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爭吵
外環區的設計靈感來自於蟻穴，所以外環的居民又被蔑稱為‘螞蟻’。
這些‘螞蟻’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像是工蟻一樣，重複着日復一日的枯燥工作，為內環源源不斷的輸送‘營養’。
倘若哪一天鎬京失守，蟻穴被那些來自太空的入侵者挖開，大約會是一個形狀不規則的圓環。
圓環內壁，則能看到一孔一孔的窯洞。
林景的家，就是其中一孔。
據說，這種建築結構是從大劫前流傳下來的。
拱形結構使得窯洞更加穩固。
除此之外，還有冬暖夏涼的特點。
雖然不明白其中原理。
但地下既沒有冬也沒有夏，自然也無法體會箇中奧妙。
一孔窯洞，兄妹三人同住。
步行近半小時，林景終於到了家門口。
透過窗戶，他注意到家裏還亮着燈，隱隱能聽到裏面有人在笑。
這麼晚，還沒睡？
帶着疑惑，林景推門而入。
此時家裏那張長方形餐桌旁，正圍坐着三人。
妹妹林小月單獨坐在一邊，哥哥林柱和一名陌生女人坐在一邊。
“二哥，你回來了。”
許久不見，林小月更加出落的美麗動人，看樣子她也是才從學校回來，身上還穿着校服短裙和過膝長襪，中間一截藕白在裙擺間若隱若現，充滿青春活力。
“嗯”
視線從妹妹身上移開，便看到哥哥林柱拉起一旁有些拘束的女人，憨厚一笑：“小景，這是你未來的嫂子，阿翠。”
阿翠模樣普通，看得出來精心打扮過，略顯灰暗的臉上刻意塗了點腮紅，有種說不出的違和。
林柱拉起她手時，她有些害羞的掙脫了一下，但被林柱用更大的力氣握住了。
阿翠只得用一隻手抓着自己洗的發白的衣角，用蚊子一樣地聲音說道：“俺叫阿翠，小，小景你好。”
鎬京由內到外被分內，中，外，三個大區。
外環作為佔地面積最大，人口數量最多的地區，為方便管理，被分成26個分區。
A區至E區，大多居住着收入中等偏上的平民家庭，這裏的通風，供暖，除濕等諸多雜費，是一般人無法接受的。
三兄妹目前就居住在B區。
F區至W區，則多是一些不景氣的家庭，主要以礦工為主，費用標準隨着基礎設施的減少而減少。
至於最後幾個區域，嚴格來說，並不屬於生活區，而是在大劫后城市發展中留下的採空區。
自從死刑被市議會徹底廢除，大量犯人被流放至此。
通過開墾殘礦換取少量的資源。
阿翠。
林景收回思緒，輕聲問道：“阿翠姐姐姓什麼？”
此話一出，阿翠殷紅的臉蛋瞬間變得煞白。
這個時代，只有罪民沒有姓氏。
似乎猜到了弟弟的疑慮，林柱趕忙解釋道：
“小景，阿翠是第二代，我倆的孩子，可以擁有姓氏。”
“哦！”
一般來說，生活在極其惡劣環境下的罪民，很少會繁衍，他們自己活下來都已經很艱難了。
但凡是都有例外。
“什麼時候認識的，也不提前說一聲。”林景一邊進屋，一邊若無其事地說。
“前些日子，我不是升職調動去F區做綜采隊長嘛”
林柱老臉一紅，
“阿翠在那兒負責後勤。”
林景聞言沉默下來，將外套掛在牆上，走至餐桌前坐下。
沒一會兒，他突然開口：“大哥，我準備買房，在中環。”
多年前。
父母罹難在一場井下事故中，兄妹三人靠撫恤金才從L區搬至這裏。
他們並非為了更好的生活環境。
而是在這裏可以接受到更好的教育，擺脫貧窮。
可搬進來沒多久，林柱便發現，看似豐厚的撫恤金，並不能支撐兄妹三人共同完成學業。
於是思考了一夜，在第二天，選擇辦理提前畢業申請。
經‘聖人系統’評定，他拿到了體力從業者的推薦書，進入父母原單位，成為了一名礦工。
至此，家裏收支才勉強平衡。
可以說，如果沒有林柱，林景現在大概率也會是一名礦工。
因此，林景在心裏非常敬重這位大哥。
在他看來，林柱應該有更好的選擇。
“哇，真的嗎二哥，我們要搬家了？”
小妹興奮地坐起來。
林柱則微微一愣，隨即感覺到自己的手被緊緊抓住，阿翠正紅着眼看着自己。
林柱輕輕捏了一下愛人的手心，轉頭微笑道：“那，恭喜你了，正好，我打算讓阿翠搬過來住。”
林景拿起桌上的一塊合成膏，咬下一塊，皺眉咀嚼了幾下，端起杯子，用水將嘴裏沙子一樣的糊狀物送下肚。
一陣沉默。
林景再次開口：“我的意思是，等房子買下了，我們一家三口，一起搬進中環。”
一家三口。
阿翠咬着嘴唇低下頭，淚珠不斷在眼眶裏打起轉。
林柱皺起眉，“你帶小妹去就行了，我和你嫂子就在這，哪也不去。”
林景語氣平靜繼續道：“正好你和小妹一起回來，明天又是周末，房子我大致看好了，明天帶你們去看看……”
“夠了。”林柱結實的胳臂猛然砸落。
咣當一聲，桌上的碗筷跳了起來，正在用筷子挑着合成膏玩的林小月被嚇得縮起脖子，怯生生地叫了一聲，“大哥。”
林小月確實被嚇到了，長這麼大，她第一次見林柱發這麼大火。
“一個不知根底的外人。”
林景絲毫不為所動，繼續說著：“就為一個外人，你沒必要跟我發這麼大的火。”
啪！
一聲脆響，林景做臉迅速顯出一個紅印。
“阿翠是你的嫂子，才不是外人。”
林柱顯然動了真怒，黝黑的臉漲得通紅，“林景，你也成年了，確實是時候獨立了，正好趁這個機會，從我家搬出去罷。”
這口窯是林柱一手撐起來的，說是他的家，也不為過。
“大哥，二哥！”
看着冷眼對視的兩位哥哥，林小月不知所措，急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你認識她多久了，知道她父母做過什麼？為什麼被發配成罪民。”
林景狹長的雙眼冷冷的看向阿翠。
“什麼都不清楚，你就告訴我你要娶這個女人，你究竟有……”
“滾。”
林景的話被林柱一聲爆喝打斷：“現在，立刻，從我的家，滾出去。”
阿翠瑟縮着身子，將頭埋在林柱的身後，看不出表情。
“好，我走。”
林景轉身，向門外走去。
身後傳來小妹的聲音，“大哥，這麼晚你讓二哥去哪？”
“他要是知道後悔，就過來跟阿翠好好道歉。”
“二哥，二哥……你回來啊。”
“他走了就別回來了，我就當沒他這麼個沒禮貌的弟弟，這麼多年的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
林景一把扯下掛在牆上的外套，不理會小妹的呼喊聲，摔門而去。
關門后，房間裏響起了一片盤子碎裂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