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七
兩人順理成章的睡了覺。
裴硯淮多次深吻她,多次撫摸她的汗濕的側額,她也多次劃破他的後背和肩胛骨。他在她耳邊喘着氣低語時她已進了狀態,沒聽清,亦未回應,隨後又被他鉗制住下巴熱吻,她總躲不過。
他壓斷了她好幾根頭髮。
疼死了。
次日早上,裴硯淮起的沒她早,她套上他的T恤起后,換了條長褲,洗漱完,□□慣的去客廳搜羅出一袋燕麥麵包和低脂牛奶,坐在椅子上刷南哲的論壇。論壇討論講座討論的起勁兒,也不少人疑惑裴硯淮怎麼沒聽完全程,但這些,都沒有秦施楊上台演講受歡迎。
關於他的照片有數十張,沒張都是從大屏幕上抓拍到最亮眼的瞬間。
照片里,他穿着南哲的制服,外套沒脫,領帶規整打好,襯衫乾淨,眉眼柔和,三庭五眼比例尚好,站在那裏頗有種“腹有詩書氣自華”的氣質。他的帥氣和裴硯淮大相逕庭,如果說裴硯淮是女生最想得到卻望而卻步的異性,那秦施楊就是女生最嚮往最容易接近的異性。
他們同是一班的學生,成績不相上下,人緣好壞也不相上下,和裴硯淮走在一起的朋友要麼是同一階層的富家公子,要麼就是學習異常優秀的同類,他這人有本事,別人覺得他鋒芒未露,姜瑜卻覺得他鋒芒全露。
他從來不會把精力放在不相干的人身上,在南哲,他沒什麼喜歡做的事兒,只喜歡學習競賽當第一,沒心思理會論壇上的東西和任何人對他的看法,在外面就不一樣了,搞好人際關係、多跟那些狐朋狗友聯繫方便以後好辦事、去俱樂部盯比賽、睡自個兒感興趣的妞、思考點人生哲理,都是他喜歡做的。
秦施楊在這方面雖沒裴硯淮等級高,但耐不住他脾氣好,這種好還不是“爛好人”。他有原則有底線,明白是非,明白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懂得為他人考慮,否則那時他初二時不會站到姜瑜那一邊,也不會在高二時聽姜瑜的話分道揚鑣不聯繫。此外,他在感情上毫不拖拉,拒絕女孩子用的方式溫柔又徹底,幫助過的人數不勝數(找他問題目要求補課的)。
秦施楊周身的好友從未變過(程風昀和他玩的最好),他們間的相處和諧平等,沒有等級觀念,沒有“你是我們的老大我們都聽你的”此類附庸關係。總的來說,秦施楊是個好人,是每個女生都想要收入囊中的好人,姜瑜曾喜歡他,喜歡他身上的透明和乾淨,因為這些她沒有,也沒有在任何一個人身上看見過。
包括裴硯淮。
裴硯淮不是個好人,按深了說他甚至根本不想當一個好人。如果他是的話,就不會選擇和她相同的手段在暗地裏報復不喜歡的同性。
姜瑜和鄭凝白間的恩怨一輩子都不會消失,她一輩子都沒辦法釋懷,然而裴硯淮和季子恆的不一樣。他們只是彼此學習上的掠奪者,這樣的厭惡會隨着時間的推移慢慢消失。他們見面一直會心平氣和的說一些尖子生才懂的話,季子恆不知道自己最強的競爭者搞到了自個兒的前女友”,正是因為不知道,所以在放縱別人將虛偽消息放出去后,裴硯淮才會樂在其中的看他的戲,同時也看姜瑜的戲。
仔細的看完秦施楊的圖片,姜瑜沒保存,掃一眼下面的評論,大部分都是誇“帥”,“聲音好聽”,“有儀態”等,她退出頁面,當頁面變得形形色色,才發現從剛才到現在一直凝着股氣,這股氣不知不覺的凝了數分鐘,凝到她壓在心裏的某種情愫往外躥。
無奈。
之後沒多久聽見朝客廳來的腳步聲,慢悠悠的,她側一點頭,裴硯淮起了。
他沒穿上衣,單一件黑色居家褲,面部表情懶,邊插兜走向廚房,邊問她餓不餓。
“吃着呢。”她退回主頁面。
裴硯淮眯一眼她吃的東西。
而後拿杯子倒水喝:“吃這些能飽?昨晚上不是嫌累。”
好傢夥,他說的第二句話姜瑜就想打他,她白一眼他:“你管那麼多。”
裴硯淮笑。
他喝完水,說:“等會兒帶你去吃點別的。”
姜瑜這回倒沒拒絕。
“噗”的戳下牛奶蓋:“日料不吃。”
“餛飩。”
“妥。”
……
早飯的問題解決,她在裴硯淮洗漱的空檔拿手機踱到陽台曬太陽,本應呼吸呼吸新鮮空氣,然而卻因安靜的氣氛不可控制的想起各種事情。影響大腦功能的只有溪靈說的那些半真半假的爆料,所有的畫面捲土重來,接而想到昨天溪靈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那視頻只賣兩份,我花了五千買了一份。
姜瑜絲毫不猶豫的進微信,把她從黑名單里拖出來,噼里啪啦打字:你說的到底真假?
早上九點,鬧市中央,車水馬龍鳴笛驟起,陽光燦爛暖和,時不時有微弱的涼風撲來,手的溫度漸漸流失。等回復的過程中,姜瑜盯着某一虛空點走神,而裴硯淮洗漱完徑直走到她後方,雙臂習慣性越過她的腰肢,將她往後拉一點距離,沒反應過來的姜瑜就這樣投入他懷裏,後背貼緊他的胸膛,左肩傳來他下巴的重量。一陣清風過,他緩慢的親着她耳下的肌膚,趁她怔愣時佔了場“情侶”的便宜。
再接下來,她被他帶到那家老招牌餛飩店,填飽肚子,裴硯淮去風橋十里撈上她的書包又拐她去俱樂部處理事情。
所以他沒騙鄭凝白,他確實有事要干。
這俱樂部裴硯淮給它取名“WillT”,含義是:I’lltryanythingonce。
主要創辦人是裴硯淮,而他的舅舅代替他外公繼承了賽車工程集團,集團近五十年的發展歷史,也因賽車是祖上留下的傳承項目,所以裏面一大堆國外優秀的合作者,這一便捷給予他極多的幫助(他爸曾砸了大手筆支持他這一想法),此外,其他參加投資的朋友無一不是賽車忠誠者,其中砸最多錢的男生是裴硯淮好哥們兒,年紀二十齣頭,叫譚孑。
兩人從小在國外賊匪到大,一起做的壞事兒只多不少,姜瑜第一次來譚孑就把她當成好友最愛的妞招待,後來還大方的將自個兒女友介紹給她認識。算是沾了裴硯淮的光,她藉著他走出南哲后發現:正常人還是蠻多的。
姜瑜來俱樂部的次數數不清,車隊的賽車手們認識她,經理廚師阿姨認識她,裴硯淮那群朋友認識她,朋友們每一任對象認識她。她的微信有段時間被四面八方的夥伴加爆,她鮮少有同意的,只通過了裴硯淮身邊最親密的一伙人。
也正是因為裴硯淮對她從不藏着掖着,導致她對這個俱樂部認知明確。
———每個大型俱樂部皆燒錢的很,WillT和合作公司培養的車手多多少少都參加過比賽,喜歡刺激的人骨子裏透着股野,傲氣十足。他們和車待一起的時間比跟自個兒的妞待一起的時間還長,上床做.愛都沒有繞賽道一圈來的爽。他們專屬的賽車毀壞過無數次,一群人也在賽道上跌倒過無數次,進過醫院,躺過幾個月的病床。儘管這樣,仍然不缺重新再試一次的機會。
這是WillT。
而裴硯淮在年少輕狂的“WillT”年紀里,大膽的做了件事:通過某種方法把興趣相同的人群聚集在一起,讓每個人都能在專屬的地盤肆意洒脫的生活。
揮霍也好,消遣也罷,我開心最好。
這是裴硯淮做人的宗旨。
他曾和姜瑜說自己沒太大夢想,不需要活太久,活到沒精力再去賽車,再去談慾望的時候就可以死了。
那時她沒發表看法。
兩月後,他和朋友喝了一場酒,喝醉了就愛煩她,講了賊多深奧的話,姜瑜一句都沒聽懂,只在他問“生命的意義是什麼”時把解酒湯扔他手裏,回:“沒意義,你自己給賦予一個意義它就有意義了。”
她的繞口令換來了他的笑,他接着又問她為什麼有人想要長命百歲,她說傻子才想長命百歲。
他沒吭聲,又開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表情特別認真,半響,醉着腦子問:“年年有什麼?”
“?”
“哦,年年有餘。”
她科普完,去廁所拿濕毛巾給他擦脖子,他那會兒正低聲的重複這四個字。
隨即,他按住她的手,目光有種改變人生決定般的專註:“我不想早死了,我想長命百歲。”
……
……
……
姜瑜罵他神經病。
※※※※※※※※※※※※※※※※※※※※
多好的一個男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