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戈

伴着落日餘燼，兩匹矮馬漫步林間。

隨着馬背緩慢而有節奏的顛簸，昏睡的少年咳嗽數聲，悠悠轉醒，視線聚焦，茫然看向四周。

“孩兒，你醒了！”一張滿面濃髯的臉湊了過來。

“爸爸，你怎會在這兒，芙妹呢？”突然再見義父，少年又驚又喜，連聲追問。

“我來尋你啊。”瘋漢亦是激動。

他聽黃老邪說義子在天山，一路找尋至此，踏遍了周圍數里，因不識陣法無門而入自是找尋不着。

這日他正逢人便問，突見兩位蒙面女子攜人在山腳下縱馬急奔，他上前質問“我兒在哪兒”，與其爭鬥起來，二女不是對手，被他打傷劫下少年。

此時楊過身量長高，初時難以認出。歐陽鋒本欲將他拍醒問詢，越看越覺眼熟，正自悵愣突聞遠山琴音陣陣隱含肅殺，心知二女回搬救兵，趕忙帶人跑路。

好巧不巧，他在酒肆打尖時遇到郭靖、黃蓉和黃藥師，他自知非靖、蓉之敵，再加上黃藥師，就算自己本領再大一倍，也打這三人不過，是以謹慎萬分，白日躲在客棧之中，見三人上山才悄然溜走。

父子重逢俱是喜慰，略訴離情，少年問起芙妹，歐陽鋒神志時清時迷，記憶含混不清，一會兒說沒見過，一會兒拍着腦瓜大叫女娃娃必是被姓郭的接走了。

“爸爸，你先在這兒等我，待我找到芙妹咱們一起離開。”少年放心不下，越聽越急，起身要去確認芙妹的安危。又被歐陽鋒阻攔。

他好不容易說服義父，重返靈鷲宮，只見天山腳下商旅聚集，人馬喧囂，仍是一片繁忙景象，他尋遍街頭巷尾，哪裏還有紅衣少女的身影。

少年心中惶急，追隨暗中記下密道重返靈鷲宮，宮中卻已人去樓空，九天九部宮人不知所蹤，只余雕梁畫柱的大殿，他愣愣望着飛天圖騰，只覺真似大夢一場。

他鼓勇闖入後山秘境，又遇機關重重。剛入石窟就聞到熟悉的荼蕪香，心知不好趕忙退出。

義父所見的女子該是送我們返家的，要是郭伯伯在山下，莫非芙妹被他救走？還是快回桃花島確認。但義父與郭伯伯爭鬥難諧，需想個萬全之計。

至於芙妹所中奇毒，宮主所贈的各色靈藥總有吃盡一天，得趕快練好天山六陽掌才是，他抖擻精神去尋義父，提起快馬加鞭趕回中原。

歐陽鋒與義子重逢極為開懷，事無不依。二人依附商隊，日夜趕路，低調行事，倒也一路太平。

只是西毒醉心功夫，一路行來，稍有閑暇便要考較一番，見義子功力大漲，甚為喜樂，又一股腦將青蛙功的諸多訣竅和九陰真經一併傳授了去。

他說得顛三倒四，說累了便要少年演練。這些功夫有些是從前教過的，還有些是新近領悟的。

楊過見他說得盡興不忍打斷，未想越聽越覺妙義無窮，許多少時不解其意的功夫都有更深領悟。

只是義父所傳的《九陰真經》與他在古墓中見到的重陽遺刻看似相同，總有細微差異，他不解其意追問起來，歐陽鋒初時濃眉倒豎，極為不悅，越聽越是心中混亂，獃獃發起愣來。

楊過見義父神色特異似是舊病複發，不敢再說，入夜後商隊在沙漠海子附近紮營，歐陽鋒遙望遠方，不住念着“你是誰”“我是誰”，突然向雪峰趕去。

楊過拔足急追，月黑風高，幾個縱躍便已不見義父影蹤，正不知該往哪行，突覺前方沙漠邊緣的城鎮甚是熟悉，一塊紅色巨岩前立着兩面旗子，正是雙旗鎮。

白駝山莊！義父必是回白駝山了！想到尹觀海和那神秘教派，楊過大為驚懼，神色懊惱，忙去找尋。

夜闌人靜，白色巨庄西南的獸欄內傳來幾聲低鳴，駝奴提燈查看，見白駝擠在一處並無異常才離去。

一道身影自白駝身下翻出，向庄內奔去。

山莊中央那棟中式建築已被重兵把守，不知密道是否被發現。他正猶疑，突見遠山樹下似有些微火光，心念一動，以為是義父，當即奔了過去。

卻見一位兵士打扮的蒙古少年，正在火堆旁大嚼一隻不知名的鳥兒，邊吃還邊唱着歌兒。

楊過少時流落草原得蒙娜仁大娘收留，會說簡單蒙語，聽出少年唱的似是宴歌，甚麼健壯的小黃馬矣，肥碩的小駝羔矣，聽得他甚是無語。

他撿起飛石，正欲將其打昏換裝，突聞人聲由遠及近，點中少年穴道，撲滅火光將他帶上樹梢。

“人沒走遠，定是李戈又在偷懶，快追，拿住現行教給百夫長，看他還能狡辯什麼。”一眾十人小隊趕來，氣勢洶洶四處探查，看似來尋此人。

他從懷中掏出碎石投向遠方林間，聽聞憩鳥驚啼，撲扇翅膀，領頭的十夫長當即帶着手下狂奔而去。

楊過帶着小兵穿梭林間，反向疾奔，自覺安全才解開他的穴道。沒想到對方像一頭豪豬般悶聲撞來。

少年使出蒙古摔跤的功夫，楊過一時不察，被他掀倒在地。二人扭打起來，此人似略通武藝，身手靈活，但無法與武林中人媲美，數招之內便被制服。

“如今山莊主事是誰？你可曾見過一位高鼻深目的魁梧老人？”他用漢話問了一遍，見對方毫無反應又用蒙語問了一遍，依然沒有迴音。

楊過仔細端量少年，見其長着張小圓臉，身材瘦削，雖皮膚黝黑卻五官端正，頗為英氣，只是年齡稍小，身量未足，似與芙妹年紀相仿。

“莫不是啞巴？你們蒙古兵士里甚麼時候混進矮冬瓜了。”少年唇瓣抿緊，面含怒意，一幅誓死不屈的倔樣，楊過天性頑皮，起了壞心言語捉弄起來。

“王可打不可服，你趁我吃飯的時候打我，不是好的人，我不服，我不會說的。”矮個少年瞪大雙眼，小臉漲紅，突然開口，居然是腔調古怪的漢語。

“是士可殺不可辱吧，我可救了你，不然就憑你的行徑被抓回去絕對要挨馬鞭。”楊過學着他的腔調，見他無動無衷，眼珠一轉唱起了剛聽到的“小駝羔”。

他學得極像，少年的臉隨着他的歌聲越來越紅。

“不要唱了，我沒見過甚麼老人，山莊之事兒更是不知道，你快放了我”少年臉上頂着兩坨“高原紅”，見到刀尖指向脖頸，視死如歸閉目嚷道。

楊過素來不羈，見他頗有骨氣，倒是起了惺惺相惜之意，當即將其打暈，換上他的衣飾，混入山莊。小心挪向義父的居所，其中燭火明亮，兩人正在對弈。

“師父，如今斡羅斯（今俄羅斯）盡在囊中，太陽王封您為國師，咱們隨軍征戰必能再立奇功，何必冒此奇險此時回來。”一位容貌清雅的貴公子不解問道。

“王爺那邊大局已定，進攻馬扎兒（今匈牙利）無非是劫掠，咱們再留無用，不如辦好王爺交代的秘事。斡南苦寒，不利久治，待局勢穩固后王爺必會帶兵打回，屆時難免一戰，咱們需得在庫里台大會上製造混亂，勸降部族。”一個身披紅袍的高瘦藏僧肅顏道。

“霍都？他的師傅是金輪法王？”少年猛吃一驚，想起昔日曾聽郭伯伯說起蒙古之事，金輪法王功力精深，連郭伯伯都要慎重應對，還是小心為秒。

“徒兒曉得。還有一事，暗中跟着咱們的那些武士身份已經查明，他們是為保護……徒兒已派人快馬加鞭告知王爺。”霍都低聲說起一件秘事。

“哼，他既隱姓埋名藏於軍中，咱們便當不知，尋個機會儘快把他送回便是。”高瘦藏僧臉一沉道。

恩師所言霍都無所不應，陪笑奉承一番，師徒又談到武林中事，甚麼“藏邊五丑”“大勝關”……

“豈有此理，既是中原武林盛會，伐我西域，為師怎能不出馬，會會他們。”不知霍都說了甚麼，高瘦藏僧突然提高聲音，厲聲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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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猜李戈是誰^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