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正想着上前給庭宴眠查探體內情況的谷霄腳步一頓。
庭宴眠不給丁瑤拒絕的機會,轉頭對還在門邊的谷霄道:“讓此次大比勝出的弟子日後都在側峰等着。”
谷霄低頭應,“是,師祖。”
“鏘!”
一聲劍刃出鞘。
谷霄猛地抬頭,心臟一停。
打起來了,打起來了!
只見丁瑤拔劍直指庭宴眠,質問他:“你什麼意思?”
庭宴眠微微垂頭,嘴角勾起,揮手讓谷霄退下。
谷霄看了一眼丁瑤,又看了一眼庭宴眠,心癢難搔,但礙於身份,還是離開了。
出去時,心中狂吼:為什麼?他都是太上長老了,怎麼還不能想幹嘛就幹嘛?看個熱鬧都不成!
話說那小弟子真勇啊!居然敢用劍指着師叔。
還有,師叔那任性、不聽勸、認死理的破脾氣居然不生氣,還笑。
不懂,真心不懂。
庭宴眠看着眼前的劍,起身向丁瑤靠近,眼神柔和得似乎能出水,聲音中也帶着笑意:“師姐,歡迎回家。”
果然早就認出她了!
不僅沒戳破,還任由她演,心底指不定怎麼看她笑話!
丁瑤那叫個氣,將劍往前送了送,抵着庭宴眠的胸口。
“回什麼家,看我演很好玩是吧?既然知道是我,要殺要剮痛快點,什麼時候也學會了那套拐彎抹角。反正我現在修為低微,搓圓捏扁還不是任你心意?”
庭宴眠眼中略有些受傷,鄭重其事道:“師姐,無論你信不信,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殺你。”
丁瑤確實不太相信,“那打魂鞭怎麼解釋?”
提起這個,庭宴眠又想殺執法長老了,眉頭微蹙,“他遞給我的。”
呵呵!
你還委屈了。
丁瑤也是笑了,“他遞給你,你拒絕啊,說白了你還是想看我死。”
說是這樣說,其實心裏已經信了一大半,畢竟如果當時庭宴眠真要用打魂鞭的話,在執法長老遞過來那一瞬間就接下了,而不是遲疑那麼久。
實力不允許時,冤家宜解不宜結,丁瑤打算將劍收起。
對方忽然伸手緊緊握住劍身,往胸口刺下。
丁瑤嚇了一大跳,急忙扯回,將劍丟到一旁,“你瘋了?”
庭宴眠捂着胸口,血從指間流出,緊緊盯着她,道:“我只是想讓師姐你相信我,我絕不會害你。如果你想,我的命,你隨時可以取去。”
卧槽!
所以那個師姐真的就是她?
丁瑤渾身一顫,可怕。
“我要你命做什麼?再說了,如今都過去了五千多年,以前的事,都讓他隨風散吧。我現在一切重新來過,你就當我是個宗門小弟子,不要太過在意。”
“噗!”
怒極攻心,庭宴眠忽地噴出一大口血,跌坐回榻椅上。
而後自嘲一笑,眼底露出瘋狂,“原來師姐知道我在意你啊?我尋了兩千年,等了三千年,只為一個可能,如今你就在這,你卻讓我不要太意,那你以前為何要對我說那些話?”
丁瑤本來想要上前,聽他這話,伸出去的腳又收回來了,心底有些尷尬。
因為在玄州大陸那邊待了六百多年,被那邊的風氣影響,導至第三次重修的前些年,見到長得好看的人就嘴花,還特喜歡挑戰,越是不理她,她越是來勁。
那時候跟她同住太衍峰的庭宴眠沒少被她騷擾過。
因為他從來都不給什麼反應,就算是生氣也只是直接走人,以至於她後來即便改過來了,還是習慣性去逗他。
誰能想到看起來冷漠無情的師弟,最後居然會真情實感。
天地良心,她真的沒啥別的意思,就單純的看他好看而已,不然哪個女孩子受得了喜歡的人對自己冷臉相對上百年?
呃……這樣想想,她好像確實有點人渣的意思。
“這個待會再說,我先幫你治傷。”丁瑤上前,伸手正要給他探脈,見他眼中的紅光,大驚,連忙點住他心脹周圍的紫宮和靈虛兩處穴位。
“怎麼回事?你身上的魔氣不是清了嗎?”
一邊問,一邊倒出丹藥餵給他。
靈力暫時被封住,隨靈氣運轉魔氣也安靜了下來。
庭宴眠眼底逐漸恢復平靜,聽丁瑤問話沒有回應,只是偏過頭避開她遞到嘴邊的丹藥。
丁瑤一愣,看到手上的低階丹藥恍然大悟,“瞧我,忘了。我現在修為低,煉出來的這丹藥品階不夠,你身上有傷葯嗎?”
“沒有。”
納戒中的丹藥連瓶子一起隨着話音落下而震碎。
庭宴眠回過頭,就着丁瑤的手將丹藥吃下。
丁瑤疑惑,“你怎麼不備葯在身上?”
庭宴眠很自然地道,“剛剛替你療傷用光了。”
“哦,難怪我覺得精神抖擻的,謝了啊!你給我喂的是什麼丹藥?感覺效果很好,我的傷好了一大半,修為還隱約有所提升。”
丁瑤是真心求問,庭宴眠沉默,傷會好全因他不計靈力損耗瘋狂幫她蘊養,什麼丹藥他怎麼知道?
“不知道,在尋找拔除魔氣方法時,偶然間得的。”
聽到魔氣,丁瑤立刻不再糾結丹藥,問,“你怎麼沾染上的魔氣?”
庭宴眠道:“心魔難滅,魔氣侵入。”
丁瑤忽然想起之前在故人辭外聽到的谷霄和庭宴眠的對話,話堵在嘴裏,不知該不該繼續問。
但事關自己飛升,無論如何都要問清楚。
“即便是你有心魔,若是你周圍沒有魔氣的話,你也應該沾不上,那時你在哪?發生什麼了?”
“宗門,他們說你已經隕落,魔氣便發作了。”
“咳咳!”
丁瑤輕咳兩聲,以掩飾尷尬,她人都死了,這鍋她不背。
“這麼說來,你身上的魔氣早就潛伏在你身體中?”
庭宴眠微微點頭,“嗯,可能跟靈州大比有關。近三千年來因魔氣隕落的修者越來越多,而且都是金丹期之上的修士。”
仙魔之戰後,修士死傷千萬,修者人數大量減少。
為了幫助大家得到飛升,靈州每三百年召集大陸所有金丹期弟子前往落座於中大陸台州的登仙閣比試。
登仙閣的玲瓏塔內藏有許多仙魔大戰時期修者留下來的靈器靈寶,更有上界仙人返回時留下的仙法。
勝出者可進玲瓏塔挑選各種天靈地寶,仙法有緣者可得。
若撞大運,還能獲得已逝大能的傳承。
不過後來因為出現了一個兩百年飛升的丁瑤,登仙閣眾人商議將大比改為一百年一次。
靈州大比由登仙閣主持,丁瑤下意識問道:“是登仙閣內部出了問題?”
庭宴眠搖搖頭,“不確定,靈州大比也只是我和寒燈的一個猜測。”
聽到老熟人的名字,丁瑤詫異,問道:“你和認識寒燈?”
庭宴眠冷笑一聲,“他於你死後魔氣入侵,殉情而亡,用情至深,感天動地,我能不認識?”
想到入宗時寧長老跟她說過的老禿驢的八卦,丁瑤大怒,破口大罵,“深個屁深!我兩次飛升都死在他手上,他居然還有臉感天動地?我殺他個上天入地還差不多!”
庭宴眠眉頭一皺,“兩次飛升?你跟寒燈早就相熟?”
丁瑤心中咯噔一聲,萬年來渡劫飛升的就那兩手之數,這要往前查,不得把她老底都揭掉。
努力保持鎮定,盡量將她可能是誰的範圍擴大,“我奪舍之前是大乘期,即將飛升。”
但庭宴眠要聽的重點不是這個,而是“寒燈”。
“是嗎。”庭宴眠眼底閃過一絲陰沉,“所以說師姐和寒燈果然早就認識,我才是後來者。”
丁瑤見他不揪着她兩次飛升的事,鬆一口氣,隨後又皺眉。
“什麼後來者?師弟,我對寒燈老禿驢並無意,對你也不過是同門師姐弟之情,哪來什麼前後之分。”
“同門師姐弟?只是這樣?”
庭宴眠指尖死死掐着掌心,讓自己保持冷靜,“那你為什麼要同我說‘想與我結為道侶’?”
咦?她說過這話嗎?
時間太久,忘了。
就算是說過,估計也是隨口說的,根本沒走心,否則她怎麼可能會不記得?
要是真的是因為她這一句話,讓庭宴眠產生了念頭,那誤會就大了。
丁瑤覺得有必要解釋清楚。
心魔這東西,心死了,想開了,就沒了。
耽誤人家那麼多年,趁着還沒造成什麼不可挽回的後果,早日解決。
“你入門那年不過一個十來歲的毛小子,還冷冰冰的,江寒老頭擔心你年少老成,日後心性有損,我就想着用這話逗逗你,希望你能活潑一點,沒想到你連半點反應都沒有。”
丁瑤面不改色編造謊言,反正江寒老頭早死了,誰能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說過這話。
微垂着頭的庭宴眠眼眶中逐漸泛出淚光,握劍都未曾受傷的手,被他的指甲掐出四個月牙血痕。
丁瑤感覺到了庭宴眠身上的氣息不穩,並沒有在意,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但要想讓他心死,這話不得不說。
勘破情劫,得道飛升后,他會謝她的。
丁瑤接着道:“話說起來,師弟你變化蠻大的,更像個正常人,都會吃醋了。不過沒必要,我並沒有要和你結為道侶的意思,你也早點放下。”
“我知道這樣說不太好,但當時師尊對你寄予厚望,我也不想讓他老人家傷,我的出發點是好的,希望師弟你能理解。”
“當時你性子冷清,說那些話時我從來沒想過你會當真,導致什麼都敢說,你聽聽就好,不要往心裏去,除了你長得好看那話是真的外,其他都是……”
“轟”的一聲。
以庭宴眠為中心四周放置的物品全部碎成粉末。
丁瑤被靈氣波轟倒在地,咳出一口血。
今天真就倒了血霉了。
算了,自己造的孽,挨過這一次就好。
但是看着一步一步朝她走來的庭宴眠,丁瑤的直覺告訴她,這事,砸了。
只見庭宴眠在她身旁蹲下,伸手抹去她嘴角的血,撫着她的臉道:“師姐,我給過你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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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瑤:你聽我解釋!
庭宴眠:渣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