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傳說switch

蓮他們所開發的遊戲，終於到達遊戲完成──製作好交件用完成品的階段……

「完成了────────────────！！」

主檔資料。

交件用的完整遊戲資料。

「以前啊──還要把檔案燒進光碟中再拿去交件呢，所謂的遊戲母片。」

對於把主檔資料燒錄成光碟這件事，塩瀨像是在回憶一般抬頭看着天花板。

「有一次啊──不管燒錄再多次，光碟都一直燒錄錯誤，改變設定也完全沒用，特地換了一台燒錄機之後，還是一直燒錄錯誤，當時還想說該不會是被詛咒了吧？」

「有這種事……後來怎麼辦？」

「換用另一家牌子的光碟來燒片之後，就正常燒錄成功了。」

對於蓮的疑問，塩瀨哈哈笑着回答。

「那可真是……神秘現象呢。」

「風水問題。」

原來如此，就是遇到這類狀況的次數多年累積下，程式設計師才會去相信風水之類的事物……蓮恍然大悟。

「現在不用光碟，檔案只要上網傳送就好。」

「但是，有時候檔案容量太大，把檔案拷貝到外接式硬碟然後直接人力運送反而會比較快呢……」

一邊點頭同意蓮的意見，塩瀨一邊又笑着說出現代最新科技極限所造成的限制。「不管在哪個時代，最後最管用的還是自己的腳……」

杏眼神飄向遠方。

通常出現這種狀況，大概都是她沉浸在沉重回憶中的時候。

「發生過什麼事情……？」

雖然知道裏面藏的是地雷，但是蓮總是想聽聽跟遊戲製作有關的甘苦談。

「一般來說，遊戲完成之後做的遊戲母片，都是用宅急便寄去工廠。可是有一次，製作行程太過叉叉……總之，真的很叉叉……可以說已經走到叉叉的叉叉叉之地步……」

簡單歸納她講的話，似乎就是××of××。

所以說成中文就會變成叉叉中的叉叉。

「那一天不把檔案送到工廠的話，就會趕不上發售日……而且還處在不知道還要等多久主檔資料才會完成的狀態，所以也無法請機車送貨……結果就是，開車趕往工廠……」

「這樣啊～」

「……但是到不了目的地。」

「這樣……咦……？」

故事中原本聽起來就很不妙的狀況變得更加不妙。

「無法送到工廠，結果遊戲來不及出嗎？」

對於咲良的問題，杏重重的搖頭。

「遊戲有出。」

「明明到不了工廠？」

「『車子』沒辦法抵達工廠。」

「車子……？」

杏深深嘆了口氣。

「那一天天氣非常非常炎熱。原本車子一路都跑得很順利，但是通往工廠地帶前面的通路大塞車，然後或許是冷氣全開惹的禍……車子過熱，陷入非修理不可的拋錨狀態……」

「啊──……」

「之後，我就人先下車，改搭電車，好不容易一個人抵達工廠，把遊戲光碟母片親手交給他們。」

『現在回想起來，也算是一段美好的回憶……』最後補充這句話時，杏臉上完全沒有笑容。

回正題。

「這次製作的遊戲，再來只要傳送檔案交件后就結束了，暫時算是劃下一個句點，大家辛苦了。」

「…………」

畢竟，原本的製作行程就塞得相當滿，所以最後這段時間可說就像在地獄行軍般的趕工到爆炸，即使如此，對蓮來說，這也是第一款『大家共同製作』的遊戲。

結束之後會感到寂寞。

蓮正在散發的寂寞氣息，藉由卓越的姊姊第六感敏銳察覺到的美咲，把胸部穩穩放在蓮的頭上，從後面緊緊抱住蓮，儘可能用開朗的聲音說道：

「開個慶功會大家熱鬧一下吧！！」

「喔，好主意，慶功會！」

「看來非辦不可了，在高人一等的時尚都會豪華水岸第一排辦慶功會！！」

「為什麼說話改用房地產廣告風格！？」

因為咲良突然發揮莫名其妙風格的文學素養，芽生毫無意義的拉高八度音吐槽她。

在慶功會上，大家聊起開發時的糟糕回憶，熱鬧得停不下來，所有人都對這次工作的結束感到惋惜。

但是，萬一真的有不斷持續做不完的工作，想必會是讓人難以忍受的苦差事。

所以，雖然也有寂寞的感覺，但是大家對於工作結束還是純粹地感到高興。

接着，就在宴會到了最高潮的時候。

「小蓮，啊～」

「咦……不、不需要啦……」

美咲很開心地，親手把唐揚雞運到蓮的嘴邊。

看到這一幕，突然醒覺的咲良用筷子夾住煎蛋。

「來，蓮可愛，啊～」

「…………」

看來，完全迷上對蓮啊──的滋味。

為笑咪咪的姊姊二人組行動所困，蓮向杏還有芽生投以求救的不安眼神。

……但是。

「蓮，啊──」

「阿蓮，啊啊～」

杏和芽生手上各自拿着披薩和豬肉串，對著蓮的嘴邊，臉上露出惡作劇般的微笑送了過去。

「…………」

蓮傷透腦筋，視線轉到塩瀨身上。

「哈哈哈，真好啊，小妹妹。」

但是，他卻沒有救蓮的意思。

「「「「小蓮（蓮可愛）（蓮）（阿蓮），啊～」」」」

之後，遭受到來自想要親熱想得不得了、單隻是覺得好玩的女性陣容的無限啊～攻擊，蓮外形變得像是北海獅和海豹還有海獅的融合體，躺在沙發上滾成一團。

就這樣，直到全員力氣用盡睡着為止，宴會不停進行着。

隔天早上。

很晚才起床的時候，杏的身影已經不在了。

她的行李也已經消失，只留了一句留言。

『這次工作很愉快。GOODLUCK！』

明明是兩句話。

為何要說謊呢。

後來。

確認到收件無誤之後，專案的報酬以異常快速的速度付款。

金額更是讓蓮一行大吃一驚。

「這麼多！？」

「畢竟原本就是為了賺取資金，才去爭取來的專案。」

一邊說著，塩瀨一邊在捆包自己的電腦等器材，並繼續對蓮說道：

「這是從製作者觀點出發的想法。社群遊戲用來賺外快很好。錢給的很大方，而且持續參加的話，可以定期有收入。」

但是，他的手，突然停住。

「……可是啊。」

接着，他的聲音逐漸變得寂寞。

「至少目前來說，現在的社群遊戲無法留下。」

「無法留下……？」

對於咲良的尋問，塩瀨先點頭。回答：

「結束營運之後，別說玩了，就連想要連線進去都沒辦法。資料也會被刪除。一切沒了。不管是想要重玩一次沉浸在回憶中，還是耗費在遊戲上面的時間都……甚至，還包括課金所花費的金錢，沒有任何東西留下……甚至到了是否曾經在這世界上存在過，都顯得很可疑的地步。」

「…………」

「自己做的遊戲，會消失的一乾二凈。」

蓮聽了這句話后稍微低下頭。

「那可真是……寂寞啊。」

「沒錯。不管是錢再好賺再輕鬆的工作，這樣實在是……所以，我才會說。用來賺外快很好，可是這樣真的好嗎？懂了吧。」

對於漸漸混入的嘆息越來越濃厚，越強烈而停不下來，塩瀨自己有自覺。

即使如此，依然有個還是不吐不快的自己存在這一點，他也有自覺。

「……另外，極端來講，社群遊戲其實是授權者最賺錢的生意。只授權，遊戲交給別的公司製作，至少能賺到授權金裏面的保證額度，沒有風險，紅的話還能大賺特賺。就這種意義上來說，『自己團隊做的屬於自己圑隊的遊戲』的時代，在進入社群遊戲時代之後就已經結束了也說不定。話雖如此，過去另當別論，現在的社群遊戲也必須有一定程度的品質，不然會沒有玩家願意玩。製作成本也不便宜。就這種意義來說，授權者果然還是最賺的。我覺得遊戲製作者在接到版權遊戲的工作時，其實就已經談不上打勝仗了……雖然這只是我個人的看法，但我還是難免有這想法。」

講完這段之後，塩瀨改用比較明朗一點的聲音說道：

「……雖然我自己也覺得，都已經接下工作而且可以隨自己高興製作遊戲，居然還說這種話很沒品。不過，話雖然是這麼講，能隨自己高興來製作遊戲，果然還是魅力十足啊。畢竟，現在這時代還能讓我作遊戲，其實非常感恩。所以，我也不是全盤否定。真要說的話，雖然現在大部分都會移植到家庭用遊戲機上面，可是遊樂場的大型機台遊戲以前也是騙了一大堆錢，卻沒有留下任何東西……就這方面的意義來說，只要考慮到『回憶』會留下來，我覺得也是可行的。最近開始覺得有實體留下並不代表一切。回憶的共有或許才是遊戲的神髓……啊，對了，跟這些話沒關係……還有一件事。」

說到這裏，塩瀨的表情終於變得開朗一點。

「能夠獲得這麼多報酬，主要是為了製作你們的下一個遊戲專案，西陣小姐卯足全力爭取來的……」

「是杏姊她……」

「沒錯……很難遇到喔，這麼瘋狂的遊戲總監……還有製作人。」

用有點羨慕的眼光，塩瀨看着蓮。

「……我如果當初有遇到這樣的製作人，說不定就不會跟公司辭職了……唉，過去沒有如果。哈哈哈。」

雖然笑着，塩瀨的聲音裏面卻帶著一絲寂寥。

「可是啊，將來有一天，不管在何地，有機會一起製作遊戲的話，你一定會發揮高水準製作，來報答她的恩情對吧？」

「是的……也要報答塩瀨大師的恩情。」

「我就……哎，也對。畢竟你是我可靠的徒弟嘛，小妹妹。」

徒弟，這個詞使得蓮內心顫抖。

塩瀨本身，並不覺得自己有像口中說的那樣，教給蓮什麼東西。即使如此，他還是刻意用了『徒弟』這個詞。

想必此舉對少年來說，一定能把自信和歡喜根植在他心中吧。

就因為有此想法，才會說。

「將來再會吧……在製作遊戲的現場。」

「好，一定！」

兩人緊緊握手的這場面會變成今生最後的別離，還是遵守約定，將來在遊戲開發現場再會。

結果，想必只有遊戲之神能夠知道……

然後……

天河蓮所創造的作品，終於推出了。

跟可以說是他處女作的獨立製作射擊遊戲不同，這部作品，將會進入更多人的眼中。

保有原作的優點，並且在謎之品味的督促下，兼具不明所以之作品性和遊戲性的這款遊戲，使得業界陷入一片騷然。

然後……

也因為他的年齡……

他成了一個傳說。

然後，傳說的遊戲先是日本，之後，甚至讓全世界都有了劇烈的改變。

並非改變遊戲的世界。

不是比喻。

讓整個現實世界都為之改變──

這樣的傳說──是蓮所製作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