而是低頭看了看他的穿着。

看過後他心下瞭然,有些話蘇靜南四皇子因為種種原因不方便直言,但葉時雲卻不怕得罪人。

他隨口和那邊差人牽馬的王大人道:“這位大人紅光滿面,想來攬月城的吃食不錯啊。虧我們還沒到時,王大人你還嚇我,說來這賑災糧食不足,等我回去必定餓瘦十斤。我看不一定,沒準回去我還能胖上十斤呢?”

肥胖官員面色一變,急忙道:“葉公子哪裏話,來這種地方怎麼還會胖呢?”

葉時雲啊了一聲,又道:“陛下也說錯了一件事,出發前他囑咐我多帶幾件厚衣服,說我病才好這裏物資不足,什麼東西都要省下來先為百姓着想,叫我別又病了添亂。可大人和你的僕從穿的衣服,雖然樣式簡譜,卻比剛剛看到的災民厚實多了,陛下白白替我擔憂。”

聽他搬出皇帝,這幾位迎接的官員頭上立即涌下汗滴。

原主就是這點好,不是皇子,卻受皇帝寵愛,沒有那麼多的利益相關很多事可隨心所欲。

不等官員們接話,葉時雲又第三次發難:“我在皇城是跋扈了點,陛下也無數次訓斥我。如今我改邪歸正不再像從前那樣了,但剛剛坐在馬車裏時,我怎麼覺得百姓似乎很怕我?”

他佯裝回憶狀:“其中好幾個人,見我朝他們看過去本能地抱緊懷裏的孩子,生怕我搶了似的。王大人你說這是為什麼?”

王大人是和他們同路的官員,被葉時雲連連問到他驚了一瞬,沒敢回答偷偷朝四皇子看去。

相比他,蘇靜南就顯得直言不諱了。他聲色淡淡,眼睛同樣看向四皇子:“興許是他們常常被人欺凌,因此一見朝廷官員便會本能地害怕。”

葉時雲一歪頭,揣着明白裝糊塗:“啊,原來是這樣吶?”

原著中也曾提過一點攬月城的貪官污吏,但直至攬月城事件過後這群人也沒受到處置,或者說他們一直吃油水直到朝廷的物資派送結束,再也撈不着東西才依次離開。

敢這麼猖狂的其中一個原因是他們有背景。

而值得一提的是,其中一位叫杜向民的官員,他背後的勢力就是四皇子的母妃,鄭貴妃。

本來葉時雲是不想蹚這趟渾水的。

畢竟四皇子連蘇靜南都敢動手,要對付他也不是沒可能。

可他剛剛看到攬月城的百姓們面黃寡瘦,說實話他心中觸動很大。地震一事他提前預知卻無法改變,可這件事他有把握在能自保的同時又做點什麼。

至少不叫這些人太肆無忌憚。

而且他確確實實差一個與四皇子一刀兩斷的契機,差一個投入主角陣營的投名狀。

當然只是這一次肯定是不可能的,就慢慢積累吧。

說完這三句葉時雲見好就收,佯裝就只是圖個嘴快,單純的疑問而已。不等肥胖官員再說話,就率先邁開腳步往裏走。

走了兩步見人沒跟上來,他還奇怪道:“走啊,不是說去看房間?”

肥胖官員這才抹着汗跟上。

才埋進大門,那邊的四皇子終於發話了:“六弟看我作甚?時雲這小子多數時候沒個正經話,如今他隨口亂說竟說著了重點。”

說完又轉向別人,冷冷道:“杜向民去哪了,叫他一會來正廳,我倒要問問他哪有百姓受凍,官員卻一個個紅光滿面的道理……”

很好沒怎麼樣。

葉時雲偷偷鬆了一口氣。

但他還不能完全鬆懈下,儘管四皇子現在不發作,說他是隨口亂說,可這並不能代表四皇子的心中也是這樣想的。

口是心非的人,那可太多了。

本以為這位難對付的主兒今夜就會找上門,誰想在房裏閑了三四日四皇子都沒來找他的麻煩,平日見到也和和氣氣與往日並無二致。

歸根到底,四皇子現在是不敢殺他的。

葉時雲的一顆心算是落到了底。

又過了五六日,這夜,他從粥蓬回來,簡單洗漱后便鑽入被中望着床頂。經過他上次的“隨口亂說”攬月城的風氣好了不止一星半點,其實能想得通,原著中這段劇情沒有葉時雲。

在四皇子那蘇靜南知道也不怕,因為他可是一個註定墜崖,回不去的人啊。

多了一個葉時雲就不同了,就算葉時雲聽命四皇子,但他頭腦簡單隻適合做出力的體力活,又常常伴在皇帝身側。沒準哪天在皇帝面前說漏嘴,這可是要引起很大的禍端。

比起多一個人知道自己把柄的風險,四皇子寧願不要那點油水,護好羽毛。

何況在他心中葉時雲根本算不上黨羽,也就原主一廂情願覺得他是好兄弟。

“老狐狸。”葉時雲輕輕罵了一句。

罵人的最後一個字音還未落,屋外突然傳出幾聲守衛倒地的聲音。

葉時雲一驚!

心中的第一個念頭是,有刺客!

但他不怕。

因為就算是刺客,也不是什麼人都會殺的。原主草包一個,人家花大價錢培養的刺客,怎麼會用在他身上?這不值得。

儘管不慌,但他還是立馬坐起來。

哪知就是此時,他的大門被人撞開了!

葉時雲還未看清來人,便被一個黑色的布口袋劈頭蓋臉地罩住。

在攬月城負責葉時雲日常的小廝好死不死,恰巧在薛辭指揮人將迷迷糊糊的葉時雲扛起時端着茶進來。

第一次見到這麼明目張胆綁架人的陣仗,小廝當即發出了一聲:“卧槽!”

然後就被薛辭一起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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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書後男主他人設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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