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

晨曦

好容易找到蕭離宸說的山洞,情若魚已累得抬不起腳步,幾乎是被玉簫拖着行走。

雖是男女授受不親,但形勢所迫,不得已而為之。好在兩人一個天真無邪,一個仁德正直,如此歇息一宿,絲毫不涉有違禮數之事。

清晨,第一縷陽光照進山洞,情若魚睡得淺,立時清醒過來。她走到洞外崖邊,低下頭去,看見山底茂盛的樹林。所有的樹冠在柔和的晨光下閃閃發光,這一大片廣闊的、生機勃勃的景緻讓她心生愉悅。她仰起頭來,雙臂緩緩向上伸起,纖長的手指像蘭花一樣展開。逆光下,她的身形與山林相襯,如同崖邊長出了一棵聖潔之樹。

蕭其凡從洞中走出來,不由看得怔住了。因她站在崖邊,他不敢出聲驚擾了她,只靜靜守護在她身後。

情若魚卻立即察覺到有人,恍然回首,正和他對目一視。不知為何,二人心中都沒由來地想,此情此景竟是似曾相識。

一陣山風吹來,情若魚髮絲衣袂飛舞在空中。她原就生得輕盈窈窕,經過一場傷病後,越發纖弱。蕭離宸只覺她人要乘風而去一般,忙拉住她的衣袂,扯到自己身邊。她周身淡淡的幽香成了致命的誘惑,他心神一盪,彷彿被攝去了魂魄。

情若魚還沒反應過來,唇上已經被吻了一下。她渾身都顫抖起來,不安之中,對他卻沒有半分厭惡和反感。

蕭離宸回過神,慌忙退後一步,深怕她把自己當做輕浮之人。他雖然自責,但並不後悔,內心深處甚至還湧起了一番竊喜。

“對不住……”

情若魚未等他說完,徑直往山下走去。

蕭離宸只當她生氣了,忙緊隨其後,語無倫次地解釋道:“我絕不是有意對你那樣……輕薄無禮,方才似乎是中……中邪了……”

因她一直走在前面,是以他沒有看到,那絕色的容顏上隱約露出了兩個淺淺的梨渦。

電光石火間,什麼在悄悄地改變?

走到山腳時,已是晌午。蕭離宸在附近農家雇了一輛馬車,二人共處狹小的車廂,一個望着窗外,另一個盯着自己的膝蓋,氣氛異常尷尬。

蕭離宸乾咳一聲,率先打破僵局:“我還有一件事想問你。”

情若魚淡淡地道:“什麼?”

蕭離宸道:“雖說金陵金家權勢不及你們林府,但那金太守膝下只有一女,無人繼承家業,因此招贅也屬尋常,你為何那樣堅持徹查林三公子的婚事呢?”

情若魚不答反問:“你知道趙柔柔是誰么?”

蕭離宸一驚,道:“寶媛閣的花魁!林氤奇和她有什麼關係?”

情若魚蹙眉道:“你胡猜什麼?我三哥向來清正,怎會招惹那樣的風塵女子?趙柔柔是楊律賢的人。”

蕭離宸這才鬆一口氣,笑道:“是了,那位楊公子才是有名的風月高手。”

情若魚道:“自從三哥入贅金家,我心裏一口氣總是順不過來,整日在國都閑逛散心。那次,我無意路過舅舅……哦,就是太子在宮外的別院清瀾軒時,看見楊律賢和一名女子坐在涼亭里。他們背對着院門,不知道我在門外,還自顧說話。我瞧那女子穿着妖艷,楊律賢又喚她‘柔柔’,才知她原來就是寶媛閣的花魁。我只覺無趣,正要走開,偏生趙柔柔說了一句話,讓我心驚。”

蕭離宸知道這裏是關鍵所在,不禁凝神。

“只聽她道:‘林三公子是難得的人才,就這麼入贅到了金家,真是可惜了。’我有些生氣,他們談情說愛就罷了,無端端提我三哥做什麼?楊律賢道:‘可惜什麼?要不是我,林氤奇哪兒有那等福分呢?’趙柔柔問道:‘這事與公子有什麼關係?’楊律賢笑道:‘這是林府的家事,我一個外姓人自然不好干涉,不過是幫襯一二罷了。’我越發不解。趙柔柔許是知道什麼內情,聽懂了他的意思,道:‘幫襯?公子就沒有私心么?難道不是要博得你那位……’她沒說完,就被楊律賢……呸,真不要臉!”情若魚臉上一片慍色,帶着些許鄙夷。

蕭離宸猜到定是楊律賢對趙柔柔做了什麼不軌舉動,不由哂笑一下,誰知正撞上情若魚利刃一樣的眼神。他唯恐她遷怒於自己,忙不迭地道:“後來怎麼樣了?”

情若魚沒好氣地白他一眼:“快要講到了,別催我。他們鬧了一陣,楊律賢道:‘還是你明白我心思,其他的都不打緊,那點私心才是我的頭等大事。’不知為何,趙柔柔竟然落下淚來。楊律賢安慰了她幾句,道:‘誰讓那林氤奇恃才傲物,不識抬舉?他區區一個庶子,連我表哥都不放在眼裏,林府早已沒了他的容身之處,既然如此,何不由我來為他另尋個好去處?於是……’我只盼他說得更詳細些,誰知浚哥哥冷不防走到了我身後。他有意警示楊律賢,向我招呼一聲,楊律賢立即閉口不言,還將趙柔柔趕回了裏屋。我怒極了,抬手扇了楊律賢一耳光,還想追進去質問趙柔柔,卻被浚哥哥攔住了。他以趙柔柔非良家女子為由,不許我接近,我也只得作罷。後來,再也沒人提起這件事。不論我怎麼纏着二哥,他總是迴避,顧左右而言他。他們以為時間一長,我就淡忘了這事,可我心裏就像種下了一根刺,不拔去它,我的心只會越來越痛。”她說完,眉宇間攏起一層淡淡的愁雲。

蕭離宸被她情緒感染,一時也惻然不語。

馬車嘎然停止,趕車的漢子喊道:“如歸客棧到嘍!”

蕭離宸付了銀子,伸手扶情若魚下車。

那漢子擦一把汗,笑呵呵地看着二人,突發感慨:“瞧瞧,多好的一對!”

情若魚又羞又惱,忙推開蕭離宸的手,辯白道:“誰和他是一對了?”

那漢子面色略微一僵,蕭離宸悄悄在他耳畔說了幾句,引得他“哈哈”大笑:“明白明白!我家阿翠跟我鬧彆扭時,也是這樣的。”

情若魚一時沒能領會他意思,怔在原地。

“小夫人,大哥是過來人,同你啰嗦兩句,你可不要嫌煩!小兩口鬧點子小彆扭也是情趣,莫要較真,不然可就生分了。咱們相識一場算是緣分,願二位百年好合!”那漢子樂呵呵地自說了一通,隨即駕着馬車,漸漸遠去。

“我們真的不……”情若魚解釋都來不及,回頭狠狠瞪蕭離宸一眼,“你到底和他說什麼了?”

蕭離宸笑道:“趕車大哥覺得我們是一對,我順着他的意就是了。反正只是一面之緣,我何必說穿真相,掃了一個實誠人的興?”

情若魚眺望遠方,還能依稀聽見那趕車大漢爽朗的笑聲。他雖然每日忙於生計,辛勞奔波,但依然良善純樸,比誰都活的開心,這已是人世最大的幸事了。

她撇了撇嘴:“便宜你了。”

蕭離宸悄然莞爾,準備走進客店。隨着白光一閃,耳旁傳來利器破空之響,他不由自主地偏了偏頭。

當事人不知情尚且不懼,情若魚卻嚇出了一身冷汗——那支飛鏢幾乎是貼着蕭離宸的右耳劃過,若他反應稍慢一些,右耳已被削去大半。

偷襲者面無表情地站在院門外,蕭離宸望着他,不可置信地喚道:“五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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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哪裏?我的親們在哪裏?好桑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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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不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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