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試探之舉
接下來兩天，膳宰因為做不出符合公子靈誕要求的粥而屢屢被懲罰，且看趨勢公子靈誕仍然沒有停止下去的意思。
整個三廚群體顫慄，每當公子靈誕在時，都恨不得變成鴕鳥，更別提公子靈誕說什麼做什麼了，是一概不知。
人人恨不得離楊旭遠點，唯恐受到無妄之災。
臨近巳時，三廚的人開始心神不寧，因為靈誕公子通常都是這個時間來。
但這次楊旭遲到了。
楊旭皺眉望着擋在前方的大公女元嫚，心中漸生不耐，每天都來這一套，當真煩人。
如果換做別人每天雷打不動的等待自己，楊旭只會感動，但若等來的是冷嘲熱諷，任誰都高興不起來。
“假子，你來遲了，我知道啦，你一定是害怕了。”元嫚小手指着楊旭，得意洋洋的說道。
“我為什麼要害怕？”楊旭有些不屑。
“因為......”元嫚故意拉長聲音，突然她臉色一變，惡狠狠的道：“把我的大狗拉出來，先咬死白老虎，再咬死這個假子。”
“汪汪......嗚嗚”兩名內侍突然從裏面牽出一隻牛犢般大小的狗。
如此大的體格，已經不是普通的狗，而是精心培育的獒犬。
可惜被雪虎藍色的眸子盯了片刻，獒犬突然止住前撲的動作，咆哮聲戛然而止，夾着尾巴嗚咽不停。
“......”元嫚張大了嘴巴，滿臉的不可思議。
看到她這副樣子，楊旭突然不生氣了，這分明是個孩子，只有小孩子才會幼稚的認為自己的狗能打過他人的老虎。
但幾次三番的給自己找麻煩，這讓楊旭難以無視，他心中惡趣味陡生。
他說道：“孩提之童，一無所知，目不能辨美惡，耳不能判清濁，鼻不能別香臭，味不能嘗甘苦。”
說完，楊旭別有深意的看了眼獒犬，盯着元嫚道：“所以說，誰也不知道你小時候吃過什麼，說不定就吃過狗屎。
現在還記得味道嗎？”
一句話說得元嫚臉都白了，她結巴道：“胡說，我不可能吃過。”
楊旭撇嘴道：“不信問你身邊的人，看他們小時候吃沒吃過，都吃過的。”
看到楊旭那張笑眯眯的臉，一群內侍宮娥就不由想到他當眾抽傅母的一幕，誰還敢說話，更不用說反駁了。
一看屬下都不說話，元嫚信以為真，她嚇得哇一聲哭了出來，不停的乾嘔。
欺負完小孩子，楊旭心滿意足的走了。
然後在庖廚又再次欺負了膳宰，後者臀部舊傷加新傷，任他苦苦求饒，楊旭也不為所動，只淡淡道：“你什麼時候做出第一日的味道，什麼時候就沒事了。”
然後無視眾人，教滿臉痛苦的少年包包子。
“公子，請您寬恕小人的仲父。”少年哪裏有心思包包子，他拜倒在地，哀求道。
“簡單呀，透露給你仲父裏面都有什麼不就行了。”楊旭雲淡風輕的說道。
渾然沒有意識到自己是在教唆對方背信棄義。
人無信不立。
從其仲父被懲罰多日他都沒有吐露真相就能看出，少年應該是個有堅持的人，讓這樣的人違背諾言，背信棄義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楊旭好像全然沒有放在心上，在認真的調餡料，然後讓少年起來，和面擀皮。
半個時辰后，楊旭離開，身後跟着一名提着食盒的內侍，亦步亦趨。
然而他的好心情註定不長久，大公女元嫚又等在路上。
看到楊旭，面上氣咻咻的，上來就是怒聲道：“你說小孩子不能分辨香臭，很多都吃過狗屎，那你也吃過狗屎。”
楊旭搖頭說我沒吃過。
元嫚反駁道：“騙人，你肯定吃過。”
楊旭指着雪虎，無奈道：“那隻狗敢靠近老虎？我就算想吃也吃不到呀。”
元嫚瞪大了眼睛，啞口無言。
楊旭瀟洒的走了。
元嫚又一下哇的哭出聲來，傅母偷偷瞧了一眼，發現楊旭真的走了，才敢出來。來到哭泣的元嫚面前，一臉的沮喪，自己哄了好久才哄好，這下實在不知該如何哄了。
“嗚嗚，傅母，我感到噁心，又想吐了......”
“嗚嗚，傅母，你讓人跟上去看看那個假子食盒裏裝的什麼，我剛才聞到一股香味......”
傅母：“......”
路過嬴政次**嫚公女住處時，楊旭特意瞧了一眼，小女孩還蹲在地上看螞蟻。楊旭有些懷疑她是個不會說話的啞巴，不然為何宮裏總是寂靜無聲。
想了一下，楊旭打開食盒，用荷葉包起兩個包子，朝她走去。
陰嫚的傅母第一時間便發現了楊旭，有些緊張，猶豫着想上前，楊旭擺了擺手。
楊旭確認了一件事，這個小女孩確實有些反應遲鈍，自己蹲在她身邊很久，她還沒發現。通常來說這樣的孩子發育都比較緩慢，智力遲鈍。
楊旭只能拍了拍她，小女孩抬起了頭，瞪大了眼睛望着楊旭，表情先是茫然，等發現是個陌生人後，不由露出畏懼之色，噙着眼淚。
楊旭有些尷尬，沒想到把人家嚇哭了。
他將包子遞給對方，小女孩沒有接，或者用不知所措更合適些。
楊旭只能掰開對方的手，將包子放進她手裏，然後站起身離開。
離開前，楊旭特意看了一眼地上，什麼也沒有。
楊旭離開后，傅母趕緊走過來，陰嫚流着淚撲進其懷裏，手中下意識的握着包子。
第二日，膳宰端來一晚黑乎乎看不出顏色的粥，楊旭不用品嘗，就知道是他想要的味道，只是不知被膳宰當成救命稻草的草木灰抓了多少把。
楊旭深深看了一眼少年，後者魂不守舍的坐在壠灶前，柴火掉了下來，燒到了腳面也不自知，更沒有發現楊旭的到來。
“好，是第一日的味道，我說過做的好有賞。”楊旭笑道：“啾娥，賞十金。”
膳宰大喜，忙拜謝，傷痕纍纍的臀部瞬間不疼了，只剩下心花怒放。
“你是如何做出來的？”
正盤算着十金值多少錢的膳宰，突然聽到公子靈誕淡淡的話語，他不假思索道：“稟公子，是小人那不成器的侄兒，枉小人往日對他多有照顧，更是提攜他進來，誰知之前數日詢問他都含糊其辭，昨日才告知小人，說是忘記了，枉小人憑白受了一番毒打。”
說到最後，自知失言，驚恐不已，好在楊旭始終笑容和煦，並未怪罪他。
是託言忘記而不是推罪於自己不讓他說，楊旭暗鬆了口氣。
看似先枉顧親情，后又背叛諾言，但反過來看，就是既信守諾言，又不背叛親情。
終究不是那無情無義之人，沒有浪費我一番周折。
“公子，臣來遲了，讓公子受累，臣死罪。”太官令與太官丞恰逢其時的出現，先是請罪。
“大膽，竟敢惹得公子不快，你好大的膽子。”接着呵斥膳宰。
“公子懲罰的好。”最後奉承楊旭。
“哦，太官令不覺得我在無理取鬧？”楊旭挑眉道。
指的當然是往粥里加灶灰，卻因為膳宰不知道也好，不敢加也好，而任性的懲罰對方。
“豈敢，公子這麼做必然有公子的道理。”太官令滿臉正色。
“善”楊旭大讚：“太官令此言深得吾心。”
他故作憤慨道：“吾不過小小試探了一番而已，若連這都做不好，吾又如何敢委以重任。”
“哦，公子的意思是？”太官令試探問道。
“日後便知。”
楊旭隨意打發走了對方。
他知道庖廚里發生的一切都瞞不了人，比如太官令，比如嬴政，至於他這番試探說辭能不能讓他們相信，就看如何收尾了。
收尾收的好，謊言也是真理，收的不好，那就真的是屁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