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車降世

“我沒有錯！”劇烈的疼痛終於混淆了她的神智，恍惚間，維特妮斯聽到了江寧隱在心中、近乎瘋狂的咆哮嘶吼，“我沒有錯！既是坐下了這樣的事情，又憑什麼要受害者原諒？”

真相就是真相，即便堵住嘴巴，割掉耳朵，即便殺得整個天下血流成河，真相也還是在那裏。

執行命令的兵士是無辜，他們的後輩是無辜的，但那些被殺害的平民，那些被毀滅的建築，那些被偷盜、甚至直接燒毀的文明痕迹，難道就是罪有應得了？

這些雙手沾滿鮮血的牲口，在屠戮手無寸鐵的平民時、在燒殺搶掠后的得意笑容下，難道就不曾去想過，“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有朝一日，自己的家人、後輩身上，也可能遭到同等條件的報應么？

說到底，只不過是因為鮮血激發了獸性，正常的人類在戰火肆虐下成了畜生而已。

人當然不至於、也不會自降身價去和不通人性的畜生計較，但永不原諒這中想法，還是做得到的。

道歉是加害者的必須，但原諒，卻是受害者的權力。

本來就是因此受了傷的人，根本不必再為了什麼遷就自身。

而那些健忘的血裔，根本沒有原諒的資格。

受傷的不是他們，被□□殺害的不是他們，要是道歉有用，要法律幹什麼，要警|察幹什麼？

況且，刀子不捅在自己身上，總是不會覺得痛的。

再看這些跳着腳、叫囂着後輩無辜的人，哪個又不是為了些蠅營狗苟的利益？

只可惜，真正的受害者沉默於九泉之下，早已再沒了開口討個公道的機會。

因此，唯一親身體會了這種痛、感同身受了這種恨的城市意志，選擇不再原諒。

維特妮斯輕輕嘆了口氣，她當然知道應該怎麼樣遏制住江寧的身軀隨着本能向鬼車變化的傾向，但是她突然就不想了。

憑什麼受害者需要隱忍？

憑什麼明明滿心痛苦還要強壓情緒，為他人考量？

這樣的苦痛壓在心中，早晚會變成隱患。

現下，江寧既是不想忍，就不必忍，她華夏的城市，她還寵得起！

左右有她作為主魂在，就是江寧真變成了鬼車，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這樣想着，維特妮斯當真不再觸碰江寧的肌膚，肌膚分開，分魂幾乎就像江寧本城出現在這裏般，再無法壓制體內躁動的情緒。

她肅着臉取下了背後的琴，改在整個破碎點的外圍佈下了一層防護，徹底杜絕了普通人類在此處進出的可能。

這樣一來，就算是江寧化作鬼車后神智盡失，整個幻境因此徹底失控，她也依舊能憑藉事前的準備，短時間內掌控整個局面。

城市意志是無法觸碰到人類本身的，即便是在歷史的時間線上，因此，把江寧獨自留在這裏發泄情緒，維特妮斯並沒有覺出任何不妥來。

心中清楚這種場面對人類、特別是超英可能存在的衝擊力，沒有猶豫，她抱着沒來得及放入琴囊的琴，去見了那三位不請自來的客人。

第一時間從嘈雜的背景音中分辨出她來的顯然是布魯斯，哥譚的黑暗騎士一甩披風，穩穩地從高點落在了她面前。

“維特妮斯。”男人朝她微微頷首示意，他知道對方聽得懂他的意思，很明顯，對於親眼目睹的鮮血淋漓，這隻陰沉沉的蝙蝠和他手下的小鳥們都亟需解釋。

“你們看到的，都是真實發生過的景象，”維特妮斯完全不按套路出牌，乾脆利落地打斷了他們最後的僥倖心理。

即便雙眸矇著白綾，在場的幾人也依舊感受到了她並不那麼美妙的心境：“這是發生在另一個時空的歷史，只是因為江寧的覺醒被重新揭開而已，你們無法改變木已成舟的結局。”

維特妮斯的語調意味深長：“在這場人禍里，有超過三十萬條無辜的性命，為上位者的貪婪埋單。”

“這不是理由。”即便情感上對經歷了這樣多的城市意志，乃至整個華夏文明抱有濃厚的歉意，蝙蝠俠依舊保持着絕對冷靜的理智，他甚至試圖改變維特妮斯對此的看法，“無論如何，往日的恩怨不應當牽扯到現存的人類身上，更何況，當時侵略華夏的也並不是M國。”

“是，我當然知道不是M國，”不然你以為，維特妮斯會答應這個世界世界意志的求助，親自來拯救他們么？

不，不會。

換成R國，說實話，不落井下石都算是她光風霽月好么？

為了保證華夏本身的安危，她最多，在崩潰前夕，隨手給定個錨點，勉勉強強把世界支撐下去就完了。

維特妮斯你的確偏愛蝙蝠俠，也認為蝙蝠俠不管是理智還是護短，都和平時的她有些相似，可這並不意味着，她能夠任憑對方評論視作家人的存在。

維特妮斯冷笑一聲，平日裏溫和的文明見證者終於拋棄了猶疑，毫無顧忌地在布魯斯面前露出了尖利硬氣的一面。

“首先，在出現你們這三個意外后，江寧的領域已第一時間經過了我的加固，整個領域精緻普通人類入內，普通人連出現在這裏的機會都不會有，更不用說是要傷及無辜了。”

“其次，你們以為，R國的大肆屠戮，就沒有M國的事了么？”維特妮斯的嘴角勾起了冰涼的弧度，“韋恩先生不妨去看看，在整個二戰期間，M國出口到R國的戰略物資加之多少？”

“我倒是想問問你們M國，問問那些賺了戰爭財，還要拿個好聲名的政客商人，人血饅頭好吃么？這些沾滿了無辜者鮮血的錢財、聲名、權力，拿在手裏，心中可有半分羞恥？”

“韋恩先生，你現在的冷靜，建立在你知道這並不是你的國家，不是你認可作為家人悉心呵護的存在。可阿寧，她是我視作姐姐的存在。”

“我的姐姐在這場戰爭中，因為你們人類的動作受苦到變成了現在這般模樣，在不傷及他人的情況下，難道她就沒有發泄的權力了么？”

“抱歉。”蝙蝠俠沉默片刻，也意識到了自己過於心急了，維特妮斯話里話外，分明都在告訴他這個城市意志不會傷及無辜。

這座城市都不屬於他，更不用說是與城市本身割裂開的時空裂隙了，人城市意志出現在這裏完全沒有犯什麼錯。

倒是他們，不管是無意闖入此地、莫名其妙就開口質問人的他，還是站在一旁的迪克、傑森，都無疑打擾了對方的正常生活。

理了理衣袖，女孩漫不經心地接受了蝙蝠難得的示軟，開口點破了江寧的背景：“江寧是南京的城市意志，從古至今，始終是她。單就南京而言，作為‘天下文樞’，曾是六朝古都，又是後來的陪都，不管是在文明進程中，還是單純從戰略來看，都有着無可替代的地位。”

“她本是驕傲的金鳳，卻因為人類，生生被自身血裔冤魂上的血腥氣和怨氣，逼迫着成為了鬼車，”維特妮斯的語調冷靜而殘酷，直指最核心的問題本身，“若是我當年，有能力接觸到現實，那些從R國來的、畜生不如的人類，絕對要為他們犯下的罪孽付出沉重代價。”

“現在，既然你知道了，那麼，這句話也送給你們M國，畢竟，現在的我，還接觸得到這個世界的現實。”

維特妮斯“唰”得從抱着的琴中抽出了青色的劍來，冷冷的鋒刃在血紅的夕陽下泛着刺目的寒光：“但凡M國有人讓華夏的城市意志受了委屈，不管是誰，不管對方身份如何，甚至不管你們M國的最終處理結果如何，這筆債，我都必親自動手討還！”

此前維特妮斯會遵守人類的遊戲規則，甚至借用規則與尼克-弗瑞多次交鋒，不過是覺得脫離規則過於麻煩，但現在，她猛然響起了最重要的那點——那就是與神秘感相匹配的威懾力。

不管是特工，還是政客，亦或是商人，大多都是得寸進尺的存在，在沒有足夠威懾力的條件下，所有對現有規則的遵守，都會被默認為是實力不足、有所限制。

作為城市意志，在眾人面前展現出的武力顯然足以支撐他們打破規則，那麼，剩餘的可能便只剩了有所限制了。

而限制，在某種程度上也就意味着任人宰割。

今日，藉著這個“宣洩”的檔口，鋪墊了這樣多的背景，維特妮斯必須通過蝙蝠俠，將這件事傳播出去。

正聯的顧問從來都是個懂得審時度勢的聰明人，再加上他的個性，即便猜到了她的意圖，想必也是十分樂見其成的。

而那邊，被維特妮斯留在原地的江寧終於控制住了自身的神智，在清醒的情況下，獨自走完了整段記憶。

“唳——”凄厲的鳳鳴聲響起，巨大而美麗的金鳳振翅，她的周圍無聲無息地出現了大量黑色的霧氣，絲絲縷縷纏裹上了燦金色的、閃耀着火光的鳳羽。

象徵著不祥和死亡的血色從毛羽的根部蔓延，很快將整隻金色的神獸變幻做了帶着血腥氣的凶獸。

淡綠色的幽冥鬼火替代金紅色的至陽之火燃起。

鬼車降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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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特妮斯的心態很簡單，就像是那些帶着孩子的父母，家裏的孩子犯錯了，冒犯到了外人，自有家長收尾，向被冒犯者道歉、教訓犯錯的熊孩子，但你若是想要插手教訓我家孩子，我就先教訓你。

人類社會，特別是西方文化，說到底，也不過是披了層外衣的弱肉強食，有足夠實力的當然不必遵守規則，你看哪個超級英雄或者歐美電影中的主角完全遵守法律了？倒是我們的主角，都是守法好公民。

鬼車降世，江寧的整個記憶都已經完整了，接下來，就輪到秦鎬了……

我胡漢三又回來啦！還是有點感冒，但已經沒那麼難頂了，並且雖然這幾章卡文卡的我將近放棄，差點就想咕咕咕了，但我還是寫完按時更新了！所以，這裏依舊是求評論的作者君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