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三天墟,死人睜眼
天墟兮降臨世間,萬物凋敝大地寒。
蒼生倒懸何以解,民罹難兮何以安?
天雷滾滾兮作響,紫氣東來現神仙。
十萬仙兵勢凌然,平亂滅災不知年。
龍鳳呈祥釋瑞氣,光芒放兮照大千。
墟平兮萬世永昌,帝仙恩澤兮永傳。
這是一首傳唱了上萬年的歌謠,在廣袤無垠的九州大地,上到帝王將相,下到販夫走卒,旋律一起,都會哼上那麼幾句。
可消遣解乏,也歌頌了仙帝平天墟,為萬世開太平的功績,但若歌謠從天墟傳出來,那便是另外一番滋味了。
天墟,還有其他幾種稱呼:地獄、魔界、滅生地等等,總而言之,就是令生靈畏懼的地方。
遼闊無邊的九州大地上,如今天墟共有三處,其中一處,便是在大乾皇朝都城天坤城一萬裡外,這裏也被稱作第三天墟。
在第三天墟的外圍三百里內,瘴氣繚繞,如霧如雲,灰濛濛的,透發出來一股難以形容的死寂。
此間很難見到一個人類走近,偶爾卻是可見一些猛獸來往,但身上纏繞戾氣,雙眼血紅,很是瘮人,顯然是生長在這天墟附近,受其影響的緣故。
若是從遠處望去,第三天墟就是一團黑霧,什麼都看不見,彷彿大地上的一片空白之地,偶爾會有一些異動,但終究是在霧氣之下。有高人曾經想要推演此間,勘破迷霧虛妄,卻是被反噬重傷。
至此,高人都不敢靠近,尋常人類更不消多說,再加上那傳唱了上萬年的歌謠,此間稱作人間禁地,半點不為過。
但今日這第三天墟的外圍,卻是出現了意外,在外圍三百里處的樹林裏,躺着一具屍體。這屍體身上的衣衫白色的,材質乃是上好絲綢,極為柔滑,袖子口處,綉有雲紋,腳下的皮靴,也極為高貴。
顯然,這人生前的身份甚是高貴,乃鐘鳴鼎食之家,但此時最吸引人的,卻是那張俊俏的臉。一張死人臉,便如此非凡,活着的時候,定然是個風流公子哥。
路過的猛獸,卻不會去管這是一張怎樣的臉,也不會去理會他生前是什麼身份,見得地上的屍體,它眼中有的就是食物二字,嘴角處的口水牽成絲線,顯然是餓了許久。
這是一頭斑斕猛虎,消瘦的身子,拳頭大小的雙眼開合之間,閃爍着的兇殘之色,種種跡象,無一不是證明它生活在天墟附近,出來外圍,自然是因覓食之故。
斑斕猛虎走上前面,張開獠牙大口,正要享受美食時,這具屍體卻是睜開了眼睛,那就像是黑暗裏忽然亮起的光芒,更像是混沌之中天地開闢之前的閃電,劈開了十方大地。
忽然出現的生機,以及那種莫名的氣機,讓這消瘦的斑斕猛虎極為不安,以至於忘記了飢餓,不由自主的向後退開去幾步,雙眼緊緊的盯着那睜開雙眼的屍體。
屍體睜開雙眼之後,轉而間便坐起身來,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衫,只見得左面的胸口之處有一道口子,被鮮血給浸染了。
顯然,當初這具屍體,是被利刃捅破了心臟,這才死亡的,可這個時候,心臟處的傷口,竟然已經快速癒合過來,唯有那衣衫上的口子,能夠證明他曾經被捅破了心臟。
“這具身體似乎不是我的,不對,我是誰?”屍體輕聲自語,他瞧着自己蒼白的雙手,絲毫沒有去看旁邊的斑斕猛虎一眼,雙眼中有的,儘是迷茫和疑惑。
“張若弦?這具身體的主人是張若弦,大乾皇朝左丞相張延舟之子,京城臭名遠播的紈絝子弟,被不知名的黑衣人追殺,無路可走之下,逃入天墟外圍,被利刃刺透心臟?”
睜眼屍體滿臉迷茫之色,這是他元神融入了這具身體之後得到的一些信息。這些信息,就像是潮水一般盪開。同時,一方嶄新的世界,通過張若弦的殘留記憶,在他的識海中展開。
就是知曉這些信息,他才會更加迷茫,因為大乾皇朝是什麼地方,左丞相張延舟是誰,黑衣人為什麼要追殺張若弦,這些他都一無所知。
“我是誰,我究竟是誰?為什麼會在這時候醒來,為什麼我會在這具身體上面?這根本就不是我!”此時這醒來的白衣男子雙手抱着腦袋,臉上有痛苦之色,但是這些問題,顯然暫時沒有人能回答他。
過去許久,白衣男子回過神來,他暫且接受了自己是張若弦的現實,眼中暗淡的光芒,逐漸的明亮起來。
那消瘦的斑斕猛虎,卻是忘記了逃走,匍匐在地上不敢動。張若弦站起身來,衣衫上的血跡將他給顯得有些狼狽。見那猛虎趴在地上,他走過去輕輕的撫摸了一下,說道:“你知道如何從這裏出去嗎?”
斑斕猛虎顫抖得更是厲害,它只是沾染了天墟氣息的猛獸,根本就不會說話,自然就無法回答張若弦。
正當這時,前面的山林中出現一些火把,有人在大聲呼喊:“少爺,少爺!你在哪裏啊?”
“少爺,這是在叫我嗎?”張若弦心中想到。天色太暗,他看不到前面人的樣貌。
忽然傳來一道中年男子才有的聲音:“張小六,叫你貼身保護少爺,卻是不見了少爺,要是少爺有個三長兩短,恐怕你也活不成了!”
卻在這時,又有人大聲叫道:“不能再前進了,這裏是第三天墟,再進去就是死路一條!”
那中年男子哼了一聲:“找不到少爺,你們以為能活命?”
此間舉着火把的人,戰戰兢兢的,滿眼恐懼之色,但中年男子的話,卻像是一炸驚雷,於腦海中炸響。
“可是聽說這天墟裏面有吃人的怪獸!是活人不可進的禁地,這橫豎都是個死!”有人還是倔強說道,不肯繼續往前一步。
中年男子心裏也是害怕的,但他是這群人的頭目,自然要有頭目的樣子,只聽其鄭重說道:“你我皆是張府上的家丁,左丞相是陛下最信任的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少爺出事,能逃到何處去?再者,相爺對你我都是有大恩德的,這條小命丟在這裏,也是報相爺大恩,人生在世,須得問心無愧!”
人心向來如此,此時他們記住的,非是什麼恩德,而是那句“左丞相是陛下最信任的人”。這句話換個說法,便是左丞相權傾朝野,可以決定他們的生死,若是找不到少爺,他們能逃到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