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辛悅下了樓,慢慢走在大街上。下午兩點三十分,很少這個時間段走在街上,素日看見的,都是早晚時分倉促的街面。
不做翻譯她還能做什麼?那麼些年的努力,付諸一炬……凡蘭這麼大,不見得找不到工作……婚姻毀了,前途毀了……人生也許過了將近三分之一,突然間就要瀕臨一無所有。
她犧牲了自己,丁賢會承情嗎?會記得她?在某個夜深偶爾想起這麼一個模糊的自己?
若是出賣了丁賢,丁賢會怎樣?往後她怎樣面對丁賢?或許不再相見,自己情何以堪?
車來車往的十字路口,車風掀起辛悅的發。無數奔流交錯的彩影在面前流過……
辛悅托着額,口袋的手機震了一震,顯示一條短訊。她拿出手機開了鎖,來自一個陌生號碼:“簽吧。”
辛悅猛抬起頭,綠燈亮起,人們擦着辛悅紛紛從斑馬線往對面擠。辛悅惘然站在路心,灰色的城市在四周旋轉。
辛悅就號碼撥過去,反覆忙音——她被拉黑了。
辛悅忙從舊日的通話記錄中尋出丁賢的號碼,猶豫了一猶豫,點擊撥打。
電話響了兩聲,接通了。
辛悅握着手機,不敢開言。
對面說:“喂,哪位?賢——總現在在忙。沒時間聽你的電話。有什麼,需要我傳達的么?”趙成城的聲音。
這個時間……是那邊的半夜。
辛悅握手機的手從耳邊落下,按了掛斷。
……
辛悅躺在床上,雜誌蓋着臉。耳機里是喧天的“Ihatemyselfforlovingyou,Can’tbreakfreefromthethethingsthatyoudo,IwannawalkbutIrunbacktoyouthat’swhy,Ihatemyselfforlovingyou……”
垂在床沿指間的煙已燃了大半,床邊是橫倒的啤酒瓶。門外有人拍門,辛悅堵着耳朵聽不見,只見門背的瓊.杰特彷彿在動。辛悅猛然掙起,脫了耳機,將酒瓶塞進床下,推開窗將煙霧往外撥。
門外是辛尚。
潑面而來的煙酒氣讓辛尚微微蹙起了眉。
辛悅還沒和她弟弟和好。不耐煩說:“怎麼了?”
“我聽說……你和我哥分手了。”辛尚素日稱沈睿“哥”。
辛悅不想談,她滿腦沒頭緒。
將頭埋進一邊橫着的手肘中,“你就問這個?”
辛尚說:“媽讓我來問你。說你這兩天反常的很。”
辛悅說:“嗯。分了。性格不合。沒事了?”說著就去掩門。
辛尚堵住門,說:“睿哥讓我把這個給你,說,‘只要你願意回頭,他都等你。’”
辛悅無力看着辛尚手中字典厚薄的東西,問:“這什麼?”
“睿哥讓你自己看。”
辛悅接過東西,辛尚說:“媽很擔心你……我也是。”最後一句聲音尤其細小。
辛悅卻被溫暖了。不禁絞手低頭問:“尚啊,你說……”
辛尚等着辛悅說下文,辛悅卻凝神沉默,片刻一搖頭說:“沒什麼了。”
關了門,辛悅無心查看沈睿的心思,隨手拋在桌面。
窗外夕陽漸殘,金波粼粼閃動在遠方的江面。映在辛悅眼底,彷彿星星點點的火光。猛拉開抽屜,翻出一把鑰匙,抓起床上的手機奪門而出。
很久不曾騎車,辛悅只是隨着耳機里的節奏下勁地踩。長發飛舞,身外一切的顏色都在向後飛逝。高玟、丁賢、工作、感情……一切都被拋在後面。辛悅要往遠處太陽落山處一直追。
高峰期弔橋的盡頭,長龍車隊中的一架黑色轎車內,坐着兩個人。一個人放下了車窗,帶笑朝外瞧。
女人仰着頭,扶着黑色的眼罩轉過一半臉對身邊的男人說:“我昨晚沒睡好,外面好亮,都透進來了。”
男人饒有興趣看着遠處笑,“高玟的眼光……哈哈哈。”
丁賢將眼罩揭開一半,就易應延的視線瞧過去——夕陽下面,一個帶着耳機的長發女孩子,弓着腰奮力地踩着一隻紅色的小單車。
丁賢昂首,唇角勾起細微的笑意。
易應延舉起手機,對着那個狂飆的身影按下快門。
一個小小的身影,被定格在金色夕陽的映襯的江邊。
丁賢接過易應延的手機,微笑端詳。“拍的真好,大師啊。你可以——幫我從前面的包里,取下濕紙巾么。”
易應延應言,傾身往前夠手提包,丁賢將照片轉發往通訊錄中的J字頭像,並刪除了發信記錄。
易應延將紙巾遞給丁賢,伸手說:“我看看——”
丁賢舉手回遞手機,“哎呀”一聲,笑道:“手殘,刪除了……怎麼辦?”
易應延無奈笑笑,接過手機道:“好吧……刪了就刪了。你今晚,要和我一起吃飯嗎?”
丁賢說:“不了。我要補眠,還要……收拾我的新房子。”
易應延說:“我勸你,最好不要和高玟硬杠。連董事會的老大都要敬她三分,不是沒有道理的。她要是願意,早不在凡蘭市了。”
丁賢拉上眼罩,枕着靠枕笑,“易總……我SPACEⅥ到嘴的肥肉都讓給她了。還要我怎麼樣?我原本只想回莫慕斯的老房子種花,簡簡單單混吃等死。現在不依不饒的人不是我,是你老情人。自從你之後,恨不得將我剝皮拆骨,除之而後都不能稱快……現在變本加厲,這是什麼?”捏着手機道:“栽贓陷害。我這段錄像放出來,不讓她坐幾年,也夠她受了——多虧你的花。”
易應延按下丁賢舉着的手,“那不是我的花。錄像里並無明確提及什麼。也不能確實證明什麼。只說讓姓辛的小妞簽字,也沒有明確言及是和本次事件相關。況且錄像途徑不見得光,未必會達到你想要的效果。賢,看我一次面子,好不好?”
丁賢靠在椅上,輕聲笑,“是么?那咱們走着瞧。”
易應延說:“而且……你弄錯了一點,並且揪着不放,我不得不提醒你。她恨你,關鍵還是當年你上位的一戰。不道德。”
丁賢仰手搭在臉上,有些啼笑皆非地說:“何為道?‘道’為萬事之式;何為德?‘德’乃七曜軌,順應自然。道乃德。你們被人類社會道德體系寵壞了。”
易應延說:“你別和我拽文,我中文不好。”執起丁賢的手,“carol,我還是……”
丁賢扯回手道:“哎——說話歸說話,別動手動腳的。”
易應延投降似地舉起手,“你說說看,你這次住多久,什麼打算?”
“不知道。或許……先救你的小新歡怎麼看?”丁賢展臂,指尖搭在座椅背彈琴。
易應延和氣地抿着嘴,眼角依舊是笑意盎然的“烏鴉腳”。“她像年輕時的你,你不覺得嗎?”
丁賢吼吼笑了幾聲,“那你就要小心她了。”
年輕時的我?丁賢暗忖,難怪我視她為救贖。短訊提示音響怔了仰躺的丁賢,她手機信息一貫靜音。手機摸到眼下,才推開了一角眼罩。備註Joy的來人傳來一條訊息:“你在哪?”
丁賢捏着手機,思量片刻,鎖了屏。
……
辛悅氣喘吁吁握着手機,看着屏幕上的“你在哪”彷彿投入了無邊深海。辛悅想不到什麼,腦袋無限放空,整個人沒了一點屬性,化成了空氣被一陣清風帶走。
江面上風飛着一條紫色的輕紗,辛悅瞧着那自由的輕紗,越過重重障礙,只是越飛越低。不遠處大樓廣告屏上的NAZO香水廣告輕唱“IWANNA,IWANNA,IWANNA,IWANNA,IREALLYREALLYWANNA……”
聲音空曠悠遠,辛悅獃獃站着,心也似跟着暗哼。手機猛然震顫,辛悅盯着陌生的號碼,手上像拖着一顆心——
“喂。”
“是我——易應延,你還記得嗎?”
辛悅下了車,推着車扶手往迴轉。涼風陣陣拂來,不能緩解辛悅運動過後的一身燥熱。輕輕喘息着:“哦,易先生。當然記得。有事嗎?”
“沒事不能找你嗎?”
辛悅掩飾無辭地笑了幾聲。
易應延說:“今晚,有空嗎?我一個人吃飯很無聊。”
“我——”
“就這麼說定了,今晚六點,我在你家樓下等你。”
辛悅猶豫易應延畢竟是通達高層,不知對於眼下這件事是否有用。慢慢道:“好的……”
掛斷電話,方才想起易應延如何知道自己的住址,便又補發了一條周邊可停車方位的信息。
對方很快回復:“知道了。”
第二次和易應延吃飯,在一家名為Demain的法式餐廳,晚宴餐單是預定好的。趁着侍應生未收走餐牌,辛悅大致掃過,價格是格魯市的2倍。
“易先生什麼時候回來的,這餐我來做東吧……”
易應延說:“我也是今天下午和Carol剛到這裏,所以別急,來日方長,總有你請的時候。”
辛悅抓起餐巾,低頭擦着手問:“丁總?她來了?”
易應延好奇笑道:“你和她很熟嗎?”
辛悅面上燒燙,聲音也綿軟,說道:“不是……跟丁總……接待過幾次。問問……”
易應延道:“哦,這樣,我還叫她來着,她說困不出來。”
辛悅張口無言,心頭的竄動的小火苗宛若被潑了一盆冷水——熄滅了。
侍應送來香檳,易應延接過,親為辛悅斟上,“不過,你真應當請她吃頓飯。我聽說,賢這次回來,或許跟你的事有些關係。說是……銷售部的貨單出錯,這個交接單上,有你的簽名。所以追究責任主要落在了交接這幾個人身上。不過幸好,損失不大。”
辛悅違心地說:“這件事……和丁總拉不上關係,不必——”
“所以你放心。有什麼能幫助自己的法子,儘管去做,不用想太多。”
辛悅錯愕,暗忖那句“簽吧”難道是易應延暗警她的?她以為——
冷盤送上來,辛悅讓開身,“丁總……知道嗎?”
易應延不知她指什麼,面露不解,辛悅補充道:“我是指,如果……我的行動,假如會影響到丁總……”
易應延握着刀叉哈哈笑道:“你多慮了。Carol和你,畢竟不一樣。”
暖暖的曲調中,辛悅窘笑着垂下頭。丁賢和她怎麼會一樣?她們是兩個世界的人。她對丁賢近乎迷戀的崇拜,也不過正是為著這些高低差異產生的不切實際的嚮往罷了。
失落之際,不察身邊靠近一人。那人立在易應延身前,一把握住了易應延的領,回頭問:“你說的那個人,就是他?”
辛悅醒過神,慌忙立起,扎手朝着來人叫:“沈睿你幹嘛?他是我上司,不是你想的那樣!快放開人家!”
易應延吃了一驚,被對方揪着領子畢竟難堪,隨之立起身問:“你是哪位?”
沈睿拽着易應延的衣領,把話說到他臉上,“她有老公你不知道?有點臭錢有本事是吧!你出來——”
辛悅抓住沈睿的手,連聲叫:“沈睿!快放開人家!人家和我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
“不是那種關係?你在你們公司呆了那麼久,都好好的!出了兩次差,就說變心!還說不是他?”
餐廳一眾人都將目光投射過來,辛悅窘困難耐,捺低了聲音,用力說:“反正不是他!沈睿!好聚好散好不好?”
易應延一手握住了沈睿的腕,“抱歉,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從目前來看,辛小姐已經和你結束了。我建議你最好不要這樣,很難看。”
沈睿下勁拽緊了易應延的衣襟,往外面連拖帶拽,“難看?我就讓你知道什麼是難看!”
辛悅勸阻無效,無計可施,握拳吼道:“沈睿!你今天敢碰他一下,就別想我再和你說半個字!”
沈睿滿臉通紅,停住動作,辛悅說:“沈睿,我告訴你是誰,你放開他!”
……
夜燈下面,二人的身影被拉的纖長。
不覺間已到了小區樓下。辛悅站住腳,“沈睿……我……對於你,很抱歉。我一直以為可以繼續,直到發現自己……接受不了。”
沈睿說:“我不懂。你變的太快,我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你說不是那個男人,到底是誰?”
辛悅往樹蔭下藏住了自己,抱着手艱難說:“我……發現自己……喜歡女人。”
沈睿滯住,半晌,笑問:“什麼?”
“我喜歡女人。我愛上了一個女人!所以……不是你看見的那個男人。我希望你,不要告訴我家人。我怕他們接受不了。”
沈睿說:“你喜歡女人?”怪笑了一聲道:“一起那麼久,我怎麼沒發現你有這種愛好?突然——受了什麼刺激,變態了?”
辛悅捫着臉,“別這樣說。”
“我不相信,你根本就是想掩護那個男人!”
“要是這樣,真是好了。”辛悅索性抱身坐在路邊花壇。“易先生有老婆有孩子……我只是他公司的一個小翻譯而已。”
沈睿問:“那好,你說,你喜歡的那個女人叫什麼?”
辛悅苦着臉,“我和她沒可能……你知道又有什麼用?”
“你不說,就是假的!”沈睿奮力在空氣中捶打了一下,指着空裏,“我看,正是因為那個男人有家庭,所以你才要這樣——悅悅,你做人小三不會有好結果的!你回頭,他能給你的,我也可以,也許現在不行,總有一天,遲早——”
辛悅不耐煩抱頭說:“她是我上司!我愛的女人,是我上司!”
沈睿聽傻了,笑了愣,愣了笑,舉高了手,啪啪啪鼓了幾掌,一扭頭,走的沒影。
辛悅一口氣說完,並不感釋懷,胸口愈發沉重。人說“貪慕虛榮”她的罪名可不止這個,還有“變態”一條,辛悅苦笑,扶着發幾乎笑出眼淚,“真他媽——”
旁邊一個聲音道:“你真的,喜歡女人?”
辛悅舉頭,燈下站着一個高大身影——辛尚。
辛悅獃著,終於點了點頭。
辛尚呼出一口氣,坐在辛悅身邊。
“我不會告訴爸媽的,你放心。”
辛悅看着路燈下影子,說了句謝謝。
“你……真的喜歡女人?有的時候……可能不一定是你認為的那種……就也可能是崇拜……嚮往什麼的。”
“我……”辛悅無意識摸着自己的鎖骨,慢慢說:“我發現,我的身體……除了她,接受不了別人。”
辛尚瞪眼,“姐,你都跟她——你跟你上司——那個了?這麼說——她也是么?”辛尚了解他姐姐。辛悅自幼就是個自律甚強,純乖寡淡的人。讀書時,可以堅持每朝5點半起床晨讀,八年從不間歇。別的女孩子都在思春追星之際,他姐姐可以完全摒除外界的滋擾,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辛家人從來不曾在辛悅的課業上費神。她被寄予厚望,素有主張,不為干擾所動,高考免考保送,卻仍舊依照現實合理選擇了合適自己的外語院校。談了數年的男朋友,縱然訂婚後兩家各自默許,也從不曾外宿不歸。這樣驚世駭俗的舉止,辛尚無論如何想不到是她姐姐辛悅所作為的。
辛悅搖頭,“沒有,沒做。她——是的。”
辛尚胸中震動,在辛悅的神情里,他分明看見了失落。“她主動的?”
辛尚看着不說話的辛悅問:“她不知道你有——”
辛悅說:“她知道,她說了,她不會破壞我們,她——壓根,她壓根就沒打算要和我怎樣——”這一番話引起了辛悅的煩躁,“你別問了。反正,我和她,是沒可能的!”
辛尚着急,“我怎麼聽着這麼渣呢?那她為什麼招惹你?我不信是你招惹她的!她壓根沒打算和你怎樣,可是你卻因為她和沈哥分手了……姐,你知道你在做什麼么?”
“分手是我個人的決定,怪不上她……”辛悅想,丁賢從來都是如此,讓自己怪不上她。
……
知道丁賢返回凡蘭,辛悅放下了離職前等待的假期,裝模作樣回到通達挨日辰。滿懷期待地等了一天,又等了一天。幾日來,精神亢奮的狀態宛若即將參加舞會的仙蒂瑞拉。高漲低落的情緒隨日夜交替。簡直難以想像此刻她自己的處境是在水深火熱之中。
這種沒有承諾的期待,分外消耗人。更甚是沒有名義的盲目期待。
她怕錯過了晨間的突如其來,每天來的比前台還早;她怕錯過了傍晚的出其不意,走的比高玟還晚。可是她自從申請離職后,身上又掛着一件懸而未決的案子,基本無事可做。不好明目張胆地不作為,游目無神地在辦公室看外文小說。
心口不一,辛悅陷入煎熬。死不了心,又沒有明天。她想,丁賢總歸是會想她,怎麼會一點也沒有?因為她沒有得到她,那麼一切都成了臆想中的白月光。時間漫長,丁賢的沉寂打破了辛悅的構想。各種自卑的猜想不斷滋生,而生活中當務之急的事,一刻也不可再拖延。
既然確定丁賢不會在此事中受影響,預備周一一早簽名結案。決定下來,心裏的大石彷彿也已落了地。雖然石下的一切被毀之不存,總要有結果。
周五傍晚7點43分,辛悅正在關機,背後遞來一杯咖啡。
辛悅轉過臉,“高總,還沒走呢?”
高玟沒回答,擰眉躊躇着,彷彿在醞釀著說辭,終於道:“你——是不是和男朋友分手了?”
辛悅錯愕,不知道高玟怎麼得知。在隱藏和坦白之間猶豫了一瞬,張嘴磕巴了一下說:“嗯——是的。”
“為什麼?”高玟問。
辛悅一字一緩,“為……性格不合。”
高玟臉上有奇異的神情。“Sorry,我不是要探聽你的私隱。嗯——我這兩天,上下班,總感覺有人跟着我……然後……有些奇怪的說法,你知道嗎?我覺得挺扯的。”
“嗙”地一聲炸響突兀在樓層亮起,一瞬間,燈光熄滅了。辛悅猛站起來,高玟也嚇了一跳。黑暗中,高玟慌張抓着辛悅,“怎麼了?”
辛悅說:“不知道……是不是配電箱出了什麼問題?我去看一下。”
高玟忙答:“等等——”
辛悅一怔,高玟很緊張。握在她手臂的手更緊了,她沒見過這樣的高玟,像個膽怯的小孩子。
高玟也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清了清嗓子,“專人負責專職。打電話,給配電師父!讓他來處理他的工作。”
辛悅帶笑嗯地應了一聲,口袋裏掏出手機,開了手電,“我去雪莉那裏找電話。”
高玟說:“你這裏沒有嗎?”話問完又覺得有些強詞奪理,放下了手道:“你去吧。”
辛悅安撫拍拍她臂上的手,經過高玟辦公室,略一思量,開門進入。房間不算得暗,落地窗外城市樓宇之光照的房間清光滿溢。辛悅往桌面靠近,果然一眼發現桌面上高玟的手機。
高玟在黑暗中抱着咖啡焦灼坐着,腳邊射來一道亮光,眼前伸來一隻手,手上托着自己的手機。
“高總,說不定會有人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