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千手螺
阿茲卡班的重要囚犯小天狼星·布萊克越獄了!
事情發生在七月末,屆時巴多克為期一個月的“帶罪聲明”告一段落,一人五十加隆的“撫恤金”也發放到位,魔法部法律執行司在諸多刊物上發佈謀殺米斯蘭迪爾夫婦兇手中在逃十六人的通緝令。
不過,這十六位頭號通緝犯不到半個月就被擠到後面——小天狼星·布萊克上位榜首,他的大名和照片佔據新榜單整整一版面。
阿茲卡班修繕竣工不過一載,福吉本人在越獄事件發生的一個星期前還親自視察過,守衛的攝魂怪們沒發現任何異樣……好端端怎麼有重犯越獄?
但這番招呼都不打就改動通緝令順序的行為得罪了米斯蘭迪爾小姐,十六人通緝令即日增設私人賞金——有價值的線索經考據將酬勞100-1000加隆/條,以上十六人,活捉50000加隆/人,屍體30000加隆/人,可匿名,私隱將得到保障,酬金可不限錢財,需另私議。
五萬加隆是尋常巫師半輩子都賺不來的,巨額賞金發佈時,不少人懷疑上面多印了兩個零,但一模一樣的通緝單連續發放一個月,聯繫人一欄始終掛着歐若拉的大名,以及霍格沃茲魔藥學教授西弗勒斯·斯內普的通訊地址,人們認可米斯蘭迪爾的信譽,“酬金不限錢財”讓不缺錢的土豪們心動,那句“可匿名”更活泛了無數刀口舔血地下生意人的心。
一時間,居然再沒人關心小天狼星跑到哪了,人們都盼着能偶遇十六個人中的一個,哪怕只提供線索都能白賺一百金幣啊!
這可給福吉氣歪了鼻子,他呼籲魔法部的職員們一人捐出十加隆,就算湊不出高昂的買命錢,好歹能湊個線索酬金。
誰知這一舉動惹來一片罵聲——米斯蘭迪爾小姐為大家爭取來一人五十加隆的福利,你一個部長不給手下發錢就罷了,好歹把分內的事做好,儘快將兇手捉拿歸案,結果米斯蘭迪爾夫婦一案遲遲得不到進展,布萊克出逃倒知道急了,人家大小姐自掏腰包設賞金圍捕殺父弒母的仇人,有本事你也自費五萬啊!壓榨員工算什麼本事?
基層員工鬧情緒的直接後果是,魔法部連着颳了仨禮拜的颶風,間歇夾雜雨雪冰雹沙塵暴。
福吉滿肚子的苦衷,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布萊克出逃的內情,在部長先生看來,歐若拉擁有超過哈利數倍的防護指標,個人戰鬥力、詛咒防護力、家族魔法陣、院長監護人……最主要的,那女孩明確知道自己要面對什麼,福吉曾想過把真相告知哈利,但這個念頭剛萌生就被他扼殺在腦海里,他害怕哈利想不開也去跳崖、或者主動尋找布萊克複仇,那麼,唯一辦法就是搶在哈利知道真相之前把布萊克捉拿歸案。
於是部長躲在辦公室,盼星星等月亮地迎回度假歸來的諸位,在馬爾福、特拉維斯等人上班第一天就把他們拉進辦公室吐苦水,一貫出手大方的大家長們要麼裝傻充愣,要麼反過來敲打福吉要分清主次,老諾特甚至建議他多派些傲羅找到十六人中的任一個,這樣不僅跟米斯蘭迪爾和東方家族有交待,還能用歐若拉允諾的賞金去尋小天狼星·布萊克。
此時,住在十一號房間的哈利正享受着擺脫姨媽姨夫的美好生活,有關放假前羅恩詢問的那個問題:監護人是德思禮還是斯內普哪個更可怕——他至今沒想出答案,但倘若往後每個暑假都能像這兩星期一樣滋潤,那他情願花些加隆在破釜酒吧開個房間,每天坐在弗洛林冷飲店外面寫作業,閑來還可以到處逛逛,譬如魁地奇精品店。
火弩'箭上市后,哈利每天都要到這家店的櫥窗前站一會。
這一天,他像往常一樣欣賞掃帚上流線趨於完美的細枝,背後一男一女的對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真酷!”那女孩說,“我爸原本答應給我買的。”
買得起火弩'箭的家庭不多,那類出身且痴迷魁地奇的女孩更少,哈利想回頭一睹這位小姐的面容,然而接下來的對話止住他的動作。
“怎麼不買?”陪同的男孩問。
“歐若沒回我的信啊!”女孩鬱悶地說,“我跟我爸打賭,要是歐若肯回我的信,他就給我買火弩'箭,你知道我做了多久思想鬥爭才屈服於金錢攻勢嗎?結果呢?人家壓根沒理我!我一星期發了二十八封,一封回信都沒有!”
女孩情緒激動,聲音聽上去頗耳熟,哈利後退開小半步,透過櫥窗玻璃的反光印證了自己的猜想,維多利亞·特拉維斯,歐若拉唯一的室友,韋斯理雙胞胎口中與眾不同的純血小姐,陪在她身邊的男孩也是熟面孔,斯萊特林那伙人里的布雷斯·扎比尼,哈利目光險險與他相遇,趕忙移到另一側裝作專心欣賞掃帚,腳上灌了鉛似地挪不動步。
布雷斯臉頰陷下兩條細長的酒窩,繼續跟維多利亞搭話,“我不感到意外,據我所知,除了報社,整個假期只有嘉芙蓮和西奧多收到她的回信。”
“什麼?諾特也收到回信了?憑什麼我沒……”維多利亞能容忍自己在歐若拉心目中排名低於姐妹團的其她幾個姑娘,但諾特——她無法接受自己的地位不如某·無親無故·莫名其妙·捷足先登·橫插一腳@¥&$#…的“野男人”。
“櫻桃,”布雷斯暗自抹了把冷汗,安撫道,“你忘了小傢伙嗎?櫻桃養在西奧多宿舍那麼久,他倆有不少需要溝通的。”
“哦。”維多利亞蔫了,就算沒諾特,她依舊排在小寵物後面。
“我們幾個先前在傳音寶石里聊過幾句,歐若拉回嘉芙蓮是為了《知更鳥快訊》的事,剩下的,就連特蕾茜都沒收到她的回信,”布雷斯瞥了哈利一眼,“作為朋友,咱們得多體諒她,過幾天就能見面了,到時候可千萬不能提那些讓她傷心的事。”
“我知道,只是……”維多利亞又猶豫起來,再開學時歐若拉必然不會坐在三年級末席,困擾她一整個假期的念頭不斷攪動着心緒。
“想開點維姬,魔法部給她寫了兩百多封信,連張信封都沒收到,”布雷斯帶着維多利亞往另一側走,“你上次在信里說要送我的小寵物是男孩還是女孩?我想出好幾個名字……”
兩個斯萊特林的聲音飄遠,哈利失去繼續觀賞火弩'箭的心情,沿着街邊慢吞吞往回走。
剛剛那兩人的對話讓他心裏很不是滋味。
當初沉迷厄里斯魔鏡那段時間,哈利曾不止一次地幻想,假如他能進鏡子裏待幾天該多好?要能和爸媽度過哪怕一個聖誕節或生日該多好?或者,他祈求一個帶有溫度的擁抱、親吻,或者一句帶有聲音的“哈利”、“晚安”、“生日快樂”,而不是一沓冷冰冰的照片。
歐若拉的遭遇如同一盆摻滿冰碴的冷水從頭澆到腳。
到底是從未擁有更痛苦,還是短暫擁有后突然失去更心碎?
混混僵僵踱回破釜酒吧屬於他的房間,哈利抽出一張信紙,哪怕知道她不會回,但他試圖寫點什麼。
筆尖遲遲無法落下。
密室風波之後,哈利時常能夢見自己跟歐若拉對峙,夢裏,歐若拉拿着那把銀光閃閃的藍劍,而自己握着鑲紅寶石的格蘭芬多寶劍,他們面對面,劍刃刺穿彼此的身體,擋在他二人中間的福克斯被兩柄利劍奪去生命,大鳥無聲地淌着淚,她眼裏也含着淚,每當這時候他都會驚醒,臉側枕面上濕濕的。
哈利煩躁地把羽毛筆插回墨水瓶里,信紙上染着不規則的墨跡。
海德薇歪過頭,“咕咕”地叫了兩聲。
“你也不知道她家在哪吧,海德薇?那可是最著名的魔法建築世家,他們說連鄧布利多都不能隨意進出,雖然他去過她家…”哈利不抱希望地自言自語,沒注意到海德薇瞪得圓溜溜的眼。
蘇格蘭天空島。
“啊啾!”歐若拉打了個噴嚏。
“吶吶!”一個毛烘烘的小傢伙翻着肚皮在書桌角落拱來拱去。
“咕!”布丁瞧了櫻桃一眼,叫聲里滿滿的委屈。
霍格沃茲只許每個學生帶一隻寵物,臭蛋孵出來后頂替了它的位置,自己被發配到斯內普名下,同樣黑白相間、同樣大眼睛毛絨絨,自己還會幹活!那小不點天天不是搗亂就是賣萌,偏討主人歡心,別說親親抱抱舉高高,小主人甚至允許它上書桌!哼!主人偏心!人家海德薇的主人就只對她好!
當然,後半句它只敢在心裏說說。
“布丁,把這個送到出版社,和上次一樣,”歐若拉把一個大一些的布包綁在布丁左腳上,然後在它右爪系了兩個小一點的郵件,“這兩個是給查爾斯教授和龐弗雷夫人的,都在霍格沃茲。”
“咕”布丁不情不願地扇了下翅膀。
“去吧,送完可以在外面玩兩天。”歐若拉舒展着胳膊,順手擼了蹭到跟前的櫻桃一把。
大雪鴞眼珠賊兮兮地眯起來,一掃消極怠工的情緒,翅膀扇了兩下一眨眼就飛出去老遠。
櫻桃圍着她轉,“吶吶!”
歐若拉頗無奈,這小傢伙每天在她耳朵邊念叨八百遍西奧多——“西奧多經常給我揉肚子”、“西奧多給我奶糖吃”、“西奧多不會冷落我”、“西奧多會講故事哄我睡覺”……真不知道西奧多給它灌了什麼迷魂湯。
想到西奧多,歐若拉目光移到一個巴掌大的擺件上,那是一隻雪白色外形頗精巧的千手螺,是他旅行回來帶給自己的紀念品。
她伸手輕輕握住海螺,扣在耳側。
海浪翻湧聲入耳,歐若拉靜靜等待着,過了會兒,忽然有蒼涼空靈的鯨鳴聲傳來,高低起伏,綿遠悠長。
歐若拉沒看過海,她知道在這個星球上生活着無數神奇生物,米斯蘭迪爾領域裏棲息的不過是冰山一角,所以她嚮往無垠的海洋、草原甚至大漠,比如這鯨魚,她只在書上見過插畫,從不知道如此龐然大物的聲音竟然這般唯美,鯨魚的歌聲可以傳到幾百公裡外,伴隨特定的波頻,只有同類之間能夠互相回應和交談。
旁人也許覺得這鯨鳴孤寂哀傷,但歐若拉聽得面頰發燙——
這是公鯨魚求偶歌的一段啊!
又沒能聽到結尾,歐若拉急急把海螺拿下來,耳根燒得通紅。
她在胡思亂想些什麼?西奧多聽不懂鯨鳴,無非是這千手螺設計別緻了些,他又剛好欠她一個生日禮物……
想着想着,拿海螺的手卻不自覺放在了心口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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