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這個大碧池
李嬤嬤醒來時天已經完全黑了，她摸着黑想要去點燈，突然聽到窗外傳來一陣嚶嚶嚶的女子抽泣聲，一陣一陣的，忽遠忽近。
“誰？誰在哭？”李嬤嬤壯着膽子拔高聲音問。
沒有人回答她，那嚶嚶嚶的抽泣聲卻似乎越來越近了，李嬤嬤驚恐的瞪大雙眼，豆大的汗珠順着額頭滾了下來。
肯定是小茶，小茶做了鬼找她索命來了！
不，她不想死，她要去找三姨娘，讓三姨娘救她！
想到這，李嬤嬤拉開門就要往外跑，還沒跑幾步，就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聲。
只見院中小茶當初弔死的那棵梧桐樹下，一個穿着白色長裙，披頭散髮的女人在半空中蕩來蕩去。
李嬤嬤再次被嚇的暈死了過去。
一直躲在李嬤嬤窗戶下的姜瀲瀲這才走了出來，李嬤嬤剛才叫的那麼大聲，沈柔嘉她們不可能聽不見，但沒有一個人出來查看，可見她們是相信了小茶來找李嬤嬤索命，所以不敢也不想出來。
姜瀲瀲用麻袋將李嬤嬤的腦袋套住，又用麻繩綁住她的雙手雙腳，而後對着李嬤嬤的腦袋就是一通拳打腳踢。
你敢扇我娘耳光，我就把你打成豬頭！
期間，李嬤嬤被打醒了，但姜瀲瀲的一句話又讓她哆嗦着暈了過去。
她湊在李嬤嬤耳邊，掐着嗓子笑道：“陰曹地府里又冷又黑，李嬤嬤什麼時候下來陪我呀，小茶等你哦。”
姜瀲瀲前世演戲，不少角色都用的她自己的原聲，為此，她還特意和專業的配音演員學過如何改變音色和聲線，所以儘管她現在才四歲半，但在她特意的改變下，聲音沒了原本的軟軟糯糯和奶聲奶氣，反而聽起來像十五六歲女人的聲音。
打完了，姜瀲瀲看着鼻青臉腫的李嬤嬤，對自己的成果還算滿意，而後她搬來一張凳子，踩在上面取下了掛在樹枝上的假人。
這是她花了一個時辰的時間專程做的。
把假人拖回屋，塞進床底下后，姜瀲瀲打了個哈欠後上床睡覺了。
至於李嬤嬤，就這麼在院中躺了一夜。
*
李嬤嬤病倒了，被人發現時不但渾身污穢不堪，屎尿糊了一身，臉更是腫成青紫色，還發了高燒一個勁的說胡話，方染聽聞此事，氣勢洶洶的來梧桐苑問罪。
在一群丫鬟嬤嬤的簇擁下，方染身着華麗，濃妝艷抹，髮髻上光瑪瑙簪子就插了好幾根，項圈、鐲子、戒指什麼的更是一個不落，離老遠就能聞到她滿身散發出的刺鼻的胭脂水粉香氣兒。
只見她柳眉橫豎，疾言厲色道：“沈柔嘉，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對李嬤嬤濫用私刑，李嬤嬤可是府里的老人，曾在老夫人跟前伺候過的，做事一直勤勤懇懇，你敢這樣分明是不把老夫人放在眼裏！”
沈柔嘉沒想到方染一來就給她扣了個心如蛇蠍、目無尊長的罪名，她臉色變了變，道：“妾身並沒有對李嬤嬤濫用私刑，這其中怕是有什麼誤會。”
沈柔嘉穿着一件素色長裙，不施胭粉，也沒戴任何珠釵首飾，右邊的臉頰還微微有些紅腫，和同是姨娘的方染站在一起，實在太過纖弱磕磣，但姜瀲瀲卻覺得，她娘長得比方染好看多了。
可見她那個便宜爹是個沒眼光的。
“誤會？李嬤嬤現在還在床上躺着呢，那一張臉上就沒一塊完好的肉了，分明就是被人虐待至此的。”聽到沈柔嘉開口狡辯，方染怒容更盛：“我看就是你乾的，幾年前背着老爺偷漢子生下個野種，老爺沒趕你走，還肯讓你住在府里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沒想到你非但不知感恩，還對府里的嬤嬤濫用私刑，若不是李嬤嬤冒死求到我那裏，恐怕此刻連性命也沒了！我今天就要代替老爺，按家法處置你！”
話畢，她身後的幾個丫鬟嬤嬤當即直接沖了過來，架住沈柔嘉往院子裏拖。
姜府的家法是打板子，可又不是普通的打板子，那板子是上好的白蠟木製成的，又厚實又堅固，幾板子下去就能讓人皮開肉綻，以方染的惡毒，必定會讓人下狠手，沈柔嘉身體本就不好，要受了家法只怕不死也會傷殘。
“我們姨娘沒有對李嬤嬤濫用私刑，是小茶找李嬤嬤索命來了，我們都可以作證，三姨娘你無憑無據的，不能對我們姨娘動用家法。”添香撲上去，用身體護住沈柔嘉。
紅袖跪在地上，抱住方染的小腿，求道：“三姨娘行行好，饒了七姨娘吧。”
“滾一邊去！”方染一腳將紅袖踢開，指着紅袖和添香道：“這兩個賤婢給我一起打！”
姜言邦被這一幕嚇得大哭。
姜瀲瀲站在一旁，傻傻的看着眼前這一幕，直到被按在長凳上的沈柔嘉喊了聲：“瀲兒快帶弟弟躲起來。”時，她才似反應過來，“哇”的一聲哭了，衝過去，舉起小拳頭打方染，嘴裏還哭喊着：“你這個大碧池，不要打我娘！”
方染沒聽懂大碧池是什麼意思，但這不妨礙她厭惡姜瀲瀲，尤其看到她那張年紀小小就如此水靈漂亮的臉蛋兒。
果然和她娘一個樣，是個狐媚騷蹄子！
想到這，她一伸手，狠狠的推向姜瀲瀲。
姜瀲瀲摔倒在地，緊接着她“噗”的一聲吐出了一大口鮮血。
沈柔嘉驚叫一聲，竟掙脫了幾個丫鬟嬤嬤的桎梏沖了過來，抱着姜瀲瀲失聲痛哭。
方染頓時有些慌張，再怎麼說姜瀲瀲也是姜家的庶女，真出了什麼事她可逃不了干係。
再一想，這裏除了梧桐苑的幾個人之外，剩下的都是她的人，到時候她咬死了不承認是她推的姜瀲瀲，沈柔嘉又能耐她何？
想到這，她不禁在心底惡狠狠的想，摔死這個小賤人才好！
就在這時，方染身側的一個丫鬟突然花容失色道：“老鼠！是老鼠！”
方染一低頭，才發現她的腳邊居然躺着一隻老鼠，老鼠一動不動的，似乎已經死了，那雙小眼睛卻是睜着的，一副死不瞑目的樣子望着她。
方染失聲尖叫着衝出了屋子。
其他丫鬟嬤嬤見此，也趕緊跟着方染一起撤了。
紅袖添香她們雖疑惑屋裏怎麼突然會有隻死老鼠，但此時她們也顧不上這個，忙過去幫着沈柔嘉把姜瀲瀲抱到床上去。
姜瀲瀲怕嚇着她們，一到床上就道：“娘，我沒事兒。”
沈柔嘉用沾濕了水的巾帕小心翼翼的擦拭掉姜瀲瀲嘴邊的血，紅腫的眼裏滿是心疼和憐愛：“哪裏疼要告訴娘，千萬不要忍着不說知道不？”
許是她全部的心思都在女兒身上，竟沒發現那血根本不是真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