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咚！
咚咚！
咚咚咚……
韓靈哭到漸漸冷靜的時候，聽到了強有力的心跳聲，且越來越快。她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好像抱了不該抱的東西，連忙鬆手。
瞄一眼殷恆胸口處的一片濡濕，韓靈尷尬地再退了兩步。
“大師兄，對不起，我一時沒忍住。”
“沒事。”殷恆嗓音低沉，甚至有幾分沙啞。
他盯着韓靈的頭頂，幾度眼紅，終究是抑制住了心中的殺意。殷恆感覺一向敏銳，尤其在判斷人方面，他察覺到韓靈有問題，她就很難沒有問題，但他卻一直沒有抓住韓靈的問題所在。倒也沒關係，那就慢慢磨，草率將人解決掉反而沒了趣味。
已經好久沒人讓他有棋逢對手的感覺了，想不到這個看起來嬌柔蠢笨的丫頭反倒是挺得時間最長的一個。
韓靈一直低着頭沒敢去看殷恆，自然是察覺不到這會兒殷恆眼睛裏迸發出多少殺意。她只覺得場面尷尬，不看對方是最好的選擇，因為她剛剛好像把鼻涕蹭到殷恆衣服上了。
氣氛繼續尷尬了片刻之後，韓靈果然堅持到殷恆先發話了。
“別太傷心，或許村民們只是逃離，並未遇害。倘若他們確被玄衣教所害，大師兄定會為你報仇。”殷恆令韓靈稍等片刻，他去馬車裏拿一件新衣換上。
韓靈悶悶地應承一聲。
她當然知道村民只是暫時逃離，沒有遇害。
在來之前，韓靈偽造了一封帶有唐門記號的信，裝成一名有俠義之心的‘告密者’，將那封偽造信、面額三十貫的交子和自己的建議一起塞進信封里，令小乞丐悄悄將信送給了本地俠士張大圈。張大圈看過信后，果然以為唐門的人真欲抓翠竹村村民試蠱，就採納了‘告密者’的建議，提前勸走翠竹村村民，妥善安置好。並在村口留下了玄衣教的記號，來假裝震嚇唐門的人，令唐門的人以為翠竹村村民早就被玄衣教的人抓走了。
此計雖然得用了，但維持不了多久，翠竹村的村民早晚會回來，到那時候她的身份還是會被拆穿。
“唉——”韓靈長長地嘆了口氣，心思更加沉重了。
而這一幕在殷恆看來，以為韓靈真的在為翠竹村的村民擔憂。畢竟這心事重重的嘆氣還有她剛才遏制不住的痛哭，的確感情真摯，發自肺腑。
看來她確實出身於翠竹村，但這並不能說明她的身份沒問題，依舊可能是某個邪派的細作。眼前翠竹村的情況也說明和玄衣教有瓜葛，韓靈說不好就是玄衣教的細作。
不過卻有一點說不通，韓靈若真是玄衣教的細作，玄衣教既然圖謀天靈劍，她得了天靈劍該主動奉上才是，周滿又何必多此一舉去偷劍？當然也可以解釋為周滿當時不知情。但當初陸綏峰將劍交給韓靈的時候，韓靈明顯不想要天靈劍，這一點做不了假，殷恆看得出來，韓靈當時真心不想要劍。
玄衣教位處黔州，以前確實有抓村民試蠱的情況，但都是就近在黔州找人。翠竹村則遠在眉州，這村子看起來沒什麼特別之處，玄衣教為何千里迢迢來這裏抓人？
回去時候，韓靈提議騎馬快回，聲稱想快點回去解決問題。實則韓靈故意想留下馬車，張大圈之後肯定會派人回村查探情況，留點別的東西在這，他們會意識到村子裏確實有外人來過，進一步提高警惕，說不定就會延遲回村的時間。
倆人騎馬從村西離開的時候，路過一處山嶺，嶺上頭有一處較矮的斷崖。
韓靈仰頭望斷崖一眼，立刻勒停了馬，爬上斷崖采了許多黑節草回來。
“此為黑節草，有除痹下氣、厚腸胃、補內絕不足、輕身延年的功效，村子裏的人常喝這種草泡水。”
韓靈看見好的草藥就激動，直接爬上山采了，采完才意識到自己現在應該傷心，而不是興奮採藥。所以她就補了一句村裡人常用這個泡水喝，藉此來表達‘懷念’之情。
殷恆也了解一些黑節草的效用，不少練功人受內傷之時，大夫開出的滋補藥方里都有這種名貴的草藥。如此倒是能解釋了的玄衣教盯上翠竹村的緣由，常年喝黑節草水的身體精強髓盛，想來能養出更好的蠱蟲來。
回到風月客棧后，韓靈就馬不停蹄地跑去藥鋪買了一車葯回來，鼓搗了半天。
韓靈去大堂尋余元的時候，聽到兩名年輕男子正在吃酒閑話，其中一人近日剛剛娶妻。
“蘇兄新娶了小嬌妻，感覺如何啊？”
“這滋味可形容不出來，等你娶妻的時候你自然清楚。”男子還是形容了一下，“這麼說吧，我終於把人抱在懷裏的那一刻，心噗噗直跳，越跳越快，差點沒衝破胸口跳出去！”
韓靈愣了下，扭頭去問：“為何會心跳那麼快？”
此一問立刻引來二人的嘲笑。
“小娘子這不是明知故問么，自然是因為蘇兄心悅自己的妻子，終得佳人在懷了，才會心跳過快。”
韓靈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在找到余元后，韓靈就告訴余元自己等不了了，她要去黔州找剷除玄衣教，替村民們報仇。
“師妹，我聽大師兄說翠竹村的村民未必都遇害了，更像是收拾乾淨東西逃走了。”余元安慰韓靈暫時可以不必那着急。
“那我就更該去滅了玄衣教，不然三叔嬸娘他們就要躲一輩子。反正玄衣教不是什麼好東西，害死過那麼多無辜百姓，我去剿滅他們也沒錯吧？”
韓靈現在就想讓自己做一名衝動的小師妹，誓要剷除玄衣教，為武林除害，保護翠竹村。她之所以先找余元談，是想先試試看余元的態度，做好初步應對之後再去找更難對付的殷恆。
余元愣了愣：“剿滅玄衣當然沒錯，若真剿滅了。整個人武林人都會拍手叫好。可我們此次下山是為了追殺毒女唐月蓉，不是去剿滅玄衣教。而且以玄衣教的實力，憑咱們這點人肯定不行。”
“我不耽誤大家去殺唐月蓉，我自己去就行。”
余元忍不住笑了，“小師妹開什麼玩笑，憑你一人之力絕無可能滅得了玄衣教。別說你，就是十個大師兄也不行！九大門派合力攻之倒有可能，但這麼大的行動肯定要提前一年半載進行商議。”
余元話剛說完，就感覺到了身後的壓勢，回頭果然見是大師兄來了。想到自己剛說了‘十個大師兄也不行’的話，略覺得尷尬，忙慌張起身打了聲招呼，就借口有事先溜了。
“大師兄，你就讓我去吧。師父也說了，這次下山我應該多歷練，給他老人家長臉。”韓靈繼續執着道。
“長臉？”殷恆笑一聲，語氣輕輕地問韓靈，“那你先告訴我你長腦袋沒有？”
“長了啊。”韓靈翹起她白皙的食指，戳了一下自己的腦殼。她這回答就是打算氣死殷恆不償命。
“孤身一人去滅玄衣教，虧你想得出來。”可笑之處太多，殷恆都不知道該從何笑起。
“自古英雄出少女，我不去試試怎麼知道不行？”韓靈隨即將她鼓搗一下午弄出來的一包葯放在桌上，“其實剿滅玄衣教也不算難，我只要做成一件事就行，想辦法把這包葯讓玄衣教的人吃下去，保證他們穿腸肚爛，死不瞑目。”
殷恆已經懶得挑韓靈話里的漏洞，因為漏洞已經多如馬蜂窩了，沒有挑的意義。
他只是微微眯起眼，質問韓靈：“你還會制毒？”
韓靈立刻理直氣壯地反問：“為何不會？學醫的人都會啊，況且我把所有有毒的藥材混在一起，肯定能毒死他們！”
不能因為她曾經是唐門毒女就忌諱制毒，自然而然一些才不容易引起懷疑。而且在江湖上用毒殺惡人不叫殺人，叫懲惡揚善。
“你可真聰明。”殷恆道。
“多謝大師兄誇獎！”
殷恆：“……”
他是在誇她么？
這個韓靈倒真有點讓他琢磨不透，破案的時候看起來腦子挺靈光，還算聰明，但眼下又蠢又作，不禁剛愎自用，還一意孤行。又或者她故意如此，目的就是為了脫離大家……
韓靈把藥包放進行李里，又將一封信遞給殷恆，“我已經在信里都解釋清楚了，是我自己決心要去，大師兄只需要把信給師父就好，師父一定不會怪大師兄。我當初既然決定入青城派，本就是懷着懲奸除惡之心，面對玄衣教其實我也害怕過，但是我想想，我不能被自己這種害怕的情緒打敗。人固有一死，但不該碌碌無為而死，我要為俠義而亡！哪怕是我的所作所為有些衝動有些蠢，但沒人會質疑我的一腔熱忱。”
殷恆眸光微閃，看向韓靈。原來她知道自己又蠢又作。
“我不知道大師兄能不能理解我的感受，村子裏有很多曾經照顧我的親人，也有很多我熟識的朋友，他們就這樣不明不白地失蹤，我若什麼都不能做，只在原地傻等，我會恨我自己。如果在等待期間他們真出了點什麼意外，我更會無地自容。哪怕剿滅不了玄衣教，至少我嘗試過去做點什麼，盡我所能，我便不會後悔。”
韓靈也不知道自己說的什麼亂七八糟的話，反正她就是亂扯借口要儘快逃離這裏，有多遠走多遠，省得再被狗追，也省得再見翠竹村的人。
本來是一番沒所謂的話，但是殷恆聽了之後，卻垂下眼眸沒再言語，他似乎是理解了韓靈非要以一人之力抵抗玄衣教的感受。
“好，你去吧。”
殷恆居然同意了！
韓靈驚訝地看向殷恆，見殷恆面色不再溫潤，難得一臉嚴肅，曉得他這話是認真的。其實她有點想問，到底是什麼說服殷恆同意了？她虛偽的表達居然已經到了很真切感人的地步了？
剛才她自己說出那番話的時候，其實韓靈自己都不信。她做好了被殷恆拒絕的準備，然後裝作很苦惱的樣子，再然後順理成章地在夜裏留書悄悄出走。她還盤算着這一次逃跑一定要做好萬全準備，絕不漏掉殷恆這條大魚，讓他最先睡香香。
“大師兄，你真同意了？”韓靈確認問。
“嗯。”
“大師兄，那我現在就出發了？”韓靈小心翼翼地再確認。
“嗯。”
“那我去收拾行李了。”韓靈其實早就把行李準備好了，不用怎麼特別收拾。須臾的工夫，她就背上行李，堂而皇之地在眾青城派弟子跟前大搖大擺地離開了。
真可謂是否極泰來，誰能想到翠竹村一事之後，她居然可以順利地離開這裏，甩掉大家了。
這次殷恆真的放她走，倒讓她挺意外，不過也不是沒有原因解釋。之前她抱着殷恆哭的時候，殷恆心跳得飛快，應該大概可能是心悅上她了。畢竟心跳這種事情並不受自己控制，在兩個人擁抱的情況下，他心跳得那麼快，好像除了喜歡也沒別的理由能夠解釋了。
之前在青城派的弟子們起鬨下，殷恆順勢應承說他們在一起了，韓靈本還以為殷恆在懷疑她才開這種玩笑。現在想想，她那會兒可能想多了，或許殷恆真的喜歡上她了。
可惜，她韓靈是殷恆永遠得不到的女孩。
再見了！
※※※※※※※※※※※※※※※※※※※※
殷恆：呵。因為太想殺你，才心跳過快。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可愛：嘟嘟愛幻想7個；現場表演一個豹笑、不知道去取啥名1個；小仙女們破費啦破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