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丁瑤坐着長喙鳥,從林子上方低空飛過,目標直指故人辭。
長喙鳥不曾靠近,在出林子的邊緣就將丁瑤放了下來。
在丁瑤想往前走時咬住了她衣服,並銜了一根樹枝往前丟。
只見樹枝瞬間變黑,然後粉碎。
丁瑤皺眉,“絕殺陣?為什麼故人辭周圍會有絕殺陣?”
有人來了!
長喙鳥立刻張開翅膀將丁瑤遮在身下,隱去身形,動作熟練無比。
幻夢獸呸了一口長喙鳥,然後迅速跑開將人引走。
來的兩人穿着褐色楓葉紋長袍,皆是化神期,而且面容陌生,並未在朝聞道收徒時出現過。
略高的修士看到蹲坐在地上的幻夢獸,皺眉頗為嫌棄道:“護宗獸怎麼又到這裏來了?”
另一個修士臉上滿臉喜意,得意洋洋道:“你看吧,我就說了肯定是它,畢竟是他帶回來的,你那一壺碧靈果酒是我的了,不許賴賬!”
“給你,給你!”略高的修士極其不耐煩,將酒壺丟給對方就離開了。
贏了的修士心情極好,拎着酒壺蹲下塞給幻夢獸一塊極品靈石,看到他頭上那朵花,又忍不住手癢去揪,被幻夢手狠狠劃了一爪子。
“嘶——”
看出血的手,那修士心想,不愧是護宗獸,化神期也能輕而易舉傷到。
“小東西,長得挺丑不說,脾氣還挺大。”
幻夢獸抱着極品靈石啃,對他的話無動於衷。那人覺得沒意思,也離開了。
長喙鳥顯出身形,露出羽翼下沉思的丁瑤。
丁瑤撿起一根樹枝,再次扔向陣法,看着顯露的咒文,臉色極其不好。
從那兩人的幾句話中,可得知幻夢獸經常來故人辭,是因為把它帶回宗門的人在這。
她原先是住故人辭沒錯,但幻夢獸卻並不是被她帶進太行宗的,那麼有資格住在太衍峰的主峰只有庭宴眠。
周圍的絕殺陣不僅防止外人進去,裏面的人想強行出來也會遭到一樣的待遇。
而且從那兩個化神期修士對幻夢獸熟悉的態度可知,幻夢獸來過很多次,也更說明他們在故人辭待了很長時間。
不是太衍峰的人卻在太衍峰內待了那麼長時間,還不允許人靠近這邊。
看來,庭宴眠是被看守起來了。
丁瑤沒有不自量力去破陣,倒不是說她不會破,而是破陣之後對上太行宗的人,以她現在的修為根本就是去找死。
不過知道庭宴眠在哪也算是一個收穫,丁瑤抱着幻夢獸爬上長喙鳥背部,拍了拍長喙鳥的翅膀,示意它離開。
一夜無眠。
丁瑤第二日早起走去了斷風崖,得到兩道驚訝的目光。
庭宴眠被關,她要想知道其中緣由,沒有比太衍峰更好的去處。
既然要在太衍峰長久的待下去,那麼就要先解決會礙事的人。
“太好了,師兄,我終於找到你們了!這條條道道的路真難分辨,要是沒有這些樹就好了,我也不用走那麼多彎路,還好記得大師兄給我指的方向。師兄,我們把這些樹全砍了來建房子吧,正好趁機把路清出來,以後來的新弟子不僅可以直接入住,還不用怕迷路。”
微亮的天光中,伊空月和慕孤影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議。
伊空月率先反應過來,上前關切的問道:“師妹你昨天晚上睡得怎麼樣?”
“不瞞師兄,我昨天晚上一夜沒睡,我怕遲到,將房間整理好出來尋找斷風崖了,只是岔路太多,又有樹木當著,走錯了很多地方。還有,師兄,我的屋子放不下我帶來的木床,啊,不,師兄你不要誤會,我沒有嫌棄我現在的住所,只是它要是能寬敞一點就更好了,可是我又弄不來。師兄,等你們建好了新弟子的屋子能不能給我也留一間,一間就可以,我會跟師尊說是我自己要求的。”
話都說到這種地步了,再加上兩人昨天晚上對丁瑤的一番猜測,沒有一個是準的,人家不僅沒去探什麼美人居,還為習劍找了一個晚上的路。這樹不砍也得砍,房子不建也得建了。
當天練完劍后,兩人就提着劍去砍樹了。接下來的十天,兩人但凡有空餘時間都在砍木頭、刨木頭、敲木頭。
丁瑤在他們用自己本命劍當斧頭劈樹時,不經意地觸動了林中當年她捉山豚留下的困陣,越用蠻力闖,出陣的路越複雜的那種,把兩人困個十天半月的應該沒有問題,最後離開時還加固了一下,才坐着長喙鳥去了任務堂。
是的,她就是這麼沒有良心。
長喙鳥落在任務堂外,來往任務堂的弟子紛紛駐足看向她,而後,是陣陣私語。
一道紅影穿過人群站到丁瑤面前,上下打量她片刻,“你就是太衍峰新入弟子丁瑤?”
“是。”丁瑤看了看她衣服上的火焰紋,知道是赤火峰的弟子,沒有介意她挑釁的態度,回應完后又問道,“祁東現在怎麼樣了?”
“他現在是我師弟,自然是好得不得了。”燭花紅雙手環胸,揚着下巴對丁瑤不屑一顧。
“你怎麼說也是太衍峰弟子了,居然還穿得這麼寒酸,連套像樣的法衣都沒有,你身上這還是凡人穿的普通衣服吧。也是,空月師兄和孤影師兄向來看不上沒什麼能力的人,像你這樣靠運氣進宗的,想來礙於面子上招呼一句都沒有吧?空月師兄待人溫和,也許會同你見上一面,不過換隻貓貓狗狗空月師兄都會對它們照顧有加。孤影師兄性格孤傲,你怕是連他面都見不上。”
丁瑤頓時紅了眼,含淚欲滴,“我剛入宗門,是不如你們精緻,身上連一個像樣的物品都拿不出手,用的都是凡人的東西,但我一沒偷,二沒搶,三未光天化日衣不蔽體,我想同為宗門弟子的我還是有資格入任務堂的,難道現在進任務堂還要看弟子衣着品級了嗎?”
這話瞬間將大部分弟子拉到燭花紅的對立面,畢竟能穿得起法衣的還是少數人。
“你!”燭花紅急了,想要解釋,“我沒有……”
丁瑤直接用話將她堵回去,“我也沒有像你一樣說的沒本事,二師兄孤影已經試過我了,大師兄空月還誇我極為不錯。不過,你說的沒錯,大師兄為人確實極為溫柔,不僅親自帶我走遍太衍峰,就連我現在的住所都是大師兄親手搭建的。二師兄卻並不如你所說的那般孤傲,二師兄只是面冷而已。我只是說了一下山上的樹多容易迷路,沒想到二師兄居然和大師兄用他們的本命劍去砍樹,說要建一所寬敞的房舍給新弟子入住。”
至於這個新弟子是誰,仁者見仁,智者見智。
不僅陪她逛山,還親手建房子給她住!
這回不僅是燭花紅嫉妒得眼眶發紅,拳頭緊握,人群中半數女弟子都高喊着:“不可能,你胡說八道!”
周圍的男弟子也覺得她在異想天開,但看了看丁瑤的容貌,又覺得不是沒有可能。
丁瑤雙頰泛紅,撫摸着長喙鳥的羽毛,頗為羞澀道:“也不知大家認不認識這位鳥前輩,據說它是宗門的瑞獸,今早本打算自己走來這,沒想到鳥前輩早就在我門前等着,我一出來便俯下身要載我,難為兩位師兄那麼忙,還念着我要出行。大師兄那麼溫柔,二師兄看着難以接近,其實最為熱心不過,無論是做他們兩人中哪一人的道侶,都是極為幸福不過的事情吧。”
“你給我閉嘴!”燭花紅再也無法忍受,整個人都炸了,拔劍刺向丁瑤,帶着築基後期威壓。
長喙鳥早已展開羽翼,丁瑤不慌不忙的往後退了一步。
築基期的攻擊對於長喙鳥來說不過就像是在撓痒痒,還沒有他拔毛疼。
見丁瑤不要臉的躲在長喙鳥翼下,而這鳥還是她喜歡的人幫忙請的,腦子裏最後一根弦斷了,起手便是殺招。
丁瑤拍拍長喙鳥示意它後退,取出進萬石林時寧鶴長老給的那把木劍,迎向燭花紅。
周圍弟子看她這動作,八卦的心再也壓抑不住,討論的聲音都嘈雜了起來。
“她想幹嘛?不會是想跟燭師姐過招吧?”
“她是瘋了吧,手裏居然是木劍!”
“她一個練氣一層居然敢對戰築基後期,不知天高地厚。”
“難怪敢在長老們面前大放厥詞,要入太衍峰。也不知是走了什麼狗屎運,居然還正好讓她碰見太上長老在悟道,平息了萬石林的風刃。這次和燭師姐對上,肯定原形畢露!”
“就是有這種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的,居然敢肖想兩位師兄。她也不照鏡子看看自己那副窮酸樣,她配嗎?”
“要死了要死了,但願燭師姐能收住手,留她一命,不然同門相殘,可是要去思過崖面壁三年的。”
“……”
無一人看好丁瑤,畢竟差距實在是太大。
但飛升失敗四次還活着的丁瑤本身就是個奇迹,哪怕是修為不在,但那一手劍法和幾千年出身入死練就的應對本領那是刻在骨子裏的本能。
只見兩劍相對時,丁瑤腳下微微錯步偏過,而後手腕一轉,將劍柄重重敲在燭花紅的手肘麻穴處。
燭花紅握劍的手立刻無力,長劍掉落。
丁瑤彎腰接住,同時,左腳已經對着燭花紅的腳踝,起身時另一隻手按着燭花紅的肩膀往後一推,隨後腳下一勾,燭花紅瞬間跌倒在地。
場面頓時寂靜。
看着被握在另一個人手中對準自己眉間的佩劍,燭花紅有那麼一瞬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她輸了?為什麼?明明對方不過是一個練氣一層,連普通人的範圍都沒有脫離,而她已經築基後期了,為什麼她會輸?
燭花紅仰頭看着丁瑤居高臨下的面容,對方逆着光藏在陰影中的臉龐,精緻美麗,但那雙眼睛卻如同死海中的若水,無悲無喜,更無一絲波瀾。
沉寂片刻后,現場猛地爆發出更大的討論聲。
“假的吧假的吧!肯定是我在做夢!”
“我的天!她居然贏了燭花紅!”
“她肯定使了什麼手段,不然她怎麼可能贏!”
“可收一收你嫉妒的嘴臉吧,眾目睽睽之下,你使個手段我看看?”
“這就是別人練氣一層的實力嗎?慕了。”
“人家能入太衍峰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所以空月師兄和孤影師兄就是因為丁瑤師妹這一手出神入化的劍法而對她另眼相看?”
“絕對是!”
“……”
燭花紅回過神來時,自己正被其他弟子扶起,劍不知何時回到了她自己手上。
“她人呢?”
“你是問丁瑤嗎?她領完自己的身份牌就走了。”
“是嗎?”
那人看了眼似乎還未回魂的燭花紅,壓低聲音問道:“燭師姐,你不會是為了給丁瑤正名,所以特地演這一齣戲給我們看吧?”
燭花紅猛地怒視她,“即便是我輸給了一個練氣期,我也是赤火峰峰主座下第一真傳弟子,我燭花紅輸得起!你說這話是在對我、對赤火峰的侮辱!”
那人又想起了燭花紅往日的霸道,頓時什麼話都沒有了,老老實實閉嘴。
丁瑤領完東西離開任務堂后本想回太衍峰,但想到被困在困陣里的兩人,覺得自己還是不要回去為好,不然還得想辦法幫他們兩個破陣。
思考片刻后決定去找唯一一個明確表明友好態度的長老寧鶴,找他嘮嘮嗑,套套話。順便把餵養幻夢獸的任務接過來,最好能留她在靈獸峰多住個十天半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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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瑤:只有心足夠狠,路才會足夠寬。順帶,茶言茶語g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