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虛報屍檢真相
果然,魏真第一天去大理寺報道的時候,就中了溫止陌的詛咒。
雖然是託了首輔大人的關係進來的,但只謀了個最末等的仵作行當,又生得瘦小還未成年,魏真的直繫上司對她很不待見,只是扔了兩套工作服和象徵身份的小木牌,便不陰不陽地丟了幾句話。
“你這朽木不可雕的模樣,怕是首輔大人都懶得扶你,你且在此處好好學個幾年,待你學到了點什麼真本事了,自然有你能做的事,退下吧。”
魏真捧着工作服退到了離大理寺柴房不遠的仵作呆的“辦公室”里,腦子裏琢磨着是該“好好學個幾年”,還是該先去找溫止陌告個狀啥的。
只是她的同事們也都很不待見她,甚至很是瞧不起她這個連個死人都搬不動的小身板,魏真就這麼被孤立了。
幾日之後,京郊一處莊園發生命案,影響頗大,管事的匆匆來點了三名仵作奉命前去調查,不到半日功夫便無功而返。
原本是大理寺出風頭的好機會,卻被大裕朝最高領導人點名痛批,直接點了自己的左膀右臂,首輔大人親臨大理寺坐鎮指揮,首輔大人從奏摺成山的內閣風風火火地趕來,將這一難題丟給了大理寺少卿。
“大理寺卿有要務在身,此事便由少卿許由親點人馬前往案發地調查此事,查不出東西來,你們便在那長住吧!”
被委以重任的許由擦了擦腦門上的汗,一張蒼白陰柔的臉上帶着幾分慌亂,趕緊從各個部門點了幾個心腹,只是到了仵作這裏,出現了一些小小的問題。
許由直愣愣地看着坐在窗前看雜記的魏真,悄悄咽了咽口水,“就那個白凈清秀的小個子,跟本大人走!”
除了早先就被暗中指派了任務的仵作着急反駁,眾仵作看着眼泛綠光的少卿大人,暗暗搖了搖頭,整個大理寺幾乎都知道,他們少卿大人好龍陽,平日裏最愛白凈清秀的小生,這剛來的小仵作怕是清白不保。
魏真不明所以,拎着自己的小工具箱跟了上去。
城郊百花山莊一年四季花開不敗,京中子弟常結伴前來遊玩,可現今卻因戶部尚書的劉香香突然暴斃于山庄之中,百花山莊變得門可羅雀,沒人想在這個當口跳出來刷存在感。
一行人到了案發的棠梨院中,戶部尚書一家早已派人在此長住配合調查和保存屍體,就連酷暑時節才會取出納涼的冰塊都運了幾大塊放在屍體周圍。
少卿大人一隻腳邁過門檻,匆匆掃了眼停在房中的屍首,便捂着口鼻退到了門外,沖魏真揮了揮袖子,“小仵作,你去好好查看一下,看看能不能發現什麼。”
“是。”魏真拱了拱手,抱着工具箱跨進了門內,轉身又淡淡地掃了眼眾人,“勞煩諸位退至三丈外。”
說完,魏真從箱子裏拿出那雙充當鑷子的筷子,鋪開筆墨紙張,一邊做最基礎的檢查一邊進行記錄。
劉香香在京中也是個小有名氣的美人,前去提親的人幾乎要踏破門檻,魏真趁着眾人不注意,悄悄掀起衣角看了一眼,立馬斷定死者在死前遭受過侵犯,雖然身下被清理過了,但死者身上密密麻麻的屍斑卻騙不了人。
也許是戶部尚書家覺得難以啟齒,但在魏真看來,這只是幫兇手掩飾罪行的舉動。
兩個時辰后,手邊的屍檢報告已經撰寫得差不多了,魏真收起了所有工具,將報告送到許由的手上,“少卿大人,這是小人初步檢查得出的結果,請您過目。”
“好,阿真辛苦了。”許由笑了笑,接過報告的手悄悄在魏真的手背上滑過,又裝作未覺。
魏真強忍着將手背在牆上蹭幾下的噁心,垂眸拱了拱手,“大人,劉香香乃是窒息而亡,死前受過凌虐,溫大人着我們前來調查,也是想還死者一個公道,雖然這公道殘忍了些,但孰是孰非,都不該由受了害的死者擔著。”
簡而言之,你如實上報,不然我就去跟溫止陌告狀。
“原來是這樣,”許由嘴角的笑意微收,看向魏真的眼神多了幾分不悅,他隨意地將手裏的報告塞進懷裏,擺出一副上司的派頭,“既如此,便回吧,大人我還要去交差呢。”
魏真點點頭,跟着大理寺一行人回去了。
翌日清晨,早朝還未散,街市上已經傳出了消息,魏真走在去大理寺的路上,耳中卻鑽進了各種各樣的聲音。
“好好一個尚書千金,居然遭了歹人,人都被害死了,冤情還不得伸張,真是……”
“可不是嘛!明明遭遇了那樣的事,居然還有人想就這麼矇混過去,簡直喪良心!”
“這些個當官為吏的喲,有幾個是像溫大人那樣清正廉潔的?”
“清正廉潔?你怕是還不知道內情,聽說這虛報瞞報之人就與溫首輔有關!”
魏真心中疑惑,停了步子正要上前問一句,卻見不遠處突然衝過來一群官兵,為首的幾人還有些眼熟,像是大理寺少卿大人許由還有她的直繫上司方管事和幾個仵作同事。
方管事眼尖地看見魏真傻愣愣地站在路邊,指着她沖身後提着粗鐵鏈的官兵大喊:“就是他!他就是那個虛報劉香香死亡真相的小仵作魏真!”
“沒錯!當日就是她在少卿面前胡謅,說什麼劉香香只是胸痹,簡直是胡說八道!若不是今日侍郎大人當朝指出,我們怕是都要被蒙在鼓裏了!”
一個大理寺仵作跳出來,若是魏真沒有從他眼中看到那抹僥倖和幸災樂禍,她都要被這人義憤填膺的樣子給感動了。
“我沒有說過劉香香是胸痹!”魏真雙目圓瞠,灼灼的黑瞳里散發著絲絲冷意,“當初我給許少卿的屍檢報告裏說的很清楚,這事他也上報給溫首輔了,你們憑什麼抓我?”
為首的官兵走了過來,直接抓着她的手塞進鐐銬里,略帶得意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忘了告訴你了,溫止陌受你的牽連,正在朝堂上被戶部尚書帶着一眾大臣上奏彈劾呢,他那首輔之位還能不能保住都是個問題,你還是先考慮一下你的小命能不能保住吧!”
之前她的屍檢報告上明明寫的是受凌辱時被捂住口鼻窒息而死,如今突然變成了胸痹意外身亡,而真正的死亡真相也被有心人當成了揭穿她和溫止陌在辦案時偷奸耍滑的證據,她這個不起眼的小仵作倒是其次,恐怕溫止陌才是他們的目標吧?
而且,這事由受害者家屬牽頭,這其中若是沒點什麼誰能相信!
可魏真只是個沒身份沒地位的小仵作,再不甘心也擰不過這十幾個官差,只能任由官差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