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美人魚
林旭這一覺一直睡到日上三竿，小二幾次來送早餐都無功而返，滿腹不滿，卻敢怒不敢言。以至於送洗漱熱水時，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看的人很是好笑。
到皮貨行的時候已是中午時分，侯掌柜與謝三虎見他進來，都露出恭敬的笑容，其中含義心照不宣。
此時正是初夏時分，皮貨行門可羅雀，生意清淡。林旭就這麼眼睛一閉一睜，一天就過去了，如此十多天，實在無聊。看着店中夥計磨製皮具，不禁暗自心疑，其中是否還有一品堂的間諜？小小的皮貨行里，很缺乏安全感。
這日午後，林旭躺在清涼的竹椅之上，穿堂風吹過，好不愜意。餘光掃過，見謝三虎走了過來，心中暗嘆：准沒好事，看來這幾天的舒坦日子是倒頭了。
“少東家！”謝三虎恭敬一揖。
林旭這才睜開微閉的眼睛，做起身來，笑道：“哦，三虎啊！來坐！”謝三虎見林旭態度和藹，拉過一張小凳坐在一邊。
提心弔膽地過來十幾天日子，幸運地平安無事，這才稍微放下心來。這些日子他細心觀察了，這位白鷹大人每天弔兒郎當的，怎麼看都像個紈絝子弟。越是如此，謝三虎越是看不出林旭的深淺，就愈的忌憚。
“有什麼事？”林旭故意朝四周機警地看看。
謝三虎見有夥計在不遠處忙碌，壓低聲音說道：“少東家，小的蒙老東家厚愛，一直管着店中貨物運輸。”
“嗯！接著說。”林旭點點頭。
謝三虎續道：“往年這個時候，老東家就會命小的……前往西北預訂秋冬進貨，今年也是照舊嗎？”嘴上說的是預訂進貨，實際是諜工每年的定期彙報。
林旭理所當然地想到這一層，心中大驚，謝三虎一回夏州，什麼都露餡了。不行絕對不能讓他回去，這些日子看似無所事事，其實他一直盤算着如何脫離現今的窘境。如今看來，沒有更多的時間讓他從長計議，決定就在今日此時。
林旭沉吟片刻，將之前想到的頭緒梳理一遍，儘管還不成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見謝三虎一直專註地看着自己，等待答覆，笑道：“三虎，今年先不着急，我另有安排。”
意料之中的回答，難道我真的被取代了？被架空了？謝三虎心中驚疑不定。不過聽完林旭下面這句話，放心不少。
“皮貨行是舅舅開的，我也不善此道，所以我打算另作它途，等有成果了再和西北那邊說吧！”所謂聽者有意，一句話講給一千個人，或許就有一千零一種理解。
聽了這一番話，謝三虎暗自點點頭。苗奎經營皮貨行幾十年，店中上下幾乎皆為其心腹，下山虎的存在已經難能可貴了。林旭剛剛接手，顯然不信任昔日舅舅手下的老人，所以他打算另起爐灶。
嗯！合情合理，謝三虎看了一眼林旭，似乎重新認識一般，為沒有低估這位年輕的上司感到十分慶幸。
“少東家您打算……？”謝三虎試探着問道。
林旭笑道：“打算先去汴京走一遭，至於幹什麼……”
謝三虎不住點頭道：“屬下多嘴，屬下多嘴……”林旭暗自笑道：官大一級壓死人，一點都不假。
“那洛陽這邊呢？”謝三虎無可奈何，不得不問。
“你先待在這邊，反正是夏天，皮貨行就先不做了……”
“可是……”
謝三虎看着林旭陰沉的眼神，當即不敢再多問。
當晚，侯福通被林旭請到了泰和樓，還是那個雅間，還是那個座位。
“少東家找老夫來所謂何事？”
“福叔，舅舅生前的想法你都知道，如今這皮貨行和西北那邊藕斷絲連……”
侯福通人老成精，如何不明白林旭話中意思，呵呵一笑：“少東家有安排之說就好……”
咳咳！林旭沉吟道：“我打算去趟汴京，皮貨店先不開了吧！”
“那好，老夫也累了，該是回家含飴弄孫的時候了，呵呵！”侯福通說的很是豁達。
林旭有些不好意思，不管怎麼說，眼前這位老人對打理一輩子的皮貨行都是有感情的。輕輕笑道：“舅舅留下的銀子你拿一半，在洛陽城裏買處宅院……”
“不不不，少東家，萬萬不可……”看到林旭堅定的眼神，侯福通沒有再說下去，點頭默認了。
“那店裏的存貨呢？”侯福通問道。
林旭說道：“麻煩您再辛苦幾日，咱來個反季節**……”
呃？……
一個好消息在龍灣鎮上傳開，苗奎皮貨行的少東家準備轉行，清倉大甩賣，全部商品三折……很快，洛陽城中的一絲二流富人得到消息，紛紛慕名趕來。
苗記所有的工人都赤膊上陣，有史以來第一次在夏天忙的不可開交，當然他們都清楚這也是最後一次。老東家平日待他們不薄，少東家也不含糊，包括掃地挑水的幫工，全都放了優厚的“退休金”，他們心滿意足。
少東家林旭並未出現在皮貨行的謝幕典禮上。馬車搖晃，三棵大柳樹出現在視野中，那是北池村標誌象徵。
馬車一路駛過，儘管不熟悉，林旭還是時不時探頭和遇到的村民打個招呼。馬車在一片羨慕中向河邊的小院駛去，一片唏噓。
河邊的小船上，俏麗佳人連打幾個噴嚏，圓潤的耳垂一片鮮紅。這是怎麼了？難道他想我了？想到此處，嬌美的的俏臉頓時一片緋紅，耳頸愈的火熱。
“小魚……”沉穩而富有磁性的聲音傳來，那麼熟悉，日思夜想。
他回來了？莫小魚急切地轉過身來，夫郎英俊瀟洒，衣帶飄飄站在河邊，正含笑看着自己。
唉……唉！莫小魚一陣激動，立足不穩失了平衡，撲通一聲掉入河中。
“小魚……”林旭大喊大喊一身，小船離岸不遠，舉目看去，水面平靜，一絲浪花都不曾泛起。關心則亂，林旭不及多想，縱身一躍跳進河中。
莫小魚自小長在洛河邊，以打漁為生，水性自然沒得說了。他從小船另一側冒出頭，本想潛到岸邊開個小玩笑。沒想到林旭竟然直接下水了，他這麼在乎我！小丫頭心中滿是感動，禁不住熱淚盈眶，點點美人淚滴落，在水面上，在她心裏泛起一圈圈漣漪。
清澈的水下，見不到佳人倩影，正在着急之時，身後被什麼東西一撞。林旭回過頭來，只見莫小魚暢遊水中，如墨的青絲隨水流擺動，一張俏臉笑靨如花，正含情脈脈地看着自己。
林旭露出一絲笑意，心道：你個小丫頭，竟敢騙我，看我怎麼收拾你。雙足擺動，遊了上去，兩隻大手已經抱住美人纖腰，莫小魚俏臉緋紅，並未反抗。
水波之下，玲瓏的嬌軀緊緊貼着他厚實的胸膛，第一次的肌膚接觸這般的有意境。林旭看着懷中的俏佳人，活脫脫的一條美人魚，四目相對，洛河水下滿是柔情蜜意。
四足擺動，相擁的小夫妻從水底游過，慢慢地紅潤的嘴唇緊緊地貼到一起，直到再也喘不過氣，這才浮上水面。
林旭面帶微笑看着眼前的可人兒，莫小魚痴痴地看了他一眼，一臉緋紅，俯身消失在水中。片刻之後，無人划槳的小船緩緩朝岸邊移動，船尾處，一臉幸福的美人魚不時躍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