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

林柯不在的時候，齊宇身上才終於有了一點兒身為病人的樣子，整個人懨懨的，就算嚴昭故意挑撥也不怎麼奏效。

既然如此，那就只好拿出他的殺手鐧了。

“想不想看我家明月的照片兒？”嚴昭一副得意的樣子說道。

“明月？誰？你家姑娘？”齊宇回過神來，思索着剛聽到的這個陌生的名字。

“啊對，原本我想叫她明珠的，可是我家葉子非要叫她兮月。你也知道我家葉子那性子，實在是拗不過她，最後我媽說不如一人取一半，就叫明月了。”嚴昭提到自己的老婆和孩子的時候，整個人隨和了不少，終於有了一點兒身為人父的樣子了。

“不過我倒是覺得兮月這個名字更好聽些。”齊宇發表了自己的看法，嚴昭沒理他，自顧自掏出手機打開相冊，整個相冊里不是閆葉就是嚴明月的照片，齊宇嚴重懷疑這傢伙不是單純想給他看照片，而是虐他來了。

這叫什麼來着？報應。

要不是齊宇看到嬰兒床里那個小小的，安安靜靜的孩童，大概真的會像以前那樣破口大罵，可是他沒有。那個孩童鼻子像閆葉，嘴巴像嚴昭，正閉着眼酣睡。

“也不知道眼睛像誰？”齊宇一張又一張地翻看着她的照片，嚴昭特地給他找到幾張睜開眼睛的照片：“我覺得吧更像我一點，可是他們都非要說像葉子。”

齊宇看着照片對比了一下，確實挺像嚴昭。

“真好。”齊宇無意說了一句之後嚴昭笑容停滯了一下，他知道齊宇的意思。

“等你出院了，回家抱抱，等她長大些認你做乾爹唄！”

“好啊，這可是你說的。”齊宇只是覺得能看到嚴昭拿着手機里的照片跟他說自己的女兒的名字，洋溢着幸福的笑，很好。

因為前世的時候，嚴昭甚至還沒有親眼看到自己的女兒出生，僅僅想了個名字而已，便再也沒有辦法盡到一個父親的責任了。

就在二人專註地看着手機里的照片時，一個來電突然打破了這份和諧，是嚴義。

嚴昭想也沒想就接了，完全沒有特地躲着齊宇，於是嚴義的聲音傳來時二人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喂？阿昭，你現在在哪兒呢？”嚴義的聲音聽不出喜怒來，但是他總不會無緣無故就給嚴昭打電話，一般給他打電話都准沒有什麼好事兒。畢竟好事兒一般都是周雅給他打，嚴義才沒心思給他報什麼喜事兒。

“在醫院陪着齊宇，怎麼了爸？”

“噢行，你先回來一趟！”嚴義沒說家裏發生了什麼事兒，以往嚴義有什麼事都會直說，絕不會這樣拐彎抹角的說，這樣反倒更讓嚴昭擔心了。

“怎麼了爸？是葉子她……”嚴昭急了，一邊穿上衣服一邊問道。

嚴義打斷他：“沒有，不是葉子，也不是明月，總之你回來一趟。”

嚴昭衣服穿到一半，聽他這麼說頓時感到奇怪，不是閆葉也不是嚴明月出了事，那到底是什麼事兒非得讓他回家一趟？

“可是爸，我……齊宇這兒就他一個人，我走了誰照顧他？”嚴昭盯着齊宇，齊宇搖搖頭，小聲道：“我沒事，你有事就先走吧。”

“那個林柯沒有在嗎？”嚴義提到林柯時齊宇的心漏跳了一拍，總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果然，他二人還沒回答，就聽到電話那頭傳來周雅的聲音：“林柯不是上老齊家去了嗎？”

“噢對……”話音未落電話就掛斷了，嚴昭剛穿好衣服，就見齊宇沖了出去。

“我靠！齊宇，你等等！”嚴昭打死也想不到林柯所謂的有事居然是去找齊衡了，如果早些知道的話他絕對不可能來這兒笑嘻嘻地跟齊宇分享自己女兒的照片。

“齊宇，你別激動！”齊宇衝到電梯門口，猛地按動電梯按鈕，見電梯遲遲不來便往樓梯口奔去。

嚴昭一把拽住齊宇的衣服，試圖阻止他，齊宇紅着眼掙扎：“我怎麼能不激動？你根本就不知道我等了他多久！你以為我等他只是簡簡單單的等了十二年嗎？我好不容易熬到他回來了，憑什麼還要讓我跟他分開！憑什麼？”

“齊宇！你別急，我幫你，我跟你一起去！”

“電梯馬上就來了，先等會。來，把我的衣服穿上，要是你凍壞了，還怎麼有力氣去留住林柯呢？”嚴昭脫下外套蓋在齊宇身上，同樣着急卻又不得不強制自己冷靜下來。

“你要相信林柯，他不會輕易離開的，他一定會等着你去找他的。”嚴昭想到林柯，其實他自己也不敢確定林柯的話到底有幾分可信度，也不敢相信林柯再次面對齊衡時還能堅定不移地說自己不會離開齊宇。

電梯門開了，齊宇進去卻怎麼也按不動那個1，整個人抖成了篩子。

“沒事的，他不會走的，一定不會的。”嚴昭一遍又一遍地在齊宇耳邊說著。

二人出了電梯之後匆匆去到停車場，完全沒有顧得上身後有護士發現齊宇溜出醫院時在身後追着阻止他離開。

林柯從客廳里出去的時候，恰好有一陣冷風吹來，他裹緊了脖子上的紅圍巾，抬頭望了一樣，心想：這麼冷的天卻也不下個雪。

腦海里的聲音不是屬於他的，而是記憶里那個盯着窗外發神的少年的。那時候，他笑着說本來就不是經常下雪，年年都下倒是奇怪了，可是，明明在北方見慣了雪，來這裏卻還是期待着下雪。

齊衡不便出門，有照顧齊衡的管家親自把林柯送出大門，剛出門林柯就被一個帶着帽子的人猛地抱住，那人正是從醫院匆匆趕來的齊宇。

齊宇緊緊將林柯擁入懷中，紅這樣眶低聲呢喃：“柯寶別走……”

“齊宇？你怎麼會在這兒？”林柯驚訝道。

“你還說呢！你先解釋一下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兒才是！”嚴昭見到林柯之後將擔憂和害怕都化為了憤怒，要不是齊宇在，他真想不由分說就把林柯按在地上打一頓。

“我……”林柯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一時間大腦一片空白。

“柯寶，你不是又要離開我了對不對？”齊宇不敢放開林柯，他怕自己一放手，林柯又會溜掉。

“我說了不走就不會再走了。”林柯環住齊宇的腰，發現他穿得很少，皺眉道：“倒是你，為什麼沒有經過允許就出院？萬一感冒了怎麼辦？”

“行了，既然你不走，那就好辦。不過既然已經來齊宇家了，我看在這裏站着吹冷風不如進去解釋一下你為什麼會來這裏？”嚴昭說完就毫無形象地打了個噴嚏，相擁的二人這才捨得放開彼此。

“其實也沒什麼事兒，回醫院再說吧。”林柯試圖逃避，又被嚴昭攔住了。

“有事兒沒事兒都進去說清楚再走也不遲，再說了，齊宇現在就穿這一身，你陪他進去加件衣服也行啊。”嚴昭語氣冷冷的，看樣子是下定了決心要把林柯帶進去跟齊衡說清楚了。

“走吧。”齊宇沉下臉來，攥緊林柯的手將他拉進自己家裏，嚴昭緊跟其後，一點兒都不給林柯留一點逃跑的機會。

大門一路敞開，直到他們三人出現在齊衡面前都沒有人攔着，甚至已經有人給齊宇準備好了衣服過來給他披上。桌旁擺好三個凳子，連熱茶都已經沏好，正冒着輕煙，顯然是在等着他們三個進來了。

齊宇他們三個也不知道齊衡這是在玩兒什麼把戲，搞得跟電視劇的主角披荊斬棘一路攻到反派老巢一樣。

“爸。”齊宇率先開口，質問道：“你這是又打算做什麼？讓我跟林柯分開了十二年還不夠嗎？”

“你們先坐下。”齊衡喝了口茶，嘖嘖嘴道：“噢，你們不愛喝茶，要不要喝點別的？”

“爸！你！”齊宇幾乎怒吼：“你到底要讓我怎麼做才肯罷休？”

“別急，你坐下來我給你看個東西。”齊衡這副氣定神閑的樣子完全跟林柯剛剛詐他時判若兩人。

難道他打算給齊宇看那張協約？

林柯白了臉，卻又不能說什麼。

齊宇仍舊攥着林柯的手不放開，齊衡注意到他倆的動作卻也沒多說什麼，甚至僅僅是看一眼之後便別開了視線。

“都別站着，不是什麼壞東西。”齊衡盯着林柯看，然後笑着把視線轉向齊宇：“是你等他十二年的結果。”

“什麼？”齊衡話一出口，齊宇和嚴昭瞬間從擔憂和憤怒變為了驚訝。反倒是林柯立刻就明白了齊衡的用意。

難怪齊衡剛剛在他簽好名字之後沒話找話，讓他品茶，還跟他講齊宇小時候的一些事情，原來是為了拖延時間。也難怪齊衡會給他開出那樣一個根本不受法律保護的協約，卻還是非要逼着他簽字。

齊宇拉着林柯坐下來，嚴昭坐在了齊宇的另一側，阿姨給他們端了一些水果和甜點，這個桌子瞬間從戰場變成了家庭聚會現場。

“你自己看吧，剛剛簽的。倒也沒辜負你等他這麼多年。”齊衡拿出林柯剛剛簽下大名的協約，嚴昭和齊宇湊一塊兒看，直到看到最後那一句“是否同意做變性手術”之後，才不約而同地看着林柯，所有的氣焰都被底下那個黑色簽字筆所寫的“林柯”二字澆熄。

“柯寶，你——”齊宇忘了齊衡還在，他不該叫這個稱呼，不過齊衡也不在乎，他現在好像終於把自己跟當年的齊老爺子分開，他終究跟齊宇的爺爺是不一樣的。

“傻不傻啊？這東西你都簽？萬一是真的呢？萬一我爸他真的要你這麼做，你要我怎麼辦？”齊宇也不清楚自己現在是感動多一點還是傷心多一點。

他怎麼捨得讓林柯為他做到這個地步？

林柯：“齊宇，別……就算是真的，那也是我該還你的。”

“難怪，我爸竟然會犯這麼低級的錯誤，原來是你們串通好了的？”嚴昭震驚之餘回想到嚴義給他打的那個奇怪的電話，又因為暴露了林柯的事情之後匆匆掛斷。仔細想想，嚴義他一個連國家機密都能守住的人，會守不住這麼一個消息？怎麼可能？

“姑且算是吧。”齊衡品着茶，難得會心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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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幾天要停更一下，出去考個試，等考完回來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