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Overseas study

這聲音於顧昕而言無比熟悉，這是賀承的聲音！

她不能讓賀承知道剛剛不小心闖進教室里的人是自己，她得找地方藏起來。

她不能再站在他們教室後門！

顧昕沒聽清賀承的班主任說些什麼，但她聽到安靜的教室里傳來拉動座椅的聲音，還有幾聲熟悉的腳步聲。

顧昕慌亂地左看看右瞧瞧，隨即快步跑到樓梯口，一口氣迅速跑下樓梯，再迅速回過頭抬起腳裝作剛剛上樓的樣子。

平復一下急促的呼吸，便抬頭看到賀承正要下樓梯，忙裝作剛剛趕到這邊，欣喜道：“賀承哥哥，好巧！我剛來，你們班結束了嗎？”

賀承眼底含笑，長腿邁下樓梯，伸手拿過她手中一直緊緊攥着的書包，幫她拎着。

兩人並排往樓下走去，顧昕看着賀承平靜淡然的模樣，覺得他剛剛肯定沒有認出自己，心中雀躍幾分。

賀承揉揉她的頭髮，柔聲道：“怎麼今天突然把頭髮散開了？”

顧昕摸摸發尾，笑道：“這不是放假了嘛！學校里就不管我們女生的髮型了，還是散開好看吧？”

賀承輕輕捻起她一縷秀髮，輕聲說：“都很好看。”

隨即便拿起顧昕的書包打量起來，疑惑道：“剛剛，我班裏有個進錯教室的女生，她的書包和你的很像。”說完便平靜看着顧昕。

顧昕心中咯噔一下，糟糕！她忘記自己當時是用書包遮住臉的，賀承自然認識她的書包。

她不會在賀承面前撒謊，她的所有小動作，小表情代表的意思，賀承都了如指掌，她在賀承面前從沒成功撒過謊。

她扯起一個尷尬的笑容，不太情願的承認：“那就是我······”

賀承眼底笑意更盛，“那怎麼說自己剛來呢？”

顧昕絞着手指，“好尷尬的。”

賀承揉揉她的發頂，笑道：“沒事，只有我認出了你，別人都不知道，沒有很尷尬。”

顧昕有些憋屈道：“我最不想的就是讓你知道啊！”

賀承眼底笑意慢慢飄散，隨即靜靜的看着她，“什麼意思？”

顧昕仍舊在絞着手指，左手食指被右手捏到泛白，她覺得賀承真是笨，女孩子出糗尷尬的場面怎麼可能願意被喜歡的男孩子看到呢？！

女孩子在喜歡的男孩子面前，總要維持美好優雅的形象的。

雖然他們自小一起長大，她的形象早就崩塌的一塌糊塗，但他們都剛剛情竇初開，現在開始維持形象也不晚。

顧昕總不能對賀承解釋這些事，那樣說和表白根本就沒區別！

她還不想表白，最起碼高中不行，她會拖賀承的後腿，會成為賀承的累贅。

她心愛的少年應該恣意扶搖而上，在他想要作為的領域發光發熱。

她又傻又呆，賀承和她在一起總要悉心照顧她才行，那樣的賀承會很累的，她覺得賀承會累。

她不願賀承那麼累。

賀承沒有深究這件事，他關切道：“剛剛怎麼突然摔進教室里？有沒有受傷？”

顧昕搖搖頭，將神遊的思緒拉回來，她嘟嘟嘴道：“你們班的後門沒有上鎖，我沒站穩便栽倒了，幸虧你們教室後面的垃圾桶，要不然我就倒地上了，沒受傷，就是被垃圾臭到了。”

賀承哄道：“那為了安撫你受傷的心靈。我們去吃炸雞，晚點兒再回家。”

顧昕開心笑起來，手舞足蹈着：“好啊！好啊！”

兩人已經走出高二級部的教學樓，學校里因為開始放暑假，有好多住宿生的家長將車開進來，幫自己孩子搬宿舍，校園裏亂鬨哄的，車子和人都很擠滿校園。

賀承怕車子會不小心碰到顧昕，於是便伸手將她一把擁進懷裏。

顧昕瞬間有些呆愣，大腦頓時當機，只會僵硬的窩在賀承懷裏，傻愣愣的隨着賀承走到車棚。

暑期異常悶熱，就算下過一場暴雨，也仍舊熱到不行。

顧昕最受不了熱，她懶洋洋的窩在家裏的沙發上，吹着空調，抱着半大個西瓜，在看綜藝。

賀承在廚房裏做午餐，家裏只有他們兩人，家長沒有寒暑假，木芸和顧年柏同時出差，要下星期才能回來。

顧昕看到搞笑處，忍不住笑出聲來，隨即暫停一下，將西瓜往茶几上一放，顛顛跑進廚房，笑着和賀承比劃剛剛綜藝里的搞笑瞬間。

講到興頭上時，顧昕卻看到賀承正有些怔愣的看着她，於是皺眉道：“不好笑嗎？”

賀承點點頭：“好笑。”

顧昕打量他一眼，撇撇嘴，委屈道：“你才不覺得好笑，你就是敷衍我的。”

賀承眼底這才有幾分笑意，他哄道：“真的很搞笑的，特別是你表演的。”

顧昕認真探究的看着賀承，他這幾天好像總是這樣心不在焉，心事重重的模樣。

顧昕擔憂道：“賀承哥哥，你這次沒考好嗎？”

賀承終於笑起來，輕敲她額頭一下，“你覺得可能嗎？”

顧昕搖搖頭，繼續說：“那為什麼感覺你這幾天很不開心，有心事呢？”

賀承將她擁出廚房，轉移話題道：“我沒事，你快看電視，我要做飯了，餓了。”

顧昕想不通一點，賀承有心事卻不和她溝通，這很不正常。

吃過午飯，賀承將碗筷刷出來后，便進了自己房間。

然後在客廳里的顧昕聽到賀承關門后，傳來一聲咔噠的上鎖聲。

賀承只有在晚上睡覺時才會上鎖，白天他沒有上鎖的習慣。

顧昕越發覺得賀承有些不對勁。

她輕手輕腳的走到賀承房間門口，然後趴在門縫邊，耳朵貼緊木門。

房間裏沒有任何聲音傳出來，顧昕聽了一會兒覺得自己屬實無聊，剛想起身便聽到房間裏傳來一聲英文，是賀承在打電話，英文流暢，語速緩和，但顧昕這個英語廢渣，仍舊聽不懂。

彷彿在聽英語聽力，雲裏霧裏，不明所以。

她只簡單的捕捉到兩個熟悉的詞彙，UK以及sorry。

UK是英國的簡稱，然後貌似是賀承在道歉。

顧昕聽不懂，索性不再聽。

她回到自己房間也鎖上門，躺在床上抱過雪梨玫公仔，眼神渙散空洞的望着天花板。

天花板中央的燈有一個圓形帶精緻花紋的燈罩，白天燈未開，顧昕看着燈罩邊的花紋陷入沉思。

她剛剛還聽懂一個英文詞，那個詞是賀承猶豫半天才說出來的，所以顧昕很清晰的捕捉到那個詞。

Overseasstudy——留學

顧昕深深的嘆口氣。

燈罩上的花紋慢慢在顧昕眼裏蔓延到天花板上，她的思緒漸漸回到很久以前的某個盛夏。

她記得那年的天空格外遼闊，格外湛藍，那年的藍天裏好像都沒飄過幾朵雲。

顧昕穿着幼兒園裏統一的淺藍色短袖，下身套一件藍色蕾絲短裙，白色長襪包裹住顧昕細嫩的小腿，整個人十分清爽乾淨。

這天是顧昕和賀承升小學的關鍵一天。

他倆同一年出生，但顧昕比賀承小几個月，顧昕的生日在九月中旬。

那個時候的幼兒園對於年齡大小的把控並不嚴格，所以顧昕轉來這所幼兒園后一直跟着賀承，大班和中班的劃分也沒有那麼明確，所以顧昕有幸在幼兒園時期和賀承是同級的。

但是今天幼兒園升小學，教育部門把控非常嚴格，當顧年柏牽着兩個孩子的手，卻被告知只有賀承能夠上一年級時，顧年柏呆愣在原地。

賀承皺起眉，看向顧昕。

顧年柏半晌才反應過來，不願接受這個事實，再三確認：“我女兒顧昕現在不能上一年級嗎？”

工作人員點點頭，看着顧年柏，吐字清晰：“不滿六周歲，不能上一年級。”

顧年柏卻恍若未聞，震驚重複道：“我女兒不能上一年級？”

工作人員再次點點頭，“是的，出生日期在八月三十一號之後的都不能。”

顧年柏倔強道：“可是我女兒今年六歲了呀！就差那麼幾天而已，不能通融通融嗎？”

最終工作人員嚴肅告訴他：“請您配合我們工作，您的女兒年齡不符合入學條件，國家規定八月三十一號之前包括八月三十一號出生的孩子，您的女兒年齡尚小，下一年才能升小學。”

然後工作人員將幾張表遞給顧年柏，耐心說：“請您填這個表，並提供賀承小朋友的相關家庭證明，我們幫他辦理入學。”

顧年柏去辦理賀承的入學手續，顧昕和賀承在學校教室里等他。

顧昕已經聽懂那個工作人員的話，她不能和賀承再在一起上學，她的賀承哥哥要先她一步進入小學。

而她要自己在幼兒園裏再待一年。

她委屈巴巴的盯着賀承，眼裏盛滿淚花。

賀承見她似要哭，那委屈的可憐模樣讓賀承心裏一痛一痛的，他緊緊握住她的手，哄道：“別哭，我還是陪着你的。”

顧昕嘟起嘴，帶上哭腔：“可是我要自己上幼兒園了！”

顧昕那天哭到聲嘶力竭，顧年柏將她抱到車上時，她在車上抽泣一路，緊緊拽着賀承的胳膊，生怕他半路丟下她跑掉似的。

後來顧昕哭到累，就枕着賀承的胳膊睡過去，待再醒來時她還緊緊攥着賀承的胳膊不放。

賀承不忍心吵醒她，便沒有把自己的胳膊抽出來，他斜倚在顧昕的床上，輕輕摟着她，任由她緊緊抓着他的胳膊。

顧昕醒來時賀承的胳膊已經徹底酸麻，他還是輕柔哄道：“餓不餓？睡了一下午，要不要起床吃飯？”

顧昕懵懵的點點頭，她每次剛睡醒時都是很懵的狀態，小小的腦袋裏可能盛不了那麼多記憶，需要滿滿重啟才能恢復清醒。

她任由賀承背着來到餐廳，木芸已經將飯菜都擺到桌上，她看向窗外，睡前還是陽光明媚的白天，再醒來便是華燈初上的夜晚。

顧昕傻獃獃的任由賀承喂她喝粥，由於賀承需要騰出手來喂她，她便只能緊緊攥住賀承的衣擺。

思緒漸漸匯攏，她看着被她攥到皺巴巴的衣擺，鼻子一酸，小嘴一撅，眼睛就不受控制的流淚。

她嚎啕大哭道：“哇！賀承哥哥不要我了，他自己去一年級，把我留在幼兒園裏！我要自己一個人，以後我都是一個人了！”

木芸無奈的放下碗筷，嘆口氣，她見顧昕乖乖來吃飯，以為她忘了這事，結果突然又想起來了！

顧家這幾天一直循環着顧昕的嚎啕大哭，木芸和顧年柏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想打她教育一頓，賀承還護着她，只能任由她這麼哭鬧下去。

上學這種大事，自然不可能由着她的小性子來，賀承照常升入一年級。

自從那天以後，顧昕就一直賴在賀承房間裏不出去，哭着鬧着要賀承陪她，撒潑打滾的要賀承哄她。

那幾天裏顧昕哭到彷彿天塌下來一般，直到後來吳璇來她家，才將她哄好。

吳璇抱着哭成核桃眼的顧昕，心疼的揉揉她的頭髮，憐愛道：“小仙女為什麼哭？害怕賀承哥哥不再陪你了嗎？”

顧昕委屈的點點頭，她那時很小，心裏只以為兩人不在一起上學，就是賀承拋棄了她。

吳璇哄道：“昕昕的賀承哥哥對昕昕好嗎？”

顧昕嘟着嘴，奶聲奶氣道：“好。”比她媽媽木芸待她還好。

吳璇繼續哄：“那你覺得賀承哥哥是壞孩子嗎？升上一年級就不和你玩了嗎？”

顧昕的小腦瓜里簡單的轉悠幾圈，最終帶着哭腔道：“賀承哥哥才不會那樣，可是我不能和他一起上學，我會很孤獨，在學校里也會無聊，沒有他我會難過。”

吳璇輕輕親吻一下顧昕的小額頭，柔聲說：“賀承哥哥無法再和昕昕一起上學，他心裏也是難過的，昕昕心裏是怎樣的難過，賀承心裏也是同樣的感受，但賀承哥哥仍舊要去上一年級，為什麼呢？因為一年級要吃很多苦，賀承哥哥走在前面，先幫昕昕把苦都吃掉，然後再將昕昕接到一年級，這樣昕昕就不會吃苦了，上學時就會順利很多。”

顧昕似懂非懂，奶聲奶氣道：“賀承哥哥是為了我才先去一年級的嗎？”

吳璇點點頭：“當然了，賀承哥哥最寵你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