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日子宛若細水,去的無聲。沈睿向辛悅求了婚,日子定在來年年末。小人物的人生頭三件事,成家、立業、生孩子。

二人是高中同學,沈睿苦追了辛悅數年,為了和她考進同一所大學,復讀了一年。辛悅和他在一起,是理所當然的事。

房子已經看好了,地段中上,三房一廳,一百二十方左右。沈睿和她商量的是,寫二人的名字,他出房款,辛悅負責裝修。辛悅哪裏有錢,弟弟的事已足夠讓她焦頭爛額,裝修的錢還在天邊……可是怎麼能回絕?除了借錢,別無他途。

辛悅每日乘地鐵上班,聽着熟悉到作嘔的報站。覺得自己像是一具行屍走肉。有些人的生活叫生活,有些人的叫活着。化妝品衣服均然不敢多想。在凡蘭,連看場電影都讓辛悅覺得奢侈。公司有食堂,每月補助發在公司三合一卡上,多不退,少需補,辛悅極力地慳簡節約。公司同事的飯局從來不去,有來有往的交際交不起。

丁賢是另一個世界的人。開着亮馬路的車,穿戴着大眾聽無數次都叫不準名字的奢侈品衣飾。惹人妒忌的高調。

辛悅偶爾也支着額細思,“我長相也不賴啊,別人能靠着自己的資本上位,我難道就不能?”這話每每在看見本部另一位男性高管——矮胖的戴惟安就立刻打消。她是成不了大事的女人,只配在中低層掙扎。

如果辛悅願意,戴惟安真的對她有些意思。不時對她說:“哎呀小悅啊,我說你不如過來給我當助理吧……”“小悅是很有潛力的女孩子!”“小悅長的比那個什麼明星好看多了……”

可是每當這個時候,丁賢就會神出鬼沒地在附近,讓辛悅無比窘困。丁賢倒也不發表意見,只是含着半縷笑意干自己的事,也從不看辛悅。辛悅覺得她神情彷彿在說:“你以為我看不出來你小樣兒的心思,天下烏鴉一般黑。”

那天是辛悅過生日,公司有給生日的同事訂蛋糕的慣例。也是雪莉負責。午間的時候,群人圍着給辛悅祝生日快樂吃蛋糕,丁賢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生日啊,請吃飯啊,我好像從沒見過你請吃飯?”

辛悅心裏暗斥丁賢多事,事已至此,也不好推脫,只好笑道:“當然好啊,我不太會說話,怕大家不賞臉的。”

群人都附和:“賞臉,賞臉,美女叫,怎樣也要去……”

辛悅騎虎難下,打算只能請眾人去吃火鍋,畢竟性價比較高。道:“那……去吃火鍋吧……我知道——”

丁賢說:“我吃不了蔥蒜,還是說——你沒打算叫我?”

辛悅卡住話,慢慢說:“怎麼會呢……丁總有什麼意見嗎?”

丁賢說:“我來訂地方,下班前通知你們。”

丁賢訂的是凡蘭叫的上名字的中餐廳“大別天”。本部同事刨開不去的,都有將近20個。辛悅趁着去洗手間的空檔查了一下,人均兩百七,群人去吃,總要喝酒,酒水就更不可估算……辛悅坐在洗手間,握着嘴有種想哭的衝動。

事實上也真的哭了。她不願讓人看出來,窮人有窮人的自尊。擦了眼淚,從隔間出來,迎面碰見丁賢。丁賢笑,“喲,這眼睛紅的,怎麼了?和男朋友分手了?該不會是心疼請客錢哭了吧……”

辛悅有種衝上前打她一頓的衝動,吸了吸鼻子,忍住了沉沉說:“沒什麼。”

人情世故丁賢是不可能不懂得的,辛悅覺得丁賢針對她。以為她是高玟的人。一頓飯吃了將近八千,辛悅大半個月的工資,宛如剜了她一塊肉。辛悅負氣喝的醺然,丁賢推說過敏,滴酒不沾,飯後主動請纓送她回家。

辛悅坐在丁賢的車裏,覺得有錢真好——座椅好舒服,車內很安靜,一切的灰霾被金錢隔絕在外面。連音樂,都覺得好優雅……

辛悅暗罵自己沒出息,極力地壓抑着心底的感受。

丁賢問:“所以——生日哦,想要什麼禮物?”

辛悅覺得,丁賢的意思是要給她送禮物。“不用了,謝謝丁總。”她得客氣,心裏琢磨:“你倒是把八千塊還我啊!”

丁賢說:“我不問第三次,你要什麼,直說。別和我矯情。”

辛悅簡直火大,“看丁總說的,我要什麼丁總都給我買?也不可能嘛。”話語已是藏不住的不愉快。

丁賢咧嘴笑了,辛悅轉過臉去看丁賢。丁賢的領口開得很低,一隻纖細簡單的項鏈一路伸進了兩峰間,暗燈下的肌膚白的像瓷。

丁賢說:“這樣還差不多,裝什麼裝。”

辛悅忽然不能和她相處了,這個人,簡直惹人討厭!

“丁總是上等人,我們只是個小打工的,不求能榮貴顯達,夾縫求存於願足矣。”

“夾縫——求存。你意思我針對你?”丁賢的聲音細而柔和。

“不是么?”辛悅靠在椅背去看車窗外,街上圓柱型烤箱內圈掛着烤鴨,28塊一隻,她就是其中一隻。

“高玟手下面的人,沒幾個值得我針對的。”

“哈,原來我連那‘幾個’的資格都沒達到。”

丁賢笑,“小姑娘,眼界遠一點。幾千塊的事,犯不着把我當成仇人。”

辛悅想:“她倒是知道呢,她倒是理解呢。就這樣,還說不是針對自己,是的——自己連讓她‘針對’都沒達到標準,就是戲耍。窮人沒自尊。”

丁賢說:“我送你三個願望。你想好來告訴我。”

辛悅吭哧笑了,這個人——自大的讓人生氣。她說:“你是阿拉丁神燈嗎?”

“沒準兒呢。”

辛悅轉過半邊身子,正對丁賢,一昂首,“行啊,不用想了。我要一棟別墅!一架豪車!千萬存款!”

丁賢聽完頷首大笑,笑的不能自已。

辛悅咬着嘴唇,面白如紙,“做不到吧,那說什麼呢——”

丁賢把車子停下,笑夠了,道:“姑娘,這些都不是什麼。關鍵在於——”她側着臉思量了片刻,回望辛悅,“你的立場。”辛悅不說話,丁賢說:“簡單來說,你是什麼身份,德需配位,你知道嗎?”

辛悅知道,這是周易·繫辭里的“德不配位,必有災殃”德不僅是人們狹義所認知的“德行”“品德”,而是一個人所需要做的“貢獻”,需要和他的地位相匹配。

辛悅說:“丁總,我向你提‘願望’難道不是已經‘德不配位’了嗎?我想回家了。”

丁賢忽然說:“你可以考慮當我的女人。”

辛悅腦里一炸,不禁——“啊?”

丁賢轉開臉笑,“你指路吧,這頭我不熟。”方才的話竟然好像都是辛悅的錯覺。

可是當夜辛悅就睡不着了。是因為被一個女人說包養?還是為物質讓她覺得心動?或者是說包養的人是丁賢?可是她不由自主地向下聯想……丁賢一挑眉說:“Mybad.”她雙峰間細長的鏈條,牽牽繞繞,像頭髮絲,纏了她一身一手。

辛悅對着鏡中無遮掩的自己,手腕上的是沈睿送的生日禮物,一條纖細的鎖鏈。

次日,辛悅給自己找了個理由刻意收拾了一下,可是丁賢沒有來。辛悅覺得自己彷彿一隻脫弦的箭,飛了一半發現沒有靶……可是她又認定自己什麼也沒想。

工作通訊錄上是灰色的丁字頭像,關聯手機,辛悅一再壓抑着去點的衝動。一天半夜,在對話欄輸入:“丁總,你回加梅嘉了嗎?”猶豫了十五分鐘,刪除了。

時日倏忽,辛悅不再抱期望。那夜恍然若夢,她越來越不確定,丁賢是否說過她記得的那句話。想來想去,果然只能是歸類為錢權動人心。換一個——張三、李四,長的不寒磣,她也一樣會這樣吧——魂不守舍。窮人沒尊嚴。

一旦有了這種思維認定,辛悅忽然被打倒了。原來自己遠遠不是期望中的認知那樣矜貴,不過是一句話——廉價的自己都不敢想像。

午時下了大雨,辛悅月事提前了,沒有準備,撐着傘去公司樓下超市買需用品。透過玻璃窗外厚厚雨簾,看見正對面停着一輛車,車裏坐着兩個人,正在接吻。兩個人她都認識——趙成城和丁賢。

辛悅呆了,瞪大眼睛看着車裏趙成城掛在丁賢脖上的手,那麼渴切,丁賢很自持,一手撐在車座,一手搭在方向盤。

辛悅說不上感受,猛低下頭,憤怒、羞慚、窘困、驚慌……急忙付了款,失魂落魄往樓上趕。

跑進大樓,盯着電梯從32樓逐層下降。金色鏡面的電梯門,映見身後走近一人,辛悅一扭身,往走火通道鑽。

丁賢叫:“你不要傘了?”

辛悅把傘忘在超市,可是現在在丁賢手上。

辛悅上前接過,小聲道了一句“謝謝。”

丁賢握着傘,沒有鬆手的意思,“取行李,跟我去加梅嘉,我向高玟借了你。現在就走。”

辛悅瞠目說:“你好歹問一下我吧?”

丁賢稍微頓了一頓,歪頭說:“唔,那——你現在可以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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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都說有魚‖雷加更,啊喏——俺也是。(羞澀臉)我現在遇見了4個(比四指)給我投魚‖雷的壕了呢。哈哈哈哈好開心,你們都是霸道總裁。請放肆愛我。

開門感謝:守護蘇竟,眉間心上,33103932的仨boom~

向讀者大神們許下今年的心愿:有幾千個全文閱讀觀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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