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節:舊夢流年:〖3〗蘼蕪花開,紅塵之厄
靈玉突然就感覺特別委屈,“哇……”的一聲就哭出來了。抽抽搭搭地哭腔道:“我知道你們都看不起我,你們都認為我是靠着我師傅的提攜才走到今天這一步的,可你們知道這麼多年我都是怎麼走過來的嗎?我天天努力,但還是得不到回報,我容易嗎我!你們有什麼資格指責我,我今日做的錯,那都是被你們逼的,我想一步一步踏實地努力的,是你們沒有給我成功的機會?”
龍墨羽:“……”頭疼地揉了揉眉心,轉過了身。她失敗關他們什麼事兒?他們又不認識她,何來逼迫一說。
鳳凝曦:“哎哎哎,你別哭啊,說的好像我們欺負你似的……”鳳凝曦最討厭哭的人了。她見過各種各樣的形形色色的人,怎樣的奇葩都有,可她還是第一次見這樣一言不合就大哭大鬧倒打一耙的人,實在是糟心死了!
哄了大半天,靈玉哭的更凶了,凝曦徹底沒轍了,她也沒哄過小孩兒啊!
無路可走之下,凝曦只好將目光投向了一旁的龍墨羽。
她睜着圓溜溜的大眼睛,模樣甚是無辜地望着龍墨羽,搖着龍墨羽的袖子,那黑白分明的眼裏分明滿滿都寫了一句話:靠你了!
龍墨羽實在是磨不過鳳凝曦,只好硬着頭皮去,何況靈玉這也太能哭了,都將近一個時辰了,還沒聽,而且越哭越凶,像是要把天哭塌嘍,彷彿這樣才能宣洩她心裏的委屈與不滿!
“你別哭了,再哭……再哭就把你扔九幽煉獄裏去!”龍墨羽第一次卡殼了,他沒哄過女孩子,唯一哄過的也就只有鳳凝曦了,可她再怎麼胡鬧,從來都沒有哭過,他實在是沒辦法了,只好惡狠狠地威脅了,希望能有用。
果然,靈玉被這麼一威脅,立馬就停止了大哭!
然後,他們還沒說什麼,靈玉就一大筐地都倒出來了自己的委屈與不滿。
“你……你靈力那麼多,何不給了我們,反正你也不用。”許是剛剛哭過了,她膽子也變大了不少,結結巴巴地望着鳳凝曦道,而且她說的甚是理直氣壯。
鳳凝曦:“……”
她,一向在人前都沉默的緊,永遠一副雲淡風輕樣,彷彿這世間,沒有什麼可以撥動她的心弦。她鳳凝曦就是那樣,沉默着,淡淡笑着,所有事,不論好壞,都不置一詞,偶然間問起,她也會答說:這是你們的命運,我不該插手的!可今日,靈玉的話,她突然就想笑,這是個傻子吧?
鳳凝曦冷笑:“呵?這是哪家的道理,我不用的就要給你啊?”她的力量,也不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要不然他們也不用……
“我的東西,憑什麼給你?給我一個理由?”凝曦直直迎上靈玉的目光。
“我……”靈玉一時語塞。
凝曦笑的燦爛肆意:“要不咋們換句話來說,如果我說你這條命反正放着你也不用,你不如給了我,如何,可好?”
“你……”靈玉眼裏都是不可思議!果然,神氏鳳兮,我真是看錯你了!你至尊之神是我患得患失的夢,而我靈玉只是你可有可無的人而已。也是,你可是至尊之神,一條人命,在你眼裏有何重要。靈玉心裏都是絕望。
“所以,推己及人,己欲勿強加於人,你想要的不一定別人喜歡,你憑什麼認為你做的一切我會認可呢?你盜用的可是我的力量啊!”凝曦笑的不真實,就這樣,慢慢點醒靈玉這個傻丫頭。
一個人生來就有超凡的本領,做什麼事情都輕而易舉的話,當然不覺得有什麼她會認為這都是自己應得的。
一個會受傷會害怕的人拼盡全力去做一件事,這樣才稱得上是真正的強大和努力。
說起來,那些不是通過自己的努力而得來的成績雖然也是重要的,但這並不是最值得自己驕傲的事,要說被崇拜更是很難,靈玉就是這樣,但凡她有一點點的覺悟,凝曦也不會這樣生氣的。
他們一直都知道自己是沒有未來的,所以不得不對夜辰和百結凶一點,狠一點,希望他們能更強,強大到以後就算是沒有龍墨羽和鳳凝曦,他們也可以自保。他們做每件事都留有後路都盡善盡美,是因為他們不知道自己還有多少時間,所以,冷漠一點,絕情一點,不管接不接受,喜不喜歡,他們只有儘力才好。
“你做的所有事,都是你自願的,沒有人強迫你,今日種種,皆是你之錯誤,你可知錯?”龍墨羽淡淡道,他們不是聖人,但他們有這個世界需要的,所以,他們必須做到守護一切。
有時候人真的需要一個契機,有的人終其一生也得不到這個契機,而有的人則需要付出沉重的代價。不過,選擇權始終在自己手中,有的人選擇了守住初心,而有的人則迷失自我。
“靈玉,你以為你父母拋棄了你,你就很可憐,你可知,他們求百世福源,贈與你,你的好運,都是從別人身上偷來的,他們拋棄你是因自己罪孽深重,所以甘願伏法,我母親救了你,收你為徒,是因着你父母當初救了我母親而已,母親製造機會想要點化你,而你非但不感恩還利用你的氣運來滿足你的私慾,你,可知罪?”龍墨羽認為,她該知道真相,否則,他和凝曦這麼半天就白費了,而靈玉也不可能破除心魔,真正長大。
他剛才處理完事,不僅去了趟紫珠閣找紫嵐星了解了一下神界目前狀況,而且還去了一趟九幽地府,了解了一下靈玉的前世今生,才知靈玉竟還有這樣的身世。
母親近來都不在神界,她和諸位師伯在處理妖族一些重要大事,才被她鑽了空子的。
他和凝曦從來都是心意相通的,方才,凝曦突然改變主意,也是因着他們母親和靈玉本身的緣故。一個犯錯的人,明明可以給她機會改過自新為何一定要將其逼上絕路呢?
所以,他們願意給了靈玉一個機會,也是給母親一個交代吧!
或許,他們會是做錯了的那一方,但是,未來可期……
靈玉一直埋着頭,她,竟不知她還有這樣的一番身世,原來她的一切,都是偷別人的才得來的,她,都幹了些什麼……
許久,不見靈玉有任何反應,凝曦蹲下來,對着靈玉,神情肅穆道:“靈玉,我現在給你一個重新來過的機會,你可願意?”
“啊?”靈玉還埋在自己的懊悔不堪中不可自拔,突然被凝曦這一句話給嚇懵了,抬頭傻傻道。
“你可自願脫離神籍,放棄你現在所擁有一切,重新來過,重新修鍊,靠自己成仙成神?”龍墨羽站在鳳凝曦身後,又說了一遍。
“我?”靈玉不可思議地指着自己,連哭帶笑道:“真的可以嗎?”
“可以!你在神界暫無神位,只要你努力,一定會有一番作為的,光明聖女的位子,我會留給你的!”凝曦笑眯眯道。一直都只有你!凝曦心道,媽媽,願您的選擇是對的,我願意相信她,她,會比我做的更好的。
比起毀滅一切,他們更願意留下希望。錯了,可以,改過來就是,何況,她並沒有做什麼傷天害理的大事兒。
“好!我願意!我靈玉自願削去神籍放棄仙法重新修鍊成仙!”靈玉站起來,自信滿滿。
果然還是小孩子心性啊!剛才還哭的稀里嘩啦的,這麼一會兒就好了,還元氣滿滿地許下豪言壯志。
要相信自己,堅信心中的光明!
“你,可是忘記了什麼?”見靈玉要走,絲毫沒有任何愧疚,凝曦頭疼地叫住了她。
“什麼?”靈玉笑的燦爛,後頭疑惑到,她不覺得自己忘記了什麼。
“我給你的是機會而不是原諒,我給你機會,不代表我就要原諒你所做的一切錯事!”凝曦淡淡道。她沒想到世上竟有如此天真傻缺的人,這理解力她也是……不得不服。
“你……你怎麼能這樣……說話不算話,枉你還貴為至尊之神,你……”靈玉似乎是生氣了,鼓着腮幫子一臉的氣憤不平。
鳳凝曦:“……”凝曦被罵的有些無辜,她瞪着大眼睛,這……
“夠了!愚蠢至極,你自己做的事,難道要別人替你背鍋擦屁股你以為你是誰?”龍墨羽怒道。他是在是不想再聽這麼個腦殘在這裏胡說八道了,他這輩子的耐心都給了凝曦一人了,今天能在這裏忍受靈玉這麼久,已經是極限了,就這還是看着他母親的面子上的。
“該怎麼做,你比誰都清楚,裝傻充愣,看看你有沒有這個演技!”龍墨羽拋下這一句就拉着鳳凝曦的手齊齊消失了。
他們不是聖人,沒有度化所有人的本事,所以,說到底,靈玉以後該如何,還是取決於她自己到底心性如何了!
“媽媽說,她沒有奢望你做的每一個選擇都正確,只希望每一個選擇造成的結果自己都能承擔接受,你,好自為之!”靈玉獃獃地站在原地,腦海里一直浮現着鳳凝曦給她最後的忠告。
良久,靈玉提起裙子,回神界了。她明白了。自己做的,永遠都只有自己才能償還。
她要找回聖殿裏遺失的所有靈石,用自己積攢了這麼些年的靈力來彌補靈石失去的那些靈力;還有,因為她的原因在瘟神毒霧之災里本該活在卻因她無辜喪生的生靈們,她要一個個地彌補他們,即使是微不足道,她也要儘力做到,這樣她才有資格得到神氏鳳兮大人給予的那個寶貴機會!這樣,也許才對得起師傅吧?靈玉這樣計劃着,她不知道自己這樣做究竟是對是錯,但是她願意試一試的!
不勞動,連朵花兒也養不活!沒有不勞而獲,也沒有天降餡餅,只有自己動手,才值得擁有一切。她,終是明白了。
……
豎日,天蒙蒙亮,秦安城裏,雨,嘩啦啦地飄着,街頭巷尾都是吆喝聲,絡繹不絕。
今天是第二天了,距離洛晞和雲書被“開到問斬”只剩下不到一天零兩個時辰了。
靖玉急的不行,可偏偏龍墨羽和鳳凝曦還是慢悠悠地晃着,不急不緩。
“這年頭的大和尚都這麼窮了嗎?有寺廟不住偏偏要跑出來跪大街上討吃的?”風青奕一臉怨念地抱着死沉死沉的靖玉,拉着個長臉看着面前穿着破爛袈裟僧衣的大和尚,灰頭土臉的,,頭頂上是九個灰撲撲的小點兒,看樣子,還是個得道高僧。
“我沒錢!”風青奕瞪着眼前滿臉風霜滄桑的和尚,無情道。確實,他真的是窮到極致了,渾身上下分文沒有。
“施主,我看你面色發黃,印堂發黑。來來來,看命理測吉凶,和尚我是天下第一,要不要試試,分文不取!”那和尚忽悠道。
呵呵!當我傻嗎?風青奕裝作饒有興趣道:“那你猜猜,我身後這兩位,命理如何?”
鳳凝曦和龍墨羽一臉莫名其妙,龍墨羽直接不搭理。而鳳凝曦則是懶懶看了眼穿的破爛的大和尚,嫌棄道:“你不如算算你命理如何?”
“哎呀呀!這可不得了了,施主,快走快走,這兩個人乃是大凶命理呀!任何接近他們的人,都沒什麼好下場的!”大和尚圍着龍墨羽和鳳凝曦轉了好幾圈,又埋頭掐掐算算了好一陣兒,突然大叫起來,拉過風青奕就跑。
“你幹什麼,我不走,凈在這裏胡說八道!放手……”風青奕掙扎了好一陣子,終於從大和尚的魔爪里掙脫了。連忙抱着靖玉跑回龍墨羽身邊,一臉警惕地盯着這個不知哪裏冒出來的大和尚,生怕他又發什麼瘋。
那大和尚倒是窮追不捨,竟是又跑了過來,在他們面前站定。
“施主,聽我的,准沒錯兒,你要是……”他準備夸夸其談,就被鳳凝曦給打斷了。
“是以,你接近我們,不怕沾染厄運,還不快些離去?”鳳凝曦歪着頭道,模樣可愛,莫名有些乖戾。
“出家人,當要濟世救人,慈悲為懷!我來這塵世就是為了度化眾生!”大和尚一臉的肅穆,一本正經道。
“你已遁入空門,何來濟世蒼生?”龍墨羽淡漠道。“出家人,六根不凈,何以濟蒼生?”龍墨羽又道,言辭犀利,直指大和尚。
大和尚聽龍墨羽這樣說,就有些生氣了,聲音拔高了道:“施主,你我無冤無仇,你何必如此針對我呢?我佛慈悲,度化蒼生,又有何錯,你等凡人,肉體凡胎自需我佛來度……”
“是以,你可以走了,度化你的眾生去吧!”風青奕不耐煩地揮揮手。
“冥頑不靈,不聽教化……”大和尚氣憤不已。
“呵!你是佛,度化眾生,可我是神啊,何須你來度化!”龍墨羽和鳳凝曦目不斜視地從他身邊走過,鳳凝曦低低的輕笑聲傳入他的耳朵,大和尚臉更青了。
“葫蘆里的酒,很香;乾坤袋裏的肉,快腐了!抓緊時間吃啊!”風青奕臨走還不忘嘲笑他一把。
大和尚的臉,瞬間變幻莫測……
一路踏風隨花而行,鳳凝曦是特別開心的,哼着歌踏着小碎步,笑眯眯地。
只是最可憐的就是風青奕了,龍墨羽還好點,不過兩人半斤八兩。
“阿……阿凝,咋能……別買了嗎?”龍墨羽此時雖然沒有什麼平時仙風道骨,溫潤如玉,玉樹臨風模樣,但除去他手裏滿都是拎的大包小包的話還是挺養眼的,他弱弱說話的模樣,很是……可愛!
鳳凝曦搖搖頭,傲嬌地哼一聲,不聽,又跑到了另一個紙貨鋪,還是買了一大堆的銀錢冥幣之類的!
龍墨羽:“……”唉!認命吧!
風青奕:“……”啊啊啊啊……我受不了了,這他媽就是個神經病啊!不買吃不買喝不買首飾胭脂不買衣服帽子,凈買這麼些鬼玩意兒……
“熊獾都比你好養活!”憋了這麼一上午,風青奕的滿腔怒火只發泄出來了這麼幾個字兒。
呃呃,鳳凝曦愕然:她什麼時候連熊獾都比不上了,唉,不對,她怎麼能和熊獾相提並論呢!果然,他就說不出什麼好話來。
“喏,給”鳳凝曦沒理他,將剛買的一大堆紙貨塞到他手裏。拍拍手,道:“應該差不多夠了,走吧!”
……
“這就是你說的打聽消息的好地方?”風青奕一手抱着靖玉一手捏着乾坤袋還用衣袖捂着鼻子,瞪大着眼珠子,看着眼前鶯鶯燕燕的閣樓,直翻白眼。
這脂粉味實在是太重了,嗆得人頭疼……
“應該是……吧!差不多是……的!”龍墨羽也罕見地皺着眉頭,不確定道。即使是身處煉獄,對於環境的好壞,他一向是甚為……寬容大方的,能落腳就成……可現在他卻皺眉了,可見他對眼前這個地方有多麼厭惡了。
鳳凝曦雙手死死扒着龍墨羽的衣袖,大有扯下來的架勢,虧的這衣服乃是冰雪天蠶絲所制,不然早就……
她大眼珠子一眨不眨直勾勾地盯着龍墨羽,眼裏都是拒絕,拉着聲音委屈巴巴道:“你確定要進去,可不可以……”她不想去這個什麼翠紅樓,太難聞了,還好吵……
“咳……應該不差……吧!洛晞介紹說的,這是個打聽消息的好地方……”龍墨羽也猶豫不決,他不想進去,但……
正在他躊躇不定時,一個滿含風情的聲音傳來:“哎喲,兩位公子,裏邊兒請,我們翠紅樓的姑娘們啊!個個都傾國傾城不敢說,但花容月貌還是有的,進來坐啊!”
此話一出,龍墨羽那如冰似雪的俊美面龐,瞬間就裂了,連他臉上的面具也隱隱有架不住要掉下來的趨勢。
“咳咳咳……咳咳咳……”風青奕突然瘋狂地咳嗽起來。他死命地對鳳凝曦示意:快走啊!快走,我不想死!
“哎呦!小姑娘是一起的嗎?這可不行哦!媽媽我這兒只招攬男子,小姑娘家家的就不要湊熱鬧了!”那妖艷女人風情萬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