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兩輛
三天後，在父親和姑姑的催促下，黎花坐上了返京的1462列車，之所以選擇這趟老得不能再老的火車，唯一的原因就是票價便宜，比高鐵整整低了58元，四個多小時的車程，她正好可以在車上補覺，一舉兩得，黎花找出了充足的理由安慰自己，沒辦法，人窮志短、馬瘦毛長，但總要開心起來吧！
車上人很少，黎花找個靠窗的位置坐下來，把雙肩包緊緊抱在胸前，裏面有父親硬塞給她的一萬塊錢，那是她目前僅有的財產，接過錢的那一刻她就告訴自己，不到走投無路，這筆‘不動產’堅決不動用！在‘咣當咣當’的催眠下黎花很快進入了夢鄉，這幾天她太累了，每天的睡眠不足五小時，饒是這樣，心裏還是覺得虧欠父親很多。
迷迷糊糊中，黎花感覺包里的手機在振動，她十分不情願地睜開眼，看着屏幕是鄭子初三個字，心裏的火‘蹭’得竄了出來，說出來的話自然不好聽：“鄭先生，你還怕我賴賬不成？至於這麼催嗎？”
電話那頭的鄭子初愣了一下，這丫頭的脾氣也太火爆了吧，還沒弄清情況就大放厥詞，但還是耐心地說：“我打電話就是想問問你家裏的事處理得怎麼樣了，要不要幫忙，沒別的意思！”
黎花徹底清醒了，口氣緩和下來，“謝謝！我已經在回北京的火車上啦！”
鄭子初心裏一喜，故作姿態地沉吟了一下：“哦，幾點到北京？我今天沒什麼事，可以去接你。”
“謝謝！我坐地鐵很方便！再見！”黎花回答得很乾脆，麻利地掛斷了電話。
十九歲職高畢業，在社會上闖蕩了四年，經歷過一些事情，黎花最大的收穫就是：處在這樣一個充滿誘惑又瞬息萬變的時代，女孩，特別是貌美的女孩子，一定要有定力，時刻保持清醒的腦子，天上不會掉餡餅......對於一些刻意討好她的人，無論是否心懷它意，黎花一概敬而遠之！
還有一小時十分鐘到北京，黎花閉上眼睛決定趁這機會再睡一會兒，一來下午可以趕到單位上半天班，二來晚上可以接兩單，時間不等她，錢更不等她，她不能有一絲一豪的鬆懈！
恍惚中黎花感覺身邊有人輕輕坐了下來，沒過半分鐘，一隻汗津津的手蓋在她的大腿上，黎花左手抓住那隻臟手朝上一翻，右臂的肘部用力朝那人的胸部頂去，就聽‘哎喲’一聲，邊上的年輕男人呲牙咧嘴地叫了起來，“美女，認識一下就下黑手啊，對不住對不住！”
黎花沉着臉站起來，許是以前遇到這種事多了，也許是她認為自己的身手能保護自己，黎花臉上沒有任何異樣，在旁人詫異的目光中走向了前面的車廂，那個年輕男人目瞪口呆地對着她的背影，揉着手腕說：“這，就走啦！”
黎花的沉默激起了男人的不甘，他尾隨着黎花走了三節車廂，黎花的眉頭皺了起來，這樣的綠皮火車不比高鐵和動車，大部分乘客都是上了年紀或者圖便宜的打工者，乘務員也少，乘警更是沒看到，現在的人又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真有事，她不確定是否有人會幫她，這樣想着，她決定速戰速決。走到車廂連接處，黎花停下腳步轉過身，仔細打量着眼前的男人，二十上下的年紀，身高在1.75米左右，身材精瘦，細眉小眼，不像通常意義上的混混。
黎花眯着眼睛不屑地說：“你跟着我想幹嘛？不怕我收拾你”
跟蹤的男人呲牙笑了，不在乎地說：“能怎麼收拾？再說了了，被美女收拾也是享受！”嘴上說著，腿卻不停地抖動着。
黎花的眼睛往下瞄了一眼，聲音大了起來還帶着譏笑：“緊張什麼，第一次吧？”
男人聞聽瞬間漲紅了臉，嘴唇哆嗦了一下，“我，你挺漂亮的，就......想認識一下，”
黎花的右腳後跟蹬在男人左腿的迎面骨上，稍稍用了用力，嘴裏依然很強硬：“我警告你，離我遠點兒，否則不客氣！”
男人似乎感覺到了威脅，咧了咧嘴，還想再爭取一下：“交個朋友唄！”
黎花腳上用力，咬着牙說：“滾！”
男人悻悻地走到門口，掏出手機朝黎花舉了起來，黎花一個箭步上前，閃電般速度奪下手機扔在腳下，狠狠地跺了兩腳。
男人大約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彪悍的美麗女孩，由於氣勢上的原因，感覺眼前的美女身高優勢明顯，又好像有點身手，眼睛裏露出了一絲恐懼，指着地上碎成幾塊的手機，慢慢蹲下了身子......
“你再跟蹤騷擾我，我就打電話報警，到北京你是想直接進派出所嗎？”
男人的雙肩抖了一下，小聲說：“對不起！”
火車上的小插曲對闖蕩‘江湖’已久的黎花來說根本是小菜一碟，她也沒放在心上，卻不想這個男人在她以後的生活中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讓她無法遺忘......
1462次列車準點停靠在站台上，黎花走下車廂，下意識地回頭，沒有看到那個男人，心裏暗笑自己多疑，邁開長腿快步向地鐵站走去，身後的柱子後面，一雙不大的眼睛目送她離開，目光中有懼怕、有驚嘆、更多的是敬佩！
康凱在餐廳替黎花拿了一點吃的，又在自動售貨機上買了兩罐咖啡，他知道黎花下午需要這些，對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妹子，他一直呵護有加，但大多數時候是無語的，看看時間差不多了，給黎花發了一條微信：東西放在抽屜里，記得吃！
黎花急匆匆衝進4S店，來到休息室門口，朝呂建齊招招手，呂建齊笑嘻嘻地走出來，喜不自禁地說：“回來就找我？”
黎花微微一笑，“嗯，怕忘了，”說著遞過一個信封，“這裏是一千塊錢，你別嫌少！我特別感謝你！等發工資月底請你吃飯！”
呂建齊臉上一僵，手停在半空，“你......我什麼意思你應該清楚，非得這樣嗎？就不能委婉一點兒，給彼此留點兒餘地？”
黎花微微低頭，掩飾一下自己的尷尬，聲音輕柔了一些：“我從來沒有過奢望，也不想虧欠任何人。謝謝！”
呂建齊搖晃着腦袋一臉的憋屈，撇了撇嘴，指着室內的幾個同事，忿忿地說：“他們都以為我見家長去了，你想讓他們看我笑話是嗎？還是我TM缺你這一千塊錢？”
黎花為難起來，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她拉住呂建齊的胳膊，近似哀求地說：“要不，我去和他們解釋一下，當時情況比較特殊......”
“有什麼好解釋的？”呂建齊甩掉黎花的手，“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後，你也太勢利了吧？”
“我，”黎花的臉漲紅，手也不由得握緊了，她深吸一口氣壓下自己的脾氣，“呂建齊，我勢利與否和你無關，你幫了我，我感謝你！”說著，把信封塞到他的褲袋裏，轉身離開了。
吃了幾口米飯，黎花放下勺子，心裏很鬱悶，自己從未對呂建齊承諾過什麼，自認相處的分寸把握得很好，為什麼讓他有了錯覺？一番胡思亂想突然沒了胃口。
康凱悄無聲息地走過來，打開一罐咖啡，“提提神兒！”
黎花默默接過來，“我不在的這三天，是不是同事都在議論我和呂建齊？”
康凱嘿嘿一笑，“你在的時候也議論，只是你沒在意罷了！他的心思都寫在臉上了，巴不得這次能既成事實呢！你一回來，給了人家當頭一棒，生氣很正常！”
“可我和他什麼都沒有啊！”黎花覺得自己也很委屈，“同事眼睛都瞎了嗎？”
“你啊，長得比一般人漂亮，性格又好，有人追求很正常。”
黎花踢了康凱一腳，“你還說風涼話！”
康凱搖搖頭說：“人家現在是拆二代了，以為你一個外地妹子，肯定乖乖地從了，誰想你，所以......你想想以後怎麼相處吧？”
黎花站起身，眼神清亮地看着康凱，“別人怎麼說我管不着，我可以做到守好自己的心！”
“嗯，我信！但還是要提醒你，管好自己的脾氣！有些沒必要的事情，睜隻眼閉隻眼就算了，別較真兒！”
這麼多年，黎花已經習慣了康凱的婆婆媽媽，也慶幸身邊有這樣一個真心對自己的人，無奈地笑了笑，“慢慢改吧！”
口袋裏的手機在振動，黎花接聽：“商哥......是，我馬上過去！”
“商哥這兩天心情好點沒有？”黎花有些擔心地問，“他不會怪我請假太多吧？”
康凱擺擺手，“商哥那天還問你用不用錢呢，好人一個！他找你肯定是談工作，去吧！”
“談工作？工作有什麼好談的，賣車又不是賣白菜、賣包子，每天多少都會有業績，那是幾十萬、上百萬的車，有時候得靠運氣啊！”黎花低頭嘀咕着，伸手敲門。
“黎花，本月1號你賣出了第一輛車，業務考核合格通過了試用期，”商蘊宏故意停頓一下，“還有三天，想拿特殊獎嗎？”
黎花以為自己聽錯了，往商蘊宏的跟前湊了湊，“商哥，逗我玩兒？誰跟錢有仇啊？”
“如果沒仇，商量一下怎麼分錢！”
黎花瞪大眼睛，激動地拉住商蘊宏的手，“哥，天上真的掉餡餅啦？金的？”
商蘊宏不屑地笑了，“你有點出息行嗎？”
“可，我真不相信這好事會落在我頭上啊！”轉頭想了想，“難道是，”有錢人的心思黎花不明白了，“是鄭先生決定要置換嗎？就算他置換銷售額也不達標吧？”
商蘊宏伸出兩個指頭，黎花更加不確定了，“2，你是說他要置換兩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