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不受

“嗯？”

楊旭聽到聲響，抬頭看了一下，被嚇了一跳。

“好大的烏龜”

一隻碩大的烏龜正朝自己爬來，讓他不由緊張起來。

“來人”楊旭喊道。

反正已經被嬴政發現了，乾脆也不裝了。

兩名宮娥忙走進來，等說明白前因後果，楊旭目瞪口呆。

這天命到底給了個什麼設定呀？

與流星一同降生，玄龜與虎共同護體，然後......被嬴政一窩端了，帶進了王宮裏。

楊旭不由暗想當日是怎樣一副壯觀場景，自己被發現時又是什麼樣。

想來想去，都覺得太胡扯。

玄龜最終趴到床邊，睜着鴿蛋一樣大的眼睛望着楊旭，眼睛很潤，很有靈性。

楊旭大着膽子摸了摸玄龜，並仔細觀察它龜甲上的圖案，卻發現看不太懂。自己會書法，也有篆刻基礎，但龜甲上的圖划不是小篆。

龜大概有一米五，以秦一尺23.1公分來算，就是六尺多。

陸龜能長這麼大，着實不容易，難怪被嬴政視作祥瑞。

至於是否真的活了兩千年，他還真不知道。

都說千年王八萬年鱉，但具體真假沒考證過。

“公子，宦者令來代大王賜下賞賜。”

又一名宮娥進來稟報，接着患者令帶着一群內侍魚貫而入。

宦者令進來先是恭敬的行禮，看楊旭的目光很是複雜。

誰能想到自己會這麼快去而復還。

就這位公子的所作所為，他本以為會就此失去大王寵愛，誰知大王回去后只發怒了片刻，就冷靜下來，沉思片刻后就頒佈了大量賞賜。

一切都讓人看不懂。

四十歲的宦者令覺得自己老了。

“飾車百乘，黃金千鎰，白璧百雙，錦繡千匹”

這些都是秦王所賜。

楊旭聽呆了。

其他不說，黃金千鎰，一鎰24兩，光是黃金就是兩萬四千兩。雖說秦國的質量一斤只有250g。

但換算成後世也有600公斤。

600公斤黃金。

好傢夥，下血本了。

是我瘋了？還是嬴政瘋了？

“公子，臣告退。”

宦者令想說什麼，但最終還是沒說，行禮后離開了。

楊旭發現整個殿內都被擺滿了，這還只是一部分，車子那麼大，想來直接送進了倉庫。

這些東西確實炫目，看着讓人心荊搖晃，但高飛之鳥，死於美食；深泉之魚，死於芳餌。若只貪前利，不顧後患，天下之愚，莫甚於此。

再說，我要這些俗物幹什麼呢？

白璧追歡，黃金買笑嗎？太小了，還沒進化出那個功能。

位高權重，錦衣玉食嗎？那麼不需要憑藉外物，只需接受“公子”這個封號，一切都不成問題。

夜光之壁，不可以餔，

明珠彈雀，不如泥丸，

白璧療飢，不如壺餐。

意識到這一切后，楊旭前所未有的清醒。

如果有什麼心理波動的話，那麼只剩下疑惑跟惶恐。

王權社會，有句話叫，維闢作福，維闢作威，維辟玉食。

意思是只有國君才能授人爵位賞有俸祿，只有國君才能主持刑罰，只有國君才能享有美食。

嬴政下令“公子靈誕一切衣食俸祿如寡人同”，將國君才具有的三項權利之一“維辟玉食”賦予給了靈誕。

這等於楊旭合法的竊取了王權。

這如何讓楊旭不恐懼，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

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自己不知道的。

天命到底做了什麼？

還有，嬴政想從自己身上得到什麼？

“公子，奴婢為你梳洗？”

宮娥試探問道。

楊旭看了看身上的睡衣，輕輕點頭，他也確實洗滌梳理一下自己的心。

泡進木桶后，楊旭再次看到兩名宮娥對着自己發獃，這讓他一肚子的疑惑。

沐浴，梳發，穿衣。

等一切完成後，楊旭讓人拿來銅鏡。

看到自己的妝容后，不由大驚失色，一個揪揪如同通天大炮，昂首向天，這也太牛掰了，你是要日天嗎？

不行，這髮型太強大，我駕馭不了。

楊旭怎麼也不願梳這時代的童子再常見不過的垂髫。強烈要求給包起來，不然寧願披頭散髮。

這個披頭散髮也是有講究的。

《晏子春秋·內篇雜上》說齊景公“被發，乘六馬，御婦人，以出正閨”，一個叫刖跪的守門人竟然“擊其馬而反之，曰：‘爾非吾君也。’”使“景公慚而不朝”。

一個小小的守門人居然敢如此大膽地阻擋景公，不讓他的車馬走出宮門，原因就在景公的披髮不冠不合禮，景公自己也感到了理虧。

古代，能披髮到處跑的只有童子，所以才有披髮童子這一詞。

還有，後世講究的影視劇中，編劇往往設計亡國之君及上刑場砍頭的囚犯披頭散髮的場景，以此來表現狼狽或渲染凄慘悲涼的氣氛。

宮娥拗不過楊旭，童子梳了個成年人髮髻，用綢布包裹了起來，好在頭髮夠長。

再穿上嬴政賞賜的衣物。

衣黼黻，足豹兒。

腰束帶鉤，佩童子之觿。

再戴上內裝芷蘭的香囊。

所謂的芄蘭之支，童子佩觿。

最終，一個衣冠濟濟，環珮鏘鏘，香風襲人的貴公子出現了。

宮娥又發花痴了。

楊旭嘆口氣，他也很無奈。

他前世就帥的過分，沒想到穿越到了這裏，更過分。

他整個人幾乎成了一個玉娃娃。

皮膚如那羊脂玉，光滑細膩，散發著瑩瑩光澤，眼眸如星辰，眉形如筆畫，唇紅齒白。

整個一漂亮的慘絕人寰。

說實話，最初從銅鏡中看到自己這副模樣時，他慌的一批，直懷疑嬴政對他這麼好，會不會就是垂涎他的美色。

最終好半天才說服自己，應該不至於。

“公子，該食飧了。”又一名宮娥進來稟告。

飧就是晚飯，早飯則叫饔。

有個成語叫饔飧不繼，意思就是吃了上頓沒有下頓。

“嗯”楊旭點頭。

食物很快擺好了，他來到食案前，跪坐不舒服，乾脆盤膝坐下來。

飲食很豐富，古樸的器皿盛具，古老的肴饌，靈誕獃獃望着，卻沒有動作。

大殿內安靜無聲，沒有人敢說話。

楊旭暗嘆口氣，望着殿內的數十人。

尤其是很用心伺候他的幾個宮娥，兩人為他沐浴，一人為他端着銅鏡，一人為他梳發，兩人為他穿衣，還有兩人一直靜立床前，隨時聽他呼喚。

他臉上升起一絲不忍，愧疚。

對不起。

但自己不得不這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