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陰陽相隔
因為事故就發生在醫院門口，救護工作非常及時，唐仁很快被送進了急症室。
另一邊，追逐黃兵的“唐仁”因為身體輕飄飄的狀態，很快就追丟了目標。
失望之餘，他卻在空氣中捕捉到了一絲黃兵的“痕迹”。這是一種前所未有的體驗，就如信鴿的千里識路，犬類的明辨氣味一般，唐仁捕捉到了黃兵殘留在空氣中的“氣息”。
唐仁的意識有些恍惚，並沒有深究其中的因由，循着這一絲線索繼續追蹤黃兵。
他現在的狀態非常不好，雖然身體輕靈，但是行動間卻異常吃力。身旁有人擦肩而過會將他帶的連續打好幾個轉，三十秒的紅綠燈也不夠他橫過馬路。
唐仁心中沒有任何雜念，唯一的目標就是要抓到黃兵，向朋友和心上人澄清剛才的那一幕。
恍恍惚惚，飄飄搖搖，如夢遊一般。
“不要說了，不要說了，只要你好起來，我就做你女朋友。”
肖瑞雪向唐仁說的最後那句話還依稀縈繞在耳畔，那一張滿掛焦急和淚水的俏臉彷彿就在眼前，一切彷彿發生在前一刻。
夜幕降臨，唐仁終於在一個偏僻的巷子裏尋到了黃兵，此刻正與另一人談論着什麼。
“高老大，你交代的事情已經辦妥了，這報酬……”黃兵唯唯諾諾，向高豐博彙報。
“辦妥個屁！唐仁就快死了你知道嗎？！我有交代你害他一條命嗎？”高豐博的聲音極為憤怒。
“這也不能怪我，醫院裏人太多了，我一時甩不掉他。況且那傢伙完全是自找的，是他自己要衝上公路，出了事故怎麼能算我頭上。”
“你還有理了？上次的事情還沒跟你們算呢！猴三那小子頭腦簡單，衝動起來不顧後果，難道你們也沒長腦子嗎？他拿刀捅唐仁的時候為什麼不早一點阻止？棒打鴛鴦沒打成，反倒促成了他們的好事！否則還用得着演這一出？”
“是是是，都是我不好。高老大，這錢……”
“還想錢呢？你們幾個中我最信得過你，沒想到今天這事你也給我辦砸了！你說你如果能早一點甩掉唐仁，他至於會出這事嗎？還敢說與你無關？”
“這……高老大，那唐仁真的沒救了？”
“出事後馬上就送急診室了，一直沒有出來，多半是凶多吉少。”
“那我……”
“行了行了，你也別說了，這錢我可以給你，而且是十倍，但是我只給你一個人。我要你們六個人立刻從洛城消失，以後永遠別讓我再見到你。”
“原來是他！”唐仁怒髮衝冠，從巷道拐角處沖了出來，迎着高豐博一記猛拳揮出！
拳頭透體而過，反觀二人，對唐仁的到來視若無睹。
唐仁猛地一驚！恍惚的精神狀態恢復清明，聯想到之前二人的談話，自己被送進了急症室？
“那我現在……我現在……是什麼？”
……
高豐博與黃兵經過短暫的交談后便各自離開了，唐仁心中憤恨，緊緊跟在高豐博身後。
他想破口大罵，想拳腳相見，想將眼前之人碎屍萬段，但是卻全都無能為力。他對於高豐博來說就如空氣般虛無，看不到，聽不到，觸不到。
唐仁的心情墜入冰窖。
“夢！這一定是夢！快些醒來！”唐仁從小接受高等教育，完全不能把眼前這離奇的經歷當成事實。
“小子面生得很，新來的？”街口處，一個二十幾歲模樣的瘦高青年向唐仁揮手招呼。
唐仁左顧右盼，心存疑慮。
“別看了，就是說你呢。”瘦高青年再次重複，讓唐仁確定了他的確是在和自己說話。
“這位大哥，我這是？”唐仁開口就問。
“死了。我們都死了，我們都是鬼呀。”瘦高青年理所當然地回答。
“騙人！現在是科學時代，我可不迷信！我現在一定是在做夢！”唐仁反駁。
“真有意思，都成這樣了還以為是做夢呢。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唐仁。”
“你是個新魂吧？遇上我算你運氣武動乾坤傲世九重天吞噬星空神印王座遮天將夜凡人修仙傳殺神大周皇族求魔修真世界官家全職高手錦衣夜行超級強兵仙府之緣造神楚漢爭鼎不朽丹神最強棄少天才相師聖王無盡武裝好，本人綽號萬事通，專職幫助新魂解惑和安身。你有什麼不懂的地方都可以向我提問，每個問題一萬冥幣，一滴‘幽泉水’即可包享七天指導服務，保證讓你從人到鬼無縫過度。”萬事通滔滔不絕，倒有幾分打廣告的感覺。
唐仁搖了搖頭，沒心思理會這瘋言瘋語的人，徑直向高豐博追去。雖然追上高豐博也不知該怎麼辦，但他現在沒有任何目標，全憑一股執念行動。
“唉你別走呀，價錢好商量，問得多可以打折的。我這裏還有許多遊魂必備的搶手貨，初次見面算你便宜點兒……”萬事通嘮嘮叨叨，緊跟在唐仁身後。
“對了，這東西你一定需要。”萬事通像是忽然發現了什麼，一把扯住唐仁，翻手間掌中便多出一雙精緻的迷你靴子，不過拇指大小。
“追風靴，出行必備，穿上它以後包你行走如風，一般的術士和陰差別想輕易抓到你。”萬事通樂此不疲地介紹着。
唐仁被萬事通扯住，本想發怒，卻被他的介紹吸引，眼睛盯着萬事通手上的迷你靴子，露出懷疑的神色。
“你不信呀？我可以給你示範一下。”萬事通說著，單手一握，迷你靴子就這麼融入了他的手掌內，隨後腳下烏光一閃，一雙嶄新的靴子出現在其雙腳處。他腳下輕點，瞬間衝出了十餘米遠的距離，再一點，便回到了唐仁身側，來回僅一秒左右。
唐仁看得直瞪眼，好半天還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
周萬通看到唐仁的反應，滿意地笑了笑，道：“這追風靴可是搶手貨，即使在陰間也能賣個百八十萬的，在陽間的話價格就稍微貴一些。”
“多少錢？”唐仁條件反射地問道。
“翻一倍，兩百萬。”周萬通伸出兩個指頭報出了價格，並仔細觀察着唐仁的反應。
“怎麼你開的價錢動駁上萬上百萬的？”唐仁沒有還價，因為他根本就沒錢，於是提出了另一個疑問。
“沒辦法，現在陰間通貨膨脹，錢不值錢，嚴重影響了商品交易。十殿閻羅正琢磨着要推出新的貨幣政策呢。一個問題一萬，你買靴子的話這個問題就算是贈送的。”萬事通滿面堆笑，一副奸商的嘴臉。
“我沒錢。”唐仁脫口而出。
“少騙人，哪有新魂會沒錢的？看你這樣子頭七都還沒過吧？每天不知道多少收入呢，你會沒錢？鬼才信你！”萬事通反駁。
“你不正是鬼嗎？”唐仁回應。
“我……我懶得理你。”萬事通語塞，一屁股坐在地上，似乎對唐仁失去了興趣。
唐仁也在萬事通身旁坐了下來，他對後者生出了興趣，纏着他問東問西。
“沒錢啥也別想知道。”萬事通丟下這樣一句話就閉口不言了。
唐仁將萬事通當成了傾訴對象，把自己近幾天的經歷一股腦的向其傾吐出來。當他說到自己出了車禍，現在正躺在醫院裏搶救時，萬事通忽然撲過來在他的身上一陣摸索檢查，然後脫口而出：“靈魂出竅！竟然是傳說中的靈魂出竅！小子你還沒死呢，快點回你的肉身去，興許還有救！”
“怎麼回事？”唐仁不明所以。
“人在遭受過度的精神或**創傷時有很小的幾率會使得靈魂脫離**，進入假死狀態。這種情況並不是真的死亡，還有救活的可能。但是如果魂不附體，即使本該能救活的情況也會變成死路一條。你趕緊回歸肉身去，說不定還有生還的可能。”周萬通解釋。
唐仁一聽自己還有生還的可能，馬上起身就走，隨後又回頭焦急道：“可是我走不動啊！這裏離醫院好遠！”他的身體輕飄飄的，速度如蝸牛一般。
“這雙追風靴先借給你，你要是活了多給我燒些紙錢，如果活不了我再來找你取。”萬事通果斷將追風靴扔給了唐仁。
唐仁接過追風靴，只感覺自己的身體如海綿吸水般可以包容追風靴這種奇異的材質，心念一動便將追風靴融入體內，匯入到雙腳處。
穿上追風靴，唐仁頓覺腳下像是裝了火箭推進器般的異常有力，他抬腳欲行，變故又生。
一道金黃的光束自天際射向唐仁，唐仁保持着抬腳的姿勢瞬間定格，隨後整個身體逐漸暗淡，化作星星點點的明黃色光點向著光源處匯聚。
“迴光返照？這回真的沒救了。”周萬通搖頭嘆息。
※※※
凌晨時分，某醫院急救室內。
唐仁在強光包裹中緩緩睜開雙目，第一個念頭：“原來剛才的一切真的是夢。”
強光背後，幾個面帶口罩的醫生相視搖頭，緩緩放下手中的器具。旁邊的一個護士沉默着拉起唐仁身上的白色被單，蓋過頭部。
唐仁沒有感覺到這個動作，因為他的眼睛還能夠看到景物，看到該護士將自己緩緩推出急症室。
“我的兒啊！……”唐母撕心裂肺的哭喊聲突然響起，激起了一連串的哭聲和嘆息聲。其中有唐仁同寢室的三位室友，有肖瑞雪寢室的四女，還有幾個平時相處較好的同學和年級老師。
“怎麼回事？我沒事呀，我好了，你們別這樣！”唐仁焦急得坐了起來，這才發現自己的“肉身”依然平躺在床上，一條雪白的被單掩蓋過頭。
“兒啊……你就這麼走了，你要娘以後走么辦哪……”唐母的哭喊聲高過一切。
“娘，我沒走，我還在呢！”
“爸，我不會走的，我永遠不走！”
“王恆老大。”
“花公子。”
“小雪。”
“高豐博！你這個假仁假義的畜生！你來這裏幹什麼？”
“這次的事情是高豐博一手造成的！你們千萬不要放過他！”
“你們能聽見我說話嗎？”
……
唐仁圍着父母和一眾嚎啕大哭的朋友們團團亂轉，欲訴而不得。
“夢！這一定是夢！我還在做夢……”唐仁不能接受這樣的事實，自言自語着逃離了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