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我詛咒你們
()直至今日,我都不明白,那灘離屍體一米左右的血液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李飛死時的那張灰白色的臉,和那晚的詭異經歷卻成為我幼年時的心理陰影,以至於不敢在夜晚看慘白的月光,獨自一人關上打開的門,總怕從後面掉下來一個掛着的乾屍什麼的。www.niubb.net牛bb小說網有一點我始終保持着沉默,就是李飛死時身上的那隻像是用毛筆畫上去的貓符號,我敢確定,在我初看到他的時候是沒有的,是後來被人塗上去的,但誰能相信,一個驚嚇過後的十歲男孩的話。也就是從那天開始,一個貓妖吸血的傳說在小村子裏流傳開來,李飛也做了最大的貢獻,夜自習從此取消。
跨過二十歲這個人生的黃金階段,那些記憶才開始模糊,但始終沒有消散,就像是今晚再次從夢中驚醒一樣,夢中李飛灰白的臉,怒睜的眼睛死死盯住我,一口冰冷的氣息噴在我的臉上。
驀然坐起,一隻大腿壓在我的小腹上,ktv裏面的冷氣對着我掃來。大腿的主人是李斌,幼年最好的夥伴之一,明天就要結束單身,今夜是最後的瘋狂。一直吼到凌晨三點,加上幾打啤酒下去,終於都沉沉睡去。
不知道是誰體貼的關掉了音響,睡眠才這樣香甜。看着李斌成熟的不像是25歲的臉,我笑了,讓我當伴郎簡直是找死,看不搶完丫的風頭。我和李斌、許晉峰一直同班,直到上大學,這間ktv包間裏,是我們大學同寢室的八個哥們。
次日,兩個大大黑眼圈的新郎,披着銀灰色插着小花筆挺的西服,站在我們眼前,人五人六的。在環保局這個山西富得流油單位工作的他,婚車就用了自己的寶馬,車夫也用了死黨許晉峰。他的風光不知道吃掉多少他老子的煤礦事業,對,他是一個煤二代。在這個被眾人鄙視的年代,我們絲毫也不反感,因為他對朋友們好的沒話說。
新娘住在縣城裏,李斌本來也在縣城有房子,但家裏人強烈要求他在村子裏辦喜事,女方沒異議,他也樂得讓家裏開心,只是車程要遠了一些,可他這種闊少,怎會肉疼那點燃料。
一溜莊嚴的黑色婚車行駛在鄉間路上,無數的鄉鄰們探出好奇的腦袋。最前方獨一無二的五菱之光,是傳統的鞭炮專用車,後門敞開,車裏面調皮的孩子們不時甩出一些炮竹驚嚇路人。
新娘名字很動人,張靜若,和女星張靜初一字之差,氣質和容貌卻驚人相似,溫柔嫻靜。家境一般,按現在時髦的說法,就是鳳凰女嫁了土著男。
這種女孩子是很容易交友的,因為她的安靜,所以吸引了很多碎嘴的婆娘,我們着實吃了一些苦頭,被阻擋在炎炎夏日之外。
也許是天氣的惡劣,也許是昨晚沒睡好,亦或是還有那些殘留酒精的因素,當然還有這些富二代的劣根性。李斌在幾次三番被拒之門外后,情緒變得激烈起來,從口袋裏拿出進萬的手機撥了一串號碼,手指沒有停頓,顯然那個號碼已經融入靈魂中。
“蘇小糖么?對,是我,李斌。恭喜我個屁啊!去找一家最近的化妝店,畫個妝,找一套婚紗穿上,速速給我地址,我去接你!不懂?你她娘的給老子裝,你不是一直問我敢娶你么?我敢,你敢嫁么?”
許晉峰依然淡定的笑,我卻不想事態鬧大,攔阻道:“哥們!冷靜些。”
“冷靜個屁!老子早就瞧不上她那張苦瓜臉,要不是家裏人執意讓我娶,我都懶得搭理她,我需要一個穿短裙子的盪fu,懂么?”
除了幾個死黨,零零散散的開走了幾輛婚車,將那些個娶客丟在那裏,氣的他老姐和嬸子想揍人,他卻義無反顧的離開了。李斌不知道,在他離開后,裏面本該幸福的新娘,一滴晶瑩的淚珠滾落。先前阻攔的女友立刻想追出去,卻被文靜的新娘死死拉住。
“對不起!”那個女友低下頭。
“不是你的錯!若他真的愛我,不會在意這些,不是么?”張靜若聲音空幽,對着好友虛弱的笑,感覺胸腔中心臟破碎的聲響,是那樣的痛。
幾公裡外,一家婚慶店,我們接上了那個甜得膩人的蘇小糖,妝畫得極耀眼,活脫脫一個吃人的妖精,但這個社會,妖精是很容易滿足男人的。
“我怎麼樣?”蘇小糖整個人粘在李斌身上。
“靠你的嘴!誰讓你畫的這樣誇張,想讓我把你就地正法啊!上車。”李斌粗魯的將懷中麗人塞入車中,蘇小糖一點也不在乎,爽朗的的大笑。
事已至此,我也只好咽下一肚子的話語。許晉峰助紂為虐的笑着叫嫂子,擰動鑰匙,車子飛一般的往回開。
李伯父在眾親朋炙熱的眼光下,面色很是難看,冷眼看着這對胡鬧的男女。李伯母苦笑一聲,輕輕的勸慰着。待老頭子面色稍微緩和,才過來責備兒子。
這樣尷尬的局面,蘇小糖毫無異樣,完美的發揮她妖精的本色。甜甜的叫了聲伯母,又小鳥般的跳過去一副害羞的模樣,紅唇微啟,喊了聲伯父。
我在心裏暗自評價,好厲害的女人。
在農村,很講究吉時吉刻,婚禮不容耽擱,兩位老人終於吐口,婚禮開始。
司儀幽默的談吐緩和了剛剛的尷尬,親朋好友樂呵呵地看着這一幕,反正又不是發生在自己身上,禮金也不會少,何不免費看場‘大片’。
新娘換人,不是文靜的張靜若,大家也放肆起來。在新人向眾賓朋敬酒的時候,許晉峰端起酒杯:“今天是個驚喜的日子,入了洞房,嫂子就是斌哥一個人的了,在這之前,我提議,讓美麗的新娘子一人親我們一口,大家說好不好!”
鼓噪聲一片,李斌大罵:“靠你的嘴!想親是么?我親你,行不行?”
“日!”許晉峰笑罵:“你親算什麼啊?”
李斌卻不由分說,上前抓住許晉峰就啃了一口。許晉峰笑着躲避,我們六個把新娘子圍在中間。老大田紅松威脅道:“要麼就親許晉峰,要麼我們每人一口!”
李斌無奈道:“好!算我服了你們,親。”
“真的親啊?”蘇小糖媚笑道。
“恩!不過,許晉峰你小子給我注意,你還沒結婚啊!”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嘿嘿!”許晉峰毫不在意李斌的咬牙切齒。
蘇小糖輕輕點水般在許晉峰陶醉的臉上劃過。
“行了?”
另一個損友站出來,是滿臉痘痘的周興科:“不算!我忘了拍照發。”
“哎呀!對啊,再來一個!”氣氛開始熱烈,所有親朋都饒有興趣地看着我們這一桌。
“靠你們的嘴!快一點。”
蘇小糖再次吻下。
陶醉片刻的許晉峰突然大叫:“不算,剛剛李斌親的這裏,嫂子也親這裏,這不是他們在我臉上免費接吻么?我吃大虧了!”
“考!”李斌滿臉黑線拉着蘇小糖就走,冷不丁和一個一身白色的女子撞了個滿懷。
親朋中發出一片驚呼,女子不是別人,正是本應該做新娘的張靜若。
她滿臉哀怨,怨毒的瞧了一眼那個蛇一般的蘇小糖,顫抖着從旁邊桌子上端起一杯烈酒:“喝一杯,可以么?”
李斌木然的端起一杯酒。
張靜若仰頭將透明的液體灌入腹中,劇烈咳嗽幾聲,面色異樣的紅着,猛然摔碎酒杯,幽幽的絕望的說道:“我詛咒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