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傷心
冷浚說完,起身離開了房間。
情若魚神思大亂,不知呆坐了多久,只聽“嘭”的一聲,林澈宏氣急敗壞地推門闖入。
“已經過了午時,你鬧也鬧夠了!”林澈宏盡量壓低嗓音,保持語氣平穩,“不要太過分!”
情若魚冷冷地道:“我可不認為過分。我知道你們為什麼急於離開,這就是我的籌碼。你若無權做主,可以和表哥商量,反正我有的是時間等。”
她決定了,不聽從冷浚,不順從現實,為了得知真相,她要做最後的堅持。
“好啊,你為了那個賤人的兒子,竟這樣和我作對!”林澈宏雙目圓睜,聲嘶力竭地指着情若魚,脖子上的青筋一條條突出來。
情若魚又驚又怒,道:“你……你怎麼能這樣說他?我不許你這樣說他!”
林澈宏冷笑道:“我說錯了么?武功再好有什麼用?哼!他和他娘一般的下作,天生就是奴才,給人擺佈的命!那個賤種,活該被掃地出門!”
“我討厭你!不想見到你了!”情若魚怒極,用力推開林澈宏,跑出了房間。
林澈宏頹然坐下,淚流滿面地喃喃:“若兒,你為什麼老是幫着他呢?我才是你一母同胞的親哥哥啊!”
這句話,情若魚卻沒能聽見。她跌跌撞撞地跑着,不知不覺就坐在了後院的鞦韆上,終於忍不住大哭,任淚水輕輕撒在空中。
忽然之間,鞦韆的晃動全不在控制中,竟是越盪越高。情若魚悲傷中來不及反應,只不由自主地抬起頭來。
好一個——玄色斗篷綉金鸞,月白袍子黑蟒靴;八尺玉樹倒捲簾,逍遙翩翩尤勝仙!
斗篷隨風而擺,獵獵作響;白紗裙徐徐飄逸,輕婉如煙。
兩個人一時僵持,都不動彈,只是鞦韆憑虛搖晃,此情此景,竟形成了一副靈動絕美的畫卷!
那人雙腿穩穩鉤在鞦韆繩上,倒懸着隔了情若魚有一人高,頭上風帽壓得極低,臉為陰影所遮,她能看清楚的唯有那略略上揚的唇角。
“別哭。”
情若魚聽見他聲音,感覺好生熟悉,不禁從鞦韆上站起來,好離他近些,細細端詳。
那人伸手抹去情若魚臉上淚水,低聲道:“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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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澈宏用清水洗了兩把臉,照照鏡子,眼睛還有些紅腫,看來一時三刻是無法消除了。他嘆口氣,準備去找情若魚。
他們此行肩負重任,留在這客棧太過兇險,要想順利離開,還是得向她和盤托出了。
原本端坐不動的楊律賢神色一慌,悶聲道:“表哥,你真準備告訴若兒?”
林澈宏停下步子,露出一個無奈的苦笑:“我還有別的選擇么?”
“不行,依照她的性子,若是知道實情,今後再也不會搭理我了。”楊律賢連連搖頭,煩躁地按住太陽穴,“你且讓我想想別的法子。”
一直沉默着的冷浚忽然發話:“當初在清瀾軒快活怎麼沒想到這些?可見壞主意是出不得的。”
“壞主意?師哥,你真是這麼認為么?”楊律賢站起身,嘴角向右一撇,露出能夠迷倒國都所有名媛佳麗的壞笑,“姑母可稱讚那是妙計呢!我至今也不認為這事做錯了。”
冷浚斜睨他一眼,道:“照你的意思,是要繼續瞞着小姐,任她賭氣留在客棧?”
林澈宏本就頭疼欲裂,他們師兄弟一爭,那疼痛就更添一層,忍不住喝斷:“都別吵了!我就若兒這一個妹妹,不可能扔下她不管的!”
“嘿嘿!那般瞧重你的妹子,怎麼不看顧好她,任她落入旁人之手?”
林楊冷三人同時一驚——那聲音竟是從窗外傳來的!
冷浚大跨一步過去,劍柄橫掃,撞開了窗子。那人早料到這遭,一揮手,將一樣物事直拋入內。冷浚偏頭一閃,便錯過了擒住對方的絕佳機會。
楊律賢立即追出門去,怎料那人逃得奇快,連影兒也沒了。
三人回頭望去,牆上赫然刺着一柄飛刀,刀尖上銀光閃閃,掛了一個七鈴手鐲。飛刀主人的餘力未消,鈴鐺還在微微晃動,發出一串“叮叮”聲。
林澈宏臉色大變:“是若兒的銀鈴鐲!”
冷浚忙將飛刀拔下來,刀尖上除了銀鈴鐲,還附有一張字條。
“林二公子,令妹現在我等手中,若想保她平安無事,還請今晚親自將‘天冥奇陣’放於惟清河邊梧桐樹上的鳥巢中。一寶易一寶,雙方都不虧,若驚動了官府,休怪無禮!”他念到這裏,停頓一下,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慢慢讀出落款,“蕭離宸拜上。”
這才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楊律賢大怒,右手重重拍在桌上:“殺千刀的逆天盟賊子,幾時混到楓林鎮的?”
林澈宏稍稍一愣,便即恍然大悟——那自稱蕭易的白衣少年就是蕭離宸!若兒近來和他走的很近,除了他,誰能悄無聲息地擄走一個大活人呢?
“或許有詐,我還是到附近找找。”冷浚對二人知會一聲,起身出門。
這一去約莫過了兩個時辰,他返回房間,搖搖頭,以示無果。
林澈宏與楊律賢相對一視,面色變得更加凝重。他們都知道,冷浚所說的附近是方圓三里之內,連他都找不到情若魚的蹤跡,可不是真的如字條所言,人已在逆賊手上了?
楊律賢皺眉道:“當務之急是若兒的安全,咱們少不得暫時依從那些逆賊,用天冥奇陣換人。不過……”他眼中精光一閃而過,“我另有個主意,你們靠近些來。”
待到入夜,林澈宏提着琉璃燈籠往惟清河走去。梧桐樹依稀的輪廓漸漸分明,他抬眼看去,上面還真是有一隻鳥巢。
“該死的逆賊,竟敢讓本少爺做這種事,待我□□滅了逆天盟,讓你們一個個死無葬身之地!”林澈宏自小嬌生慣養,哪裏做過這等雜事?他一邊咬牙切齒,一邊把燈籠再往上靠些,好放東西。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鳥巢中的老鴉被火光一照,受了驚嚇,“撲啦啦”地飛出來,臨行前還不忘在入侵者身上留下一點自己的排泄物。
“娘些撇!”林澈宏涵養再好,也不禁罵了句髒話。
好容易完成了任務,他迫不及待地回到客棧,脫了那倒霉的長衫,跳進浴盆,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燭光閃爍不定,使得整個房間的光影都在搖晃。燭芯時不時“啪”的一聲,爆出一顆顆火花,燭淚滴在桌上,如同哭泣一般。
林澈宏定定看那紅燭,心內生出一絲擔憂——不知若兒現下怎麼樣了,那些逆賊有沒有為難她?
他正出神,卻聽耳邊有人悠悠地道:“林二公子,想什麼呢?”
來人離得這樣近,林澈宏竟絲毫未察覺,倘使是一柄刀子捅來,恐怕早已斃命了。他嚇得差點從浴盆里跳起來,叫道:“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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