鬥魚

老頑童潛入水下，似一尾游魚靈活穿行。

河水清澈，女孩兒在桃花島長大精通水性，見他玩得不亦樂乎，心中好奇，潛運九陰真經的閉氣法訣拔足追去，遠離河岸愈行愈遠。

白須老兒水下潛游如履平地，他滿腔童心，見小姑娘跟上自己，為將郭芙逼出水面，先扮起鬼臉做出各色滑稽動作，見女孩不理不睬竟又耍賴出拳。

他昔日曾與西毒賭賽，在海中漂流數日與鯊魚相依為命，自有心得，雖遇水流阻擋出招不便，但他潛運內力驅使招式威勢不減。

女孩見他胡鬧吃了一驚，但她昔日也曾水下練劍，見老頑童攻來抽出腰間勝雪，運起越女劍法迎戰。

兩人水下過招，見女孩劍勢如虹，老頑童心癢難耐運起昔日在桃花島上領悟的空明拳迎戰。

越女劍輕靈翔動、變化繁複，空明拳以虛擊實、以柔克剛，一老一小打發了性兒，儼然忘了賭賽。

少女連發白露橫江、電擊長空，快攻數招掃向對手手臂、后心，周伯通身子微晃，左搖右擺靈動之極，劍影飛舞始終掃不到他半點。

他天生的胡鬧頑皮，躲閃之餘不忘捉弄人，使出九陰真經的蛇行狸翻之術，貼着河底泥灘滾來滾去。

一時河泥飛濺，污濁難明。少女愛潔，見他胡翻亂滾飛身避過，待河水漸清正要遞招，卻見他東奔西突，與一道敏捷若電的龐然大物斗在一塊兒。

原來適才他們愈潛愈深，老頑童又不知輕重水下胡鬧，驚動了一條隱匿水中的巨鮭。

此魚體長數丈，生性兇猛，本為河中霸王，連在河邊飲水的馬匹和牛犢都能拽入水中吃掉，沿岸牧民對它敬若神明，如今見到有人在自個地盤翻滾撲騰如何能忍。

它長着巨嘴朝老頑童啃去，老頑童伸手欲抓，但巨魚滑不溜丟，一時怎能抓住，他出拳伸腳，巨魚游得飛快靈活避過，一口尖牙反而將老人鬚髮扯掉數根。

女孩雖在桃花島附近見過海魚，但這般大的河魚還是頭一回見，一時驚得目瞪口呆，見老頑童形容狼狽，心砰砰跳，游到近前等待時機。

魚、人奔走追逐，女孩伏在暗處屏氣凝神，趁巨魚伸口咬住老人衣衫時舉劍伏擊刺中魚尾。

巨魚受襲吃痛，扭頭向女孩衝去，卻被老頑童抓住時機環住魚背，舉足亂踢，巨魚猛地上浮鑽出水面。

突見巨物騰空，岸邊的少年們俱看得呆了，有人念念有詞伏地跪拜，還有人呼喊着策馬入城。

巨魚不住搖擺跳躍，老頑童任它上浮下潛就是不撒手，爭鬥半晌，巨魚力竭，眼看就要俯首。

突然岸上颼颼之聲不絕。數位蒙古武士策馬立在河岸，領頭男子連珠箭發，一支一支襲來。巨魚被冷箭驚擾，猛地向下潛去，一頭撞向河底下巨石。

老頑童阻之不及只得撒手，眼見巨魚撞石心中大痛。他曾馴養海鯊，深為得意，以為此番再有奇遇，誰知功虧一簣。他怒氣沖沖向上浮去，想看哪個殺千刀的壞了好事！

岸上一張英武面孔，正是他的徒弟。

“你這小娃跑來幹甚麼，我說見你了嗎？”

他登時氣不打一處來，怒氣沖沖問道。

“師父萬福金安，有人進城傳信說你在水中與人賭賽驚擾河神，我想趕來相助。”男子磕頭行禮。

“甚麼河神！你們膿包難道我也膿包，我差點就捉住了，這下倒好，魚死了賭賽也輸了，你拿甚麼賠我！”

白須老兒使其性來，見徒弟並不爭辯心中更堵，喊了幾聲女娃娃不見應答，不理岸上諸人扭頭而去。

“二公子，咱們是否要下去看看？”

英武男子身旁一位長身漢子遲疑問道。

耶律齊素知師傅喜怒無常，面上雲淡風輕，心中略感無奈，吩咐數位潛游好手一同下水探查，見到巨魚后同力扛上岸來，魚身足有數丈，蔚為壯觀。

他命兵士將魚扛上車，五牛拉車才運到城內，沿途牧民不住跪拜，呼喊河神現世，見流言四起越傳越邪乎，他眉頭緊鎖，回府與父親商量對策去了。

月上中天，湖邊燃起一團篝火，紅衣少女坐在火邊抱膝發獃。老頑童將身上衣物烘乾后，氣消肚餓反過勁兒來，心道是我捉的魚怎麼平白被小娃拿了去。

“他們多半在吃魚，還邊吃邊翹起大拇指朝小娃說真了不起！”他越想越不忿，走來走去，念念有詞。

“不行，我得瞧瞧去。”想到此處再也按捺不住，扭身要向城內奔去，卻見少女眼眶微紅，不覺奇怪。

“你別難過啊，賭賽遇上怪魚攪局作不得數，咱們這次打平他日再比。”他以己推人，嘟囔幾句。

“走，咱們找魚去！”女孩仍無反應，老頑童生怕去晚了魚被蠻子吃得精光，跳起來便要拽她前行。

“老頑童，你作甚麼！”女孩回神怒道。

她適才乍見耶律齊，思及過往心緒難平。前世他們在宋地相識相守，她雖曉得他在蒙古長大，卻從未到過和林，也不知他的故居在此。

後來城破人亡，她曾怨過上天捉弄，情深緣淺，意識浮沉的漫長歲月，她看到了許多，也想了許多，從憤憤不平到釋然明悟，逐漸放下了很多執念。

“芙妹，你知道嗎？你的好夫君沒死！”

“哼，為父平反，他有甚麼好，你偏歡喜他……”

想起楊過在她墓前祭拜時的嘲諷，她輕輕一笑，他的家在蒙古，忽必烈又應下為他爹爹平反，於公於私宋亡歸蒙，不過是認祖歸宗而已。

他與他爹爹止殺安民，皆是國之良臣，只怪世道弄人蒙宋相爭，彼此身份、立場不同，無法殊途同歸。

這些前生舊事她於理雖懂，於情難容。今生再見故人一時心神難持，不知如何是好。

“進城啊！我的魚豈能便宜他們！”女兒家的細膩心思老頑童又怎會懂，他拽起女孩邊跑邊說。

“你自個去吧，我的人還沒尋到呢，誰要陪你去找甚麼魚！”女孩小嘴撅起，轉身欲走。

“找到魚，咱們就去尋你的馬過牛過！”老頑童急道。

他行事天馬行空，心血來潮來大漠尋找把弟，收了小徒才耽在此處，如今知曉把弟下落哪裏還願再待。

“真的？我再信你一次！”女孩斜眼望向白須老兒，見他不住點頭，這才唇角揚起隨他而去。

二人施展輕功拐進城內，白須老兒輕車熟路翻入一間大宅，摸向後廚尋了半天不見魚蹤，正要潛入主屋探查，突然豎起耳朵，示意女孩伏於暗處。

“女娃娃，你看那邊屋頂，有人伏在上面，必是衝著魚來的，咱們看看他要作甚麼！”他低聲道。

不用他說，郭芙也聽到聲息，抬頭望去，見到屋頂黑黝黝的一道人影。月色通明，他們躲在拐角看得仔細，那人似是女子，黑衫遮身仍見身姿窈窕。

※※※※※※※※※※※※※※※※※※※※

大魚靈感來自噶納斯水怪^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