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韓靈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她的‘出生地’在翠竹村。雖然說村霸確有其人，但她不能去翠竹村，因為她並不認識村霸，村霸也不認識她。

這個身份是韓靈借用別人的。

在從唐門逃至益州華陽的時候，她遇到一名少女被一群無恥的流氓欺負，便冒着被唐門發現的風險，使出了癢身粉對付流氓，及時將少女救出。

少女姓韓，乳名二花，生在翠竹村，父親是村裏的大夫，其真正的身世跟韓靈向殷恆形容的差不多，除了祖上是太醫出身這些話是韓靈自己編的，其餘情況都屬實。

韓靈跟韓二花可謂是同命相憐，一見如故。韓二花感恩韓靈的救命之恩，便主動給韓靈出主意，讓韓靈用她的身份去青城派避難。反正她也不打算再回翠竹村了，要去桂州投奔親戚。

韓靈之所以沒用韓二花的全名，是為了避免一旦碰到韓二花的故人，會猝不及防地被識破身份。倘若真有人去村子裏核查她的情況，她可以到時再解釋說‘二花’是乳名，平常村裡人都這麼叫，‘靈’是正式名，村裏的人不怎麼知道。

但韓靈怎麼都沒料到，將來會有一天，青城的派大師兄會打算帶她直接去翠竹村對付村霸。

真可謂是“成也蕭何敗蕭何”，她拜師青城派掌門享受到好的吃住條件，也能輕鬆藉機下山，卻也因此招惹上了一位得罪不起的大師兄。

韓靈可算是看透了，不是天要亡她，是大師兄要亡她。

“大師兄的劍術出神入化，去對付一名小小村霸未免太大材小用了。過去的事就過去了，我不計較了，若不是因他我也不會有機會來青城派，有幸結識師兄師姐們。”

韓靈解釋完見殷恆看向自己，不及他開口回應，就趕緊再補充一句。

“陸大姐剛遇意外慘死，我們不留下來悼念，反而去了翠竹村閑逛，是否有些不合適？”

殷恆輕笑，注視韓靈的目光里有數不盡的溫柔，“陸花朝是你親大姐？”

“不是。”

“門派間該幫的忙已經幫了，若沒情義卻假惺惺地悼念，反倒辱沒了亡者。”

韓靈驚訝地看着殷恆，見他一臉溫柔地說出這種話，心裏直嘆他真夠無情了。

“大師兄難道不知？陸大姐對你好像——”韓靈話說半截，剩下的殷恆肯定能體會明白意思。

殷恆笑：“不知道。”

韓靈：“……”果然要多無情有多無情。

“我既然決定與小師妹在一起了，就不會想其她女人，小師妹放心。”

殷恆補充解釋這一句，倒不如不解釋，讓韓靈覺得更難了，還更尷尬。

放心？她怎麼放心得下！！！

什麼‘在一起’？哪裏‘在一起’？有這麼貌合神離的‘在一起’么？

“其實我對大師兄——”

看着殷恆笑意越來越濃的眼睛，韓靈底氣不足了。她不方便在第一時間否認，現在否認貌似更來不及了。關鍵看殷恆那包含笑意的眼神，分明在說：你若否認，我這正有十八般酷刑等着你。

既然否不否認都是死，那又何必否認，憑白拉一波仇恨，說不定到死時候還會多挨幾刀。

要不順便誇誇他？說不定能稍微提高一下好感。

“其實我對大師兄——早有仰慕之情。”韓靈厚臉皮違心地把話的補全了，還不忘添點細節來證明，“在進青城派的第一天，我遠遠地見大師兄站在翠竹下，腦子裏就突然浮現出我自小讀《孟子》時，疑惑問父親的一句話。”

“何話？”殷恆笑問。

“‘至於子都，天下莫不知其姣也。不知子都之姣者，無目者也。’當時我讀這句的時候，問我爹爹子都到底有多姣，我爹答不上來。那天我見到大師兄之後，自小疑惑到大的問題才終於有答案了。君子如玉，姣過子都。”

韓靈眨着一雙長着濃密睫毛的清澈眸子，認認真真地撒謊。

殷恆聞言后，忽地笑了一聲，這笑容不似之前臉上一直掛着溫潤假笑，而是真的笑了。但笑的原因卻不清楚，不知是真的被韓靈的話取悅了，還是只覺得韓靈編謊話的樣子好笑而已。

水最是無形入口的東西，不管是飯菜還是茶水，都可以中招。可是昨晚她下的葯大家都中招了，為何唯獨殷恆沒有？

韓靈現在摸不透殷恆的心思，從殷恆昨夜對她的攔截，加上今日突然提出要去翠竹村的情況來看，他顯然已經對她起疑了。卻不知他的懷疑有幾分，是否已經察覺到她昨晚下藥的事。

但可以肯定的是，下藥的事他肯定沒抓到證據，不然不會在這跟她虛與委蛇。好在她昨日在水中下的睡睡香粉末只是助眠，只會讓人一旦入眠會睡得更沉更香，但不會有其他不正常的反應。所以，殷恆只要沒有當場抓住她下藥的行為，就很難抓到她的把柄。

但如果殷恆已經開始防備她了，以殷恆的武功和反應速度，她就不能再冒險對殷恆下藥，否則一旦被發現便會以性命為代價。

“懲惡揚善，不分大小，即便是他是小小村霸，曾經欺負過你，也當該給他教訓。”殷恆這時才對韓靈一開始給出的理由進行反駁。

韓靈本以為成功岔開話題了，結果——並、沒、有！

看來她必須先將翠竹村的問題解決了，才能繼續苟命。

“可我肚子疼，不太想出門。”韓靈捂着肚子，可憐巴巴地看向殷恆，“女孩子的那幾天都會很難受，大師兄可能不知道。”

殷恆挑了下眉，“那你昨夜還出門？”

“昨夜還沒呢，今早來的，第一天最疼了。”

“那你今早還給我做早飯？”

“為了大師兄么，換別人我才不會。”

韓靈說完就捂着臉，讓殷恆別問了。不過為了避免殷恆的懷疑，她連忙補充一句。

“翠竹村咱們明天再去好不好？”

“那你好生歇息，下次身體難受便不必為我忙碌。”殷恆溫言囑咐完才離開。

韓靈從隨身攜帶的藥物里找出一顆紅藥丸塞進嘴裏，借水服下。

半個時辰后，殷恆帶了一名大夫來給韓靈把脈。聲稱擔心她的身體，說什麼聽說‘醫者難自醫’，所以另找大夫給韓靈看一看。

韓靈自然是很願意讓對方把脈，就怕不來人，她葯白吃了。

大夫把脈完畢之後，便如實告知殷恆，韓靈的確來了月事，注意不要勞累涉水，忌生冷寒涼。

不一會兒，殷恆就讓店裏的夥計送了姜棗紅糖水給韓靈。

“不知這彭山地界可有什麼俠義之士？”韓靈狀似地閑聊詢問夥計。

“有啊，城西的張大圈，是我們本地有名的俠士，人長得又高又壯，但凡遇到不平之事，必定拔刀相助。”

下午的時候，韓靈就請青城派的弟子幫忙給城隍廟的乞丐和孩子們再送點吃食。這次乞丐和孩子們都知道今早收到的那包吃食來自何處了，都要過來親自跟韓靈道謝。

韓靈便選中了一位看起來老實可靠的孩子，十三歲，腿腳麻利，很熟悉彭山各大街小巷的情況。韓靈請他幫忙將一封信悄悄地送給城西的張大圈，確認張大圈拿到信之後再回來告訴她。韓靈又點了一些燒雞點心之類的東西，讓這孩子帶回去。孩子自然是高高興興地從命，把事情辦得很妥當。

整個經過沒有引起殷恆和青城派弟子的懷疑。

次日，殷恆過來問候韓靈，主動提出韓靈若身體不便，今天不去翠竹村也可。

韓靈曉得這遭逃不過，越躲越惹殷恆懷疑，“只是第一天腹痛有點難忍，才折騰不起，今天好多了。”

即便如此說，殷恆還是給韓靈準備了馬車，他也不騎馬，親自駕馬車帶韓靈回翠竹村。此舉又引來了青城派弟子們的起鬨，直嘆大師兄疼愛未來的媳婦兒，有禮有節又孝順。這倆人剛宣佈在一起，就要先回小師妹的老家去祭拜小師妹雙亡的父母，告慰二老的在天之靈。

韓靈聽到大家這番說辭，有口難辯，無語至極，只得舉頭望蒼天，心裏長長地嘆一口氣，然後笑着說：“我真幸運。”

幸運地遇到這麼一隻怎麼都甩不掉隨時想要她命的人間修羅！

黃昏前，倆人到了翠竹村，本該是最有煙火氣的傍晚，卻見翠竹村內沒有一個人影，四下靜得只聽得見鳥叫聲。

韓靈頓時化掉了一路忐忑的情緒，馬上一臉疑惑不解地問殷恆：“大師兄這是怎麼回事？”

殷恆跳下馬車，去敲了三戶人家的門，果然不見任何人在。

殷恆還發現這些人家的衣服等值錢物件都收拾乾淨了，不過一些生活用的東西還在，鍋碗等物都算乾淨，並沒落灰，很顯然村子裏的百姓是突遇了什麼情況才在匆忙之下離開了。

怎麼會這麼巧？

殷恆出來的時候，目光中透露着懷疑，打量着剛從車上下來的韓靈。

韓靈徑直往村子裏面走，指着村東頭一棵大梧桐樹旁的一間破敗的老房子，告訴殷恆那就是她以前的家。

殷恆隨之進去了，這房子看起來的確像是一兩個月沒人住了。雖然四處落了一層厚厚的灰，但可分辨院子裏有幾個破掉的簸箕，應該是曾經被用來曬草藥的。廚房裏有不少熬藥的罐子，另有一間房應該是用來存放草藥的，如今只剩些草藥渣在地上，瞧這場景像是之前被人搶掠一空。

從這間房子的情況來看，的確像是村裡大夫的居所。韓靈一來就直奔這裏，的確像是住過翠竹村。

“我走的時候這屋裏還有很多草藥，卧房裏也有被子，看來大家發現我不回來，就把這裏能用的東西都被拿走了。”

殷恆應承，沒有多作評判。

韓靈出了院子繼續往村東頭走。剛剛韓靈和殷恆是從西面來的，其實村子的最東面才是真正的村口，立着一塊石碑，寫着翠竹村，如今這石碑上面畫了一個黑圈，圈中有兩個圓點。

“大師兄這是什麼東西？以前沒有的。”韓靈忙喊殷恆。

“這是玄衣教的記號，原本太極圖分黑白陰陽，玄衣教則把白的那一面變黑了”。殷恆解釋道。

韓靈立刻打了個激靈，驚悚地睜大眼看向殷恆：“難道說村裏的人失蹤跟玄衣教有關？”

殷恆垂眸應了一聲，“大概吧。”

“我聽師兄們提起過，玄衣教為了試蠱，曾屠殺過整個村子。大師兄，翠竹村會不會也……”

“目前看他們很像是匆忙逃走了，具體情況還不知曉。我們今晚先在此住下，明日再想辦法。”

殷恆選了一處較為寬敞的房子作為暫且安歇的住所，然後將帶來的乾糧等物放到桌上，便去村口打水。

韓靈將馬車原本套着的馬牽了出來，隨即就騎上馬打算跑。

然而她騎馬跑了沒幾步，就覺得後面有猛獸一樣的東西在追趕自己。韓靈都不敢回頭看，只能使勁兒夾緊馬肚迫使馬跑快一些。

突然，馬背一沉，隨即有一隻手臂攔住了她的腰，她被殷恆抱下了馬，還在空中轉了一圈都能平穩落地。這貨武功高得太喪盡天良了！

“你做什麼去？”

韓靈不僅能聞到殷恆身上烏沉香的味道，還能清晰地感覺到他說話時胸腔帶來的震動。

“我要去找玄衣教算賬！村裏的三叔、嬸娘他們以前都對我可好了，要是玄衣教對他們……嗚嗚……我要救人……”

韓靈逃跑不成，悲憤地從假哭變成了真哭，最後哭崩潰了，乾脆抱着殷恆一把鼻涕一把淚地不撒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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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改名了，別打我哇，我之前怎麼都想不到貼切的文名，之前長名字總結的還算可以，但文名太長了我有點不習慣，每次看着都覺得不舒服，所以還是改掉叭。

謝謝大家的留言鼓勵，也謝謝投雷地小可愛，但別再投雷破費了，那我更會不好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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