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臭氣衝天
斗指寒甲,鴻雁南遷。
在這個“露氣寒冷,將凝結也”的季節,安龍大陸范陽郡的城郊,到處都是出遊賞菊的文人雅士。
甚至也有一些膽大的閨中小娘子,戴起帷帽,在家人的陪伴下,夾雜於人流之中。這些妖嬈婀娜的身姿,當然難免惹來路上男子的暗中評點。
不過,有些仗着自家門庭大、路子野的紈絝子弟,就沒那麼斯文了,一旦看到讓自己心癢的,不僅出言撩撥,遇上勢弱的,甚至還動手動腳蹭些便宜。
就在這些熙熙攘攘出城的人流中,驀然出現一行逆流而行的人。
雖然走在前面的兩位,看着是一副文人雅士的模樣,但在他們後面跟着的那一群少年,卻人人背着包袱,所以一眼瞧去,就知道是來自外地的人。
本來,這樣的一行人也並不扎眼,來往范陽郡郡城的外地人,每天多着是,可是在這群少年中,有一個少女長得特別漂亮,這就讓很多人,不禁多瞧了幾眼。
城東的絲綢鋪少東家潘大年,便是這些許多人其中的一個。
這個喜歡頭簪花,手搖扇的紈絝,若不是因身材五短,容貌欠奉,倒也能符合其“小潘安”綽號。
潘大年見對面走來這麼個漂亮的少女,頓時雙腳就像生了根一樣,愣是走不動路,眼勾勾的望着那漂亮少女,差點就流出口水來。
待到少女從他身邊繞過去,走了有三四丈遠,這才回過神來,急忙忙招呼上幾個和他一樣矮小的惡仆,說要去把美女搶回家暖被窩。
“小美女,等等哥哥......”
一邊喊一邊跑的潘大年幾人,追上那稍微落在行伍後頭的漂亮少女,笑嘻嘻地攔着她不給走。
“你們想幹什麼?”
少女一臉怒容,大聲叱斥,想引起同行兩位長輩的注意。
可惜走在前面的二位文人雅士,只是稍稍轉頭看了看,又自顧往前走去。
少女不禁有些害怕,氣得紅彤彤的俏臉上,差點就憋出淚水來。
這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落在潘大年的眼裏,更是楚楚動人,言辭益發放肆。
“小美女,這是從哪裏來呢?小哥哥我是范陽郡城絲綢鋪少東家,咱家有的是錢,只要你跟哥哥我回去,上了我家那鋪着白羊毛毯子的床,穿金戴銀、綾羅綢緞,隨你挑!”
潘大年一邊說著,一邊就要動手拉人。
這時,少女身後突然越過來一人,倏地攔在了兩人中間。
攔人的是一位俊朗的少年,看着斯斯文文的,卻是渾身透着英氣,雙眼耿耿有神。
“臭小子,你幹嘛?”潘大年身邊幾個惡仆,見有人出來阻了少東家的好事,馬上一擁而上,七嘴八舌開罵。
“滾!”少年護着少女,頭也不抬的回了眾惡仆一個字。
潘大年踮了踮腳,扒開身前的惡仆,惡狠狠地瞪着少年:“哪裏來的鄉下野種,識趣的話,不妨先到城裏打聽打聽,“小潘安”這個名號是誰!若是不識趣,非要擋路,小心你的屁股開花!”
少年本來想發怒,突然笑了笑,扭頭對着少女說:“咱們這一路走過來,漫山遍野的菊花看了不少,要不......咱們今天,看看屁股如何開花?”
少女一臉委屈着急,雙眸凝霧,緊攢着少年的衣袖說:“這種時候,你還學曹先生開玩笑......”
少年嘿嘿了兩下,這哄女孩子的功夫還是沒學到家,趕緊收起玩笑心情,雙目轉而望向潘大年一夥,猛然一蹬,一股肉眼看不見的罡氣,倏地向前外放。
霎時間,堵在少年面前的眾惡仆,突然東歪西倒,就像有一匹無形的野馬從他們中間闖過去,踩得胸口直發疼。
少年收回眼神,輕輕拉着少女的衣袖,逕自從突然倒開的惡仆中間,往前走去。
少女見潘大年一夥眼神獃滯,爬起來后也沒來追趕,心中十分不解,不過此時能脫身已是萬幸,自然沒做他想,慌慌張張跟着少年,趕去與前面的隊伍彙集。
等到隊伍越走越遠,少年趁少女沒留意,扭頭望向依然呆立在路中的潘大年一夥,嘴中開始念念有詞。
轉瞬間,只見潘大年一夥,各自捂着屁股,在路上跳來跳去,一副痛楚難忍的模樣。
再待到隊伍驗過路引,進了城門,少年狡黠一笑,遙遙一指。遠處潘大年一夥,頃刻屁股齊齊響起一聲。
“噗!”
頓時,滿路臭氣衝天,五花八門。
轉眼一行人來到客棧,剛剛安放好行李,青衣先生就與那位俊朗的少年,說要去城隍廟尋箇舊識。
剩下的少年們,白衣先生看他們嘀嘀咕咕的,自然也知道他們在想什麼,就主動說帶他們出去轉轉。
誰都有個年輕的時候嘛,玩心重,可以理解。再說,動靜結合,也是求學修行的道理。
如今這群遠離家鄉的少年,或許是因為沒有海風的侵襲,又喝上半年多內陸優美風光的水質,個個面色不再黝黑,有了幾分水靈白嫩的模樣。
特別是那個俊朗的少年,不僅氣質變得超凡,光是半年多就竄高了一個頭多,着實讓同行的夥伴羨慕不輕。
而那個叫趙若雪的漂亮少女,和那個不再黝黑后被曹先生驚嘆為醜小鴨變天鵝的少女,都因為漸漸長開的身段,顯出美妙的曲線,越來越是好看。
估計這一路回到家鄉,別說那個半途折回家的同窗少年要認不出,恐怕就連她們的自家爹娘,也都會不敢相信是自家姑娘了吧?
眾人出了客棧,分頭而行。
青衣先生帶着他的學生,也是他的弟子朱九鈺,轉過客棧街角,沿着那條鋪滿黃葉的石板路,一路前行。
行沒多久,遠遠就看到一個老僧,獨自盤坐在一棵大樹下,閉目入定。
二人沒有在意,只是等經過老僧身前後,曹荀才忽然停住了腳步,回頭一望,神色好像有些不解,但很快又轉回頭,沒有言語。
朱九鈺低聲問道:“先生是否也一樣看不出深淺?”
曹荀嗯了一聲,彎身拈起一片黃葉,看着那枯黃之間,絲絲縷縷綠色脈絡,由根部沿綿交錯而出,又在邊緣處斷去聯繫,心頭不禁一動。
沉默了好一會,才喃喃自語道:“天地悠長,凡生苦短......”
“先生......?”
曹荀搖了搖頭,也不接話,只是摸了摸學生的頭,露出一絲苦澀笑意,繼續往前走。
是啊!人生哪有事事如意,曹荀自覺能得一個天資過人的弟子,已是心滿意足了。
這個身為先天光明體的弟子,如今的修為已然超過自己,追平師兄的宮主境界。
這種驚人的速度,只是擔心朱九鈺生出自傲之心,故而一直未對其明言。
見識過上界仙師通天徹地本領的曹荀,心中非常清楚,宮主的修為只不過大一點的螻蟻而已。
連地仙的門檻,都還沒摸到。
所以,在這返回蓮花郡的途中,曹荀與王軻特意繞路拐進來一趟范陽郡,其實是想碰碰運氣,為朱九鈺尋找一份大機緣。
那個看似薄情不肯收徒的師兄,到底還是挺在意這些學生的。
要不然,也不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由着自己心血來潮,讓所有這次跟着出來遊學的學生,都學着每天早上打坐鍊氣。
更有懷象江邊的那頓“野味”、煙鳴山腳的那些“野果”、兩禪寺后的那壺“甘泉”,豈是隨隨便便的隨手所得?
換做自己,就算僥倖能拼得贏那些山怪水神,也不一定捨得自己不用,全部分給那些至今蒙在鼓裏的學生?
這些學生中,其實不乏可以修行之人,估計師兄當年在收學生時,有意無意中,也有所挑選的緣故吧。
這一點,曹荀早就看出來了,只是師兄堅持不傳玄法,自己也懶得多事。
如果不是遊學路途遙遠,需要掩飾朱九鈺的修行,曹荀也不會讓所有學生都學着打坐。
後來,看師兄並不反對,且似乎有鼓勵支持的意思,也就更加放開。
不過,這一路走來,師兄越是顯得輕鬆隨意,曹荀越是心情低落。
他知道,王軻自己更加知道,要恢復至原本的境界,或許此生都沒有希望了。
不過對於師兄在收徒這方面,有所改變態度,曹荀還是非常安慰的。
這樣一來,或許對師兄那顆在鸞甁山崩碎的道心,多少有些縫補的作用。
因此,曹荀對於這群學生,也更為要求嚴格,且不管他們未來有無成就,恪禮守仁弘毅的操守,絲毫不讓放鬆。
就連那兩個原本比較頑劣的趙家兄弟,也在他的“拾掇”下,如今變得戾氣全無,兄友弟恭。不說鬥毆,就是粗野的鄉下俚語,也不敢低聲嘀咕半個。
早前城郊的那場風波,若是放在以往,哪輪得上朱九鈺去表現,倆兄弟早就為堂妹去出頭了。雖然當時兄弟倆也有些不放心,但曹先生的一個眼神,只能乖乖跟着往前走了。
也幸虧沒出啥事,要不然回到家鄉,還真不知道如何與叔叔嬸嬸交代?
當然,這其中也夾雜有兄弟倆另一份小心思。畢竟朱九鈺這小子,看起來還是比張東陽要順眼許多。
一條鋪滿落葉的石板路,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半柱香時間,先生弟子兩人,就走到了城隍廟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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