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懂了

蘇格蘭天空島。

歐若拉把十條新消息塞進信封，將密函交給瑞塔，“去吧，給凱瑟。”

“你們可折騰慘一群人。”沐炎側倚着門框，手裏拿着一大摞剛收到的信。

歐若拉頗無辜地推卸責任，“你去找凱瑟，全是她的主意。”

沐炎笑問，“那她打算好怎麼收場了嗎？”

歐若拉神秘地豎起三根手指。

“聰明姑娘。”沐炎瞭然，他上前兩步把那沓信放在歐若拉的書桌上，“看看嗎？”

“不看。”歐若拉回答得乾脆果斷。

“這麼堅定？”明明旁邊還有座位，當哥哥的非擠着她坐在一塊，沒收住力氣差點給小丫頭擠到椅子底下，瞧見歐若拉氣鼓鼓地瞪着他，沐炎又笑了，“這才對嘛，成天板個臉，才幾歲就變成小老太太了。”

歐若拉不理他。

“真不看？”沐炎用手肘捅捅小妹妹，“要遺世而獨立啊？”

“對，我打算長毛而登仙。”歐若拉梗着脖子。

“什麼長毛登仙的，跟你說正經事呢！”沐炎不重不輕地彈了她腦殼一下，“家族馬上就要交到你手裏了，就你這打理法……”

“咋地？”歐若拉斜眼瞧她哥。

“咱爸當時還挑着回回信呢，你倒好，一禮拜攢出上百封，一封都不看。”沐炎隨手一翻，十封里八封都蓋着魔法部的公章。

“我回與不回結果都一樣，何必浪費時間跟他們客套些沒用的？回一次就要次次回，”歐若拉拍掉她哥到處亂翻的手，“新家主新氣象，叫他們習慣就好了。”

“攤上你這個小不點，可真是他們的不幸。”沐炎半開玩笑地揉她的頭髮。

“我才不是小不點！”歐若拉炸了毛，“騰”地坐起來，“我告訴你，今後咱倆可平起平坐了！你要是不……”

“我要是不怎麼？”沐炎站起身，歐若拉還不到他胸口，小姑娘氣勢一下子就被壓沒了。

“我…”歐若拉性子是半點不服輸的，作勢就要往椅子上站。

“行行行，我認輸，”沐炎扯着胳膊給她拽下來，“我就是舉個例子，過兩天你到了威森加摩總不能吵不過就往椅子上站吧？到時候滿屋人不都比你高……”

歐若拉控訴地看着他。

“哦…哦，暫時比你高，暫時，”沐炎趕緊哄，“所以你該想個辦法，氣勢不該由身高決定。”

後半句話有幾分道理，歐若拉問他，“你想出對策了？”

“差不多吧，實打實還得靠自己積累，我先教你一招投機取巧的辦法，這幾天我陪你練練，下周應付巴多克夠用，”沐炎重新拽過一把椅子坐在她對面，歐若拉做洗耳恭聽狀，“一般來說，氣場是長久熏陶出來的，要麼是從小被人恭維、要麼後天經歷足夠多的大場面，但無論哪一種都是位居高位……”

“沐先生，請問你是在誇自己嗎？”歐若拉挖挖耳朵。

“你學不學吧？”沐炎拇指和中指微微一彈，白色小光球彈開歐若拉的小動作，“想學就好好聽講！”

“哦。”歐若拉乖乖坐好。

“今天教你的，是怎麼用魔力營造氣場，並且有目的地…用魔力給你的對手製造壓迫感。”沐炎向後靠在椅背上，說話間兩條長腿交疊在一起，整個人看上去懶洋洋的，周身氣勢一下子變得深不可測。

歐若拉敏銳地察覺到身邊變化，她開始努力調整呼吸。

東西方魔法最大的不同在於後者依賴魔杖調動體內魔力向外輸出——上手快、控制精準但能耗有限；而東方術法講究的是與自然環境融為一體，即控制自身與外界一定範圍內的魔力產生共鳴，越強大的巫師支配能力越強——給不明其中原理的西方巫師營造出一種能輕鬆無聲無杖施咒、魔力強大的“假象”。

但這些小把戲騙不了行家，東方術法弊端之一在於強者可以吊打弱者，比如歐若拉和她哥現在無聲的博弈，沐炎只使了兩成力，歐若拉卻牟足勁也奪不來哪怕貼她頭皮的一點點魔力。

過了大概五分鐘，歐若拉額頭上已經細密地沁出汗珠，沐炎這才撤了些力道，“有進步。”

“你說的氣場就是這？”歐若拉抬手擦汗，“那很簡單。”

“簡單？”沐炎笑了，“剛才應該找面鏡子讓你看看你那副費勁兒的表情。”

“巴多克又沒你厲害，”歐若拉擺擺手，“對付他我有把握。”

“你別不服，阿爾克特給了我准信，這次聽訟會要改成正審，美國那邊一共來六個人，除了奧布萊恩和一個傲羅辦公室的小官，剩下四位都是跟巴多克一夥的‘大人物’，”沐炎身體前傾，對着自己小妹妹露出意味深長的表情，“這是你第一次露面，歐若，媽媽的信你看過了——幾年之後要發生什麼你比我有數，該怎麼做…這是你的機會，寶貝。”

歐若拉手上握着什麼牌他自然再清楚不過，但僅僅獲勝不夠。

沐炎之所以沒動作也不走關係，為的就是在妹妹準備好之前替她保留巴多克的實力，把將來的勝果完完整整留給她——敵人強不可怕，歐若拉要做的不是靠其他人把巴多克從神壇上拖下來——爸媽，包括他，他們為她創造機會、收集證據，為的是讓她一戰過後能踩着敵人自己走上那高壇。

所以，只是“獲勝”不夠，她必須以碾壓的姿態擊敗巴多克，這樣在他離開之後，那些豺狼才不敢輕視米斯蘭迪爾年紀小小的女性新家主。

想起媽媽的信，歐若拉收斂了玩鬧的心思，背後看不透的擔子如同沉甸甸的石頭壓在心上。

沐炎挪着椅子靠近她些，揉了揉小妹妹的頭，“我現在沒法和你說更多、也不想提前給你很多壓力，但你需要知道，倘若你真想選那條路，你現在就要做準備——除了滅掉我們仇人以外的準備。”

歐若拉捉住他弄亂自己頭髮的手，不解地追問，“什麼準備？”

“站隊，”沐炎提前準備好似的，另一隻手從衣兜里掏出兩張紙，“看好，記住，這些人是你要刻意交好的，”

他把紙翻到另一頁，“這些是你要遠離的，換句話說，不僅要遠離，還要跟他們敵對。”

第二頁第一行是鄧布利多，第二行就是赫敏、哈利和韋斯理一家。

盯着赫敏的名字，歐若拉身體不自然地僵直起來，“不是說還有好幾年……”

“小寶貝，你以為伏地魔是傻子？”沐炎早料到她會這個反應，“半個月之前，你能以隱藏身份為由跟所有人做朋友，我們不攔你…但再露面時你是以新身份——一個用作接近那群人的身份，假如這點決心你都下不了，那依我看你還是趁早打消……”

“等等！”歐若拉奪過沐炎手上的名單，她垂下眼，“我知道了，我會照做的。”

“歐若，媽媽本意不讓我提前和你說太多，但我覺得你既然打算選那條路，有些事情提早作準備，日後也會舒坦很多，”沐炎看得出妹妹情緒低落，他俯下身子溫聲勸導，“就比如‘性情大變’——現在是個好機會，當然了，變成什麼人設，這一點你務必提前考慮清楚。”

“性情大變？換人設？”歐若拉皺起眉，“怎麼這麼複雜？我要從現在開始演戲？”

“說到點子上了，”沐炎擊掌贊成道，“你需要找到自己的定位，一個將來用作加入伏地魔陣營不違和、你自己也不覺得難受的角色。”

歐若拉保持沉默。

“謊言的最高境界不是以假亂真、更不是十句話里九真一假，而是本色出演，這些人，”沐炎指了指第一頁上的人名，“他們也許沒什麼特別的能耐，但比你多出來的幾十年閱歷不是鬧着玩的，幾十雙眼睛盯着你看……你一句謊話兜不住，到時候遭殃的不止你，西弗勒斯…還有你所有的朋友，甚至更多人。”

“我該怎麼做？”歐若拉瞥過名單，大概掃一眼，上面不少熟人。

“這得靠你自己，就像我說的，你要堅持許多年、而不是許多天，如果表現出來的樣子連你自己都說服不了，何談埋伏在黑魔頭眼皮子底下搞小動作？得掌握到平衡，既不能讓伏地魔覺得你要造反、又不能讓他懷疑你……”

“我懂了。”歐若拉恍然大悟。

“你懂什麼了？”沐炎好奇地問。

“不就是當一個追隨伏地魔的壞人嗎？好說，”歐若拉一副想通了的樣子，她極真誠地跟哥哥說，“我覺得我本來也不是什麼好人，真的。”

沐炎從她話里察覺出一絲不妙，他試圖從妹妹那打探到一些想法，“所以你打算……”

歐若拉勾住他的脖子，在他耳邊輕輕吐出三個單詞。

沐炎身子一僵，目光再落在兩張紙的名字上時充滿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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