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貓
林柯臨走前給齊宇留了鑰匙，方便齊宇進出，正好齊宇可以趁着林柯不在，去一趟寵物收養所。
記不清到底是過了十一年還是過了十年，從豆丁被他踢下二樓撞死那一天開始，他的人生好像都被抹黑了，唯有橘子，在此之後忽然粘人，勉強可以給黑暗中的他帶來一絲光。
可橘子也沒活多久也離開了。它是年紀大了自然老死的。就被齊宇葬在花園裏，壘起小土包，放上它們生前愛吃的食物，連同它們曾經最愛玩的玩具都燒掉了，所有關於貓的東西都沒有了，那個愛貓的齊宇也好像跟着死了。
齊宇想再去領養貓咪並不是因為林柯的歸來，而是早在他回來之前就有過這樣的想法。既然等不到那個人，便養只貓代替他吧，難過的時候跟它說說話，多少能得到一點回應。
好在，貓還沒領回來，人就已經回來了。不過之前看好想要領養的貓咪，總不能因為林柯回來了就放棄它。
冷風呼嘯着刮過為掉光葉子的樹，帶下幾片落葉掉在地上像是嘆息，此時有聲卻比無聲更加蕭瑟。街上行人寥寥無幾，流浪貓更是毫無蹤影，不知是被好心人撿走，又或者是去哪裏躲着想辦法熬過這一個艱難的冬。
齊宇裹緊林柯給他買的圍巾，搓着凍紅的手向著離家裏不遠處的寵物收養所走去。
寵物收養所跟寵物店不一樣，這裏寵物很多，大多數都是流浪狗和流浪貓，它們不像寵物店裏的小寶貝，小公主一樣衝進店的客人搖尾巴或者是賣萌，僅僅是眼巴巴地注視着他們，既害怕又渴望被他們其中一個人帶走。
大概半個月前齊宇就在這裏看上了一個小傢伙。恰好湊巧路過時，注意到櫥窗里僅剩一隻孤零零的小黑貓在角落裏，用僅剩的一隻眼睛盯着來往的路人。
原本走過的齊宇忽然就頓住了，倒退兩步回去，仔細看了它一眼。它只有一隻眼睛，可那隻眼睛很漂亮，是天藍色，是大海和天空般純凈的顏色。
齊宇推門進去，原來裏面還有很多等着被帶走的小傢伙們。
“請問一下，這隻小傢伙有人領養了嗎？”齊宇問話之後立刻有人過來，驚訝齊宇竟然看上了這隻殘疾的小貓。
“還沒有。您是要領養它嗎？這隻貓被送來了有將近一個月了，因為殘疾，所以沒有人願意領養。”
店員注意到齊宇似乎並不嫌棄它，甚至好像還挺喜歡它的樣子，興奮地打開籠子。小貓自己湊了過來，店員摸着它的頭笑道：“其實還是挺可愛的，脾氣也很好，就是腸胃不大行，您看……”
“就它了。不過現在暫時可能沒辦法養，得把家裏收拾好了再過來領可以嗎？”齊宇摸了摸它的頭，小貓乖乖巧巧地蹭了蹭他的手，軟軟的毛終於暖化齊宇冰封的心。”
要是帶回去讓老爺子照顧也可以，至少，以後萬一我不在了，家裏還有個可以陪着他的，小傢伙。
“好的，先生。不過我們這兒領養是需要交付押金，額……確保您把貓領回家半年之後，如果健康的話才能退回。”店員說得有些猶豫，畢竟很多客人就是在聽到押金之後離開的。
“嗯好。小傢伙腸胃不好的話，這邊好好給它調理一下吧。”齊宇爽快地交了錢，全程都沒有笑過一次，店員都懷疑齊宇到底是不是真心想要領養了。
齊宇離開前看了它一眼，小傢伙見齊宇離開又默默地回道窩裏，一副懨懨的樣子，等待着救贖。
“等我，下次來帶你回家。”
齊宇一心想着趕緊去接它，卻又忘了得先給它買點東西，又急着去買了些貓咪的用品拿回家裏，搗鼓了好久，終於才有一點貓舍該有的樣子。準備好了之後齊宇又繞回寵物收容所，見到那隻小黑貓時，激動猶如潮水湧來。
“您好，你是……噢，來領貓的吧？”店員熱情地招呼着齊宇，看清他的臉之後才想起來。
“對。”齊宇點頭應聲后快步向那隻小貓走去，店員給他打開了籠子，小心翼翼地把它抱給齊宇。齊宇抱着小貓，摸着它小小的頭，跟着店員去辦理手續。
小傢伙在他懷裏縮着，不安又好奇地打量着齊宇。
齊宇直到把它帶回家，小傢伙都還沒有反應過來它有家的事實。
齊宇在家裏逗着貓，小傢伙很快適應了家裏的溫暖和有家的快樂，跟齊宇玩了起來。忙活了好久，注意到時間，竟然快到中午了，他居然只顧着逗貓都忘了買菜。
就在齊宇急着把小貓放回貓舍里準備出門時，電話響了——是林柯。
“喂，寶貝兒，下班了？”
“嗯。”林柯似乎正在走路，能聽見他的重重的呼吸聲。
“我忘了買菜，你告訴我你想吃什麼，我現在下去買。”齊宇拿了外套，換上鞋就出了門，連圍巾都忘了拿。一時間急着更是忘記告訴林柯他領貓的事。
“沒事，別急。等我回家，待會兒跟你一起去買。”林柯走到樓下，按了電梯，懷裏的小傢伙忽然叫了一聲。
“喵——”
齊宇站在門口，頓住了：“柯寶，你那裏有貓嗎？”
林柯低聲無奈承認道：“是，本來想給你個驚喜，沒想到它自己先暴露了。”
齊宇佯裝驚喜道：“真的？快抱回家來我看看！”說完下一刻又開了門，來不及脫鞋趕緊去把小黑貓抱進卧室里。
千萬不能讓林柯發現他已經領貓了，不然他一定會很失望吧。先委屈它在卧室里躲一躲，下午就把它送回齊家去。
“沒想到咱們這麼心有靈犀，正巧我今天買了貓舍，還有一些貓糧，現在就差貓了。”齊宇說著，剛從卧室里出來又發現自己忘了換鞋，趕緊換掉鞋子，正好剛換完鞋林柯就抱着貓回來了。
“柯寶……它……”齊宇看着林柯懷裏那隻狸花貓，跟記憶里那隻小傢伙一模一樣。
“喵——”
“它是回來的路上突然從草堆里竄出來的，渾身顫抖地倒在我腳邊，我見它可憐就給抱回來了。”林柯說著，也沒顧得上換鞋，抱着貓坐到了沙發上。
齊宇關上門，心裏五味雜陳。
“柯寶……”
“給它沖點熱羊奶過來好嗎？”林柯把自己的衣服脫了包住它，裏面的毛衣已經濕透了。
“好。”齊宇沒有注意到林柯的衣服，還在回想那隻長得跟豆丁一模一樣的小貓。
齊宇沖好奶粉，轉身林柯抱着齊宇帶回來的小黑貓沉默地站在他身後。
齊宇嚇了一跳，注意到他懷裏睜着一隻大眼睛乖乖地呆在林柯懷裏盯着他看的小黑貓。
“為什麼不跟我說實話？”
“柯寶我，抱歉……我下午就把它送走。”齊宇捏緊手中的牛奶，難為情道。
“我說的是，為什麼不告訴我家裏有貓了，為什麼要把它關進卧室裏面？”林柯怒道：“難道你覺得我連一隻小貓都無法容忍嗎？”
“不是，我……”齊宇百口莫辯。
“你什麼？”林柯逼問道：“因為你覺得它殘疾，你覺得我不會喜歡有缺陷的貓是嗎？”
“不是的柯寶，我沒有這樣想。”齊宇急了，他沒想到這樣反而會弄巧成拙。
“我只是怕你會失望。明明想着給我驚喜，而我卻已經有了貓。”齊宇盯着林柯懷裏安分的小黑貓，抬眼對上林柯的眸子：“我很喜歡它，也喜歡你帶回來的貓，兩隻都喜歡。”
“傻瓜……我也喜歡它們啊。我也想有貓，不管是一隻也好，一群也好，殘疾也好，健康也好，都喜歡。”林柯摸着小黑貓的頭，神情緩和下來：“趕緊拿去喂貓吧，還有貓等着呢。”
齊宇端着杯子拿過去喂貓，家裏沒有奶瓶，便拿着小勺一勺又一勺地喂着。
林柯抱着小黑貓過來問道：“有沒有給它起名字？”
“還沒有。既然這麼黑，不如……叫雙喜吧？”
林柯：？
“這跟黑有什麼關係？”林柯皺眉問道。
齊宇：“我覺得它長得怪喜慶。”
小黑貓：？
“那這隻呢？又打算叫什麼？”
“這隻……”齊宇沉默不語，又像是在思考，又或者是在否決腦海里不斷重複冒出的名字。
“叫麻薯吧。”
林柯：“……所以豆丁和橘子這兩個名字不是你起的吧？”
齊宇誠實道：“不是啊，是嚴昭起的。當初嚴叔不讓他養貓，便讓他來我家給我家貓起了倆名兒過過癮。”
“怎麼了？嫌棄我起的名字不好聽啊？那也總比明珠好聽吶！”齊宇想到嚴昭給自家閨女起的名字，嫌棄。
林柯偏了偏頭：“明珠？”
齊宇：“噢，嚴昭給他閨女起的名兒，不過後來拗不過他老婆，改成了明月。”
林柯：“皎皎明月，倒是不錯。”
“等明月長大些了，就拜我為乾爹，到時候，你可就是乾媽了！”齊宇眉開眼笑，全然沒顧得上自己勺子裏的羊奶有沒有喂進小貓嘴裏。
“乾媽就乾媽吧。”林柯認命道。
齊宇沒想到林柯居然沒有生氣，又繼續調笑道：“要不啥時候咱倆也努力一下？”
“喲？昨晚害羞成那樣，現在又想努力了？”林柯一句話把齊宇噎死，齊宇哪想到林柯現在根本就不是當初那個隨便逗逗就會臉紅的純情少年了。
“我隨便說說……”
“就算是想，那也得等你傷好了再想。”林柯說完又補充了一句：“省得你回頭人傻了，我這手術可就白做了。”
齊宇不敢看林柯，轉過頭去看小貓時，才發現已經喂得人家滿頭都是，趕緊拿了紙巾給它擦乾。
“雙喜現在留在家裏，麻薯就先帶去寵物醫院檢查檢查吧，正好咱們出去吃飯。”林柯看了一眼時間，把雙喜放下，又摸了摸它的頭然後用自己大衣裹着麻薯抱進懷裏。
倆人收拾好之後去了寵物醫院，給麻薯檢查了一下，大概是流浪了一段時間，身體有點虛，皮毛上長了一些貓癬，雖是沒有別的大病，但還是需要在醫院裏觀察兩天。
二人出了寵物醫院之後去吃了飯，因為林柯下午不上班，二人在街上逛了一會兒。二人戴着一模一樣的紅圍巾，惹得路人，特別一些年輕小姑娘回頭傻笑。
路過二中時，齊宇忽然感慨道：“一晃就過去這麼多年了啊！要進去看看嗎？”
“不了，下次吧。”林柯一想到上次來的時候隻身一人，從鐵門望進去只剩恍然和失落，如今齊宇在身旁，門還是那道門，物還是那些物，可心裏更多的是懷念。
“也好，等天氣好一些的時候再來。那我們現在去哪兒？”
“中央街吧。慢慢走過去，順便，講講這些年都發生了些什麼事吧。”
天空是陰沉的，街上行人寥寥，路邊的商店燈影晃動，店主搓着手守在攤前，望着來往的行人。
“快要過年了。過年，去我家住行嗎？”齊宇忽然開口，就像十二年前那一天夜裏突然。
“好啊。”林柯給齊宇理了理歪掉的圍巾，齊宇趁機抱住他：“這次抓住你，你就別想再跑掉了。”
林柯眼裏倒映着燈火闌珊，那裏有最熾熱的溫度：“我不跑，也不走，一輩子都跟你栓一塊兒。”
“還有，今天的事，對不起，”林柯的眼神忽然黯淡下來，“我不該跟你發脾氣的。”
齊宇在林柯額頭上輕輕彈了一下：“傻瓜，你道什麼歉啊，在我這裏，你想怎麼發脾氣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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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喜和麻薯的名字我已經儘力了，至少跟家裏的妹妹（倉鼠，公）和小黑豬（荷蘭豬）比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