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第 1 章

鶴城的舊城區,生活節奏很慢,環境還湊活,沒有壓得讓人喘不過氣的高樓大廈,也沒有標誌性的建築,只有一群不起眼的舊式居民樓,其中,還有一條不起眼的巷子。

柳巷。

和這個衰落的舊城區一樣,沒什麼特別的。

巷子不寬,兩輛車并行勉勉強強能過去,技術不好的可能要壓路沿上。平常也挺幽靜,畢竟有點本事的年輕人都出去讀書工作了。

巷子走到最盡頭,有一棵大柳樹,枝幹錯綜盤出無數枝條,柳條絲絲垂下,在風中微盪投下大片樹蔭。粗壯的樹身兩個人都很難抱住,即使在雨水充沛的夏天,有些老樹皮也是乾的。

他很茂盛,很粗壯,但卻無法讓人感到挺拔,畢竟,那盤遒的樹身已經有些傾斜了。就像是被歲月壓彎了腰的老人,只靜靜地站在街角,和這座城一起,淡淡看着一個個沉澱下來的故事。

柳巷兩側是三層高的樓,婚紗攝影、理髮店、沙縣小吃、書店……什麼都有。巷子盡頭那棵老柳樹旁邊,有家網吧,在三樓,拐角還有個紋身店。

風速網吧,百八十平的地方,充斥着鍵盤鼠標噼里啪啦的聲音,時不時冒出幾句我□□操。一個個網癮少年沉浸在遊戲世界裏,牆上貼的“禁止吸煙”像是擺設。

最前面的櫃枱也擺放着一個巨大的顯示屏,顯示屏後面隱隱約約露出男生短寸的頭髮,腦袋右側還被理髮師剃了兩道,頭皮清晰可見,有點酷,很帶勁。和這髮型一樣酷的,是他身上鬆鬆垮垮的黑色T恤。

手臂從衣服里露出來,是屬於少年獨有的骨感分明。

而就這樣一位酷哥,正面無表情地玩着遊戲機——超級瑪麗。

經典的力量讓人顫抖。

“遊戲機不錯啊!”

就在宋風最後一條命被食人花絞死的時候,有人從外面進來走到櫃枱前,還非常懂事地遞上來一罐可樂。

“兩百,拿走。”宋風把遊戲機扔在桌子上,懶洋洋地接過罐裝的百事。

“兩百?”陳輝愣了愣,拿起遊戲機前後看了兩眼,隨即又放下了,略帶幾分嫌棄,“一百八十塊錢買的遊戲機還帶充電寶?”

剛從冰櫃裏拿出的冰涼鋁罐,在接觸到他溫熱指腹的那一刻,似乎是害羞了,化成了水。

宋風食指勾着拉環,隨意一拉,單手打開瓶蓋。

他下巴輕抬,液體裏的氣泡充斥在喉間,相繼炸裂,留下一股冰涼的甜。

痛快。

“風哥,就這手藝,咱去賣藝吧成嗎?你就在前面開瓶蓋,我在後面敲鑼打鼓收點碎銀,不比你開店賺錢?”

陳輝每次都得感嘆一下宋老闆單手開瓶蓋的技能,倒不是說這個動作多難,但這一般的動作好看的人來做就會變得不一般的好看。

但可惜了。

陳輝往四周掃了掃,一堆老爺們兒和毛孩子,這麼好看有什麼用,難不成指望他們朝宋老闆放星星眼不成?

那還是再單21年吧。

“碎銀?”宋風望着陳輝永遠都停不下的嘴,很想再塞給他一罐可樂,“我們年輕人喜歡轉賬。”

“嗯,那你們年輕人能不能想辦法吸引一些女生,擴大一下業務範圍?”說起來他比宋老闆還小兩個月呢,陳輝從旁邊撈了個椅子,沒什麼心情打遊戲,只看見這幫雄性氣息濃重的傢伙就腦殼疼。

說到女生……宋風順着窗戶往下掃了一眼,視線落在柳巷拐角的紋身店,沒過幾秒收了回來,重新打開遊戲機。

他回來的這十天,倒沒見她過來。

業務不業務的,宋風不在乎,餓不死就行了:“想要自己弄。”

“咳咳……咳……”陳輝正喝可樂一口嗆住。

自己動?

“什麼就我弄了?你這店,一共開了半年我就幫你看了兩個月,等哪天我篡位了你就上我家餐館端盤子去,年終的時候,我給你頒個西街最美服務員!”陳輝邊想邊樂,“還別說,生意說不定真能好,就沖你這張臉,小到初中女同學大到我媽都被你迷得顛三倒四。”

宋風重新拿起遊戲機,往後癱在椅子上,渾身上下透露着懶散:“你奶奶也可以。”

“……”一直叨叨叨的陳輝突然停下了,“臉是個好東西。”

“休息會兒,天乾物燥的,容易走火。”

窗戶開着,但煙味時不時地飄過來,宋風忽然覺得嘴裏有點空,他舔了舔嘴唇壓下心裏那份蠢蠢欲動,打開抽屜拿了支棒棒糖。

這沒頭沒尾的話,陳輝腦子一時間反應不過來:“有人玩火?在哪?”

宋風沒忍住忽然笑了,從鼻腔里傳出一聲輕哼:“嘴,mouth,歇會兒。”

照陳輝這個磨嘴的頻率,他很好奇嘴會不會一天比一天薄,宋風想拿尺子去量量。

陳輝這才明白過來自己又被嫌棄了,他無所謂地撇了撇嘴,拿出手機往後靠在椅背上,雙腿十分自然地敲在宋老闆的櫃枱桌子邊緣。

這個囂張的姿勢,像極了土匪窩裏大當家故作深沉時二當家狐假虎威的樣子。

像極了。

陳輝穿着印花T恤大褲衩,看起來挺利索的一小伙,雖然有時候弔兒郎當的,但為人十分隨和,就比如他跟宋風站走在一起,姑娘們都會先和他搭話……

嗯,跟他要宋風的電話。

畢竟酷哥有時候真的很酷。

就是這嘴……

“風哥,晚上去唱K嗎?西街剛開了一家店正在搞活動呢,唱一小時送一小時,爆米花免費。”陳輝從屏幕中抬起頭。

聞言,宋風按下手機的秒錶:“四分三十二秒,不錯,有進步。”

“……”陳輝愣了愣,緊接着把腿放下,“操,你他媽整天閑的……”

話說到一半,陳輝頓住了,不知道想起了什麼神情忽然不太自然,其實,在他這種沒心沒肺的人臉上出現這種表情,挺奇怪的。

宋風視線依舊落在遊戲機上,連眼皮都沒抬一下,馬里奧順利地從煙囪里爬下進入下一關。

掃了他一眼,陳輝轉移了話題:“你在外面野了兩個月回來咱們還沒一起去過呢,等晚上我叫上狗子他們一起去。”

陳輝是個行動派,話說完就開始在微信上搖人了。

而另一邊,馬里奧被烏龜撞了一下變小,然而緊接着又不小心跳下了懸梯……

Gameover.

宋風百無聊賴地放下遊戲機,伸了個懶腰,聽着陳輝將他安排得明明白白。對於這種事他沒什麼想法,在哪裏都一樣,做什麼也沒差別。

反正……很閑。

棒棒糖只剩下最後一點,口腔里蔓延着一股甜膩。

對着面前熄滅的顯示器發了會兒呆,宋風隨意地望向窗外,視線掠過街角的紋身店……他忽然愣住了。

接着,眉毛微不可查地皺了一個度,宋風臉上,可以說是出現了這幾天來唯一能表達情緒起伏的表情。

很不爽。

“風哥晚上吃什麼?直接去我家店裏吃怎麼樣?和狗子吃了一起過去。我媽中午正好燉了排骨,成嗎?”陳輝打開外賣瀏覽着自己餐館的菜譜,過了很久都沒聽到宋老闆回應,“排骨成……”

正要再問,陳輝抬頭就注意到了宋風的表情,他愣了愣,從椅子裏起來順着他的視線往窗外看:“怎麼了?”

“他們,”宋風目光落在老柳樹下的那對男女,“什麼時候在一起的?”

“就那次俞知逸來紋身,嘖,沒想到好學生也會紋身。”

“你說高中喜歡俞知逸的女孩兒那麼多,也沒見他喜歡誰,原來喜歡這款的,但明顯很不搭嘛……”

替宋風看店的這兩個月,他已經看見很多次了,所以過了最初的震驚。並且本着不打擾宋老闆遊山玩水的興緻,很懂事的沒在他面前提起俞知逸。

陳輝坐回椅子上,邊看菜單邊自顧自地說,暗暗看了宋老闆一眼沒發現異樣。

宋風雙腿隨意地交疊,視線依舊停留在窗外,面無表情地注視着那對男女。

耳邊是網癮少年罵罵咧咧的聲音,忽然一陣煙味飄在他鼻間,像回過神似的,宋風眼瞼低垂,喉結微微動了動,過了兩秒,他拉開抽屜拿出煙和打火機。

第一百七十三次戒煙,失敗。

尼古丁和一氧化碳好像真的可以麻痹神經,很久不碰再抽起來有點輕飄飄的。

宋風已經兩個多月沒抽了,在外面的兩個月,沒碰過。煙裊裊地往上飄,他將目光再次落在老柳樹旁。

舒冬背對着他,看不清表情……哦,為什麼他知道她的名字呢?

宋風扯了扯嘴角,右耳的黑色耳釘在陽光下閃過一道光。

因為她每次來上網,開機子刷身份證的時候,他都會看一眼。

從她手裏接過。

放在讀卡器上。

人臉識別意思下。

再還給她。

對宋風來說,舒冬是他偶爾望向窗外,一個靠在老柳樹旁抽煙的人,一個他偶爾抬頭能看見在店裏角落打遊戲的人。

沒什麼特別的。

但俞知逸不同,那是一個……他曾經想撕碎的人。

臉上一閃而過的狠戾好像沒有存在過,轉眼間又笑得漫不經心。

陳輝抬頭,就看到宋老闆百無聊賴的神情,以及他手裏的煙已經燃到了最尾,整個人無精打採得慵懶極了。

“怎麼又抽!”陳輝想去奪他手裏的煙,但好像也沒有必要了,只是忽然想到什麼他掃了一眼窗外,然後驚訝地瞪着宋風:“你又想玩什麼!”

仔細聽陳輝的話,你會發現表面是作為朋友的嚴令勸阻,但隱隱的興奮就快要藏不住了。

還沒等宋風說話,陳輝的電話就響了。

“尋不到花的折翼枯葉蝶,永遠也看不見凋謝……”

“喂媽……好……好我現在回去。”

極短的一通電話,說話的時間沒有鈴聲長。

“我先走了,我媽讓我回去幫她算賬,晚上一起吃飯別忘了。”陳輝拿起電動車鑰匙從椅子上起來。

算賬?

宋風覺得自己聽錯了,他扭頭看了眼陳輝:“是我熟悉的那個算賬嗎?”

畢竟以前上學的時候沒少聽吳阿姨對陳輝說這兩個字。

陳輝本來已經走到門口了,聽到宋老闆高級的嘲諷又折回來:“瞧誰不起呢?算錢的那個帳懂嗎?以後少爺我可是要繼承家產的,到時候你給我當小秘……”

宋風揉了揉耳朵,起身走到門邊,把門打開:“走吧。”

陳輝忽然有點不知所措,停頓了兩秒,迷迷糊糊地走了。

.

回到靠窗的櫃枱,宋風無意地往外面掃了一眼,老柳樹下已經沒人了。

七月初的下午,五六點沒那麼熱,太陽悠悠地掛在天邊。宋風重新癱在椅子上,發著呆。過了半小時他換了個姿勢,只是腰忽然疼了一下。

他皺眉從椅子上起來,整天這麼躺着,都快沒街邊大爺手腳利索了。

一股又一股的煙味傳來,宋風沒再打開抽屜,拿着遊戲機下樓了。

今天周三人不算很多,坐着的那幾個也都是煙不離手的,如果周末人多宋風就不會這麼縱容他們了。

他沒走遠,就坐在樓下的路沿上玩遊戲,對面的樓恰好擋住太陽,投下一片陰涼。

順利地跳過食人花,踢走烏龜,躲過蟲子,跳上浮梯……終於,還是跳下了懸崖。

宋風無所謂地把遊戲機放在旁邊,看着很久都沒有一個人經過的小巷,拿出紙巾將鞋面上不知道什麼時候蹭得灰擦掉。

宋老闆是個體面人,大熱的夏天,在自己的地盤,依舊規規矩矩地穿着黑色T恤,黑色褲子,黑色板鞋。

修長挺拔又充滿力度。

他再次拿起了遊戲機。

.

客人走之後,舒冬收拾好東西,拿着煙走到門外的老柳樹旁,靠着牆點了支煙。

黑色的弔帶和夏天很配,洗得發白的牛仔褲和夏天也很配。中分的黑色長發披在後背,兩側的散發也被別在耳後,很乾凈的一張臉。

手裏夾着煙,飄渺繚繞,舒冬望着眼前的紋身店,從十五歲到現在,她在這裏已經待了四年。

舒冬低頭,沒什麼表情地看着慢慢燃着的煙,餘光忽然掠過路沿上坐着的人,她淡淡掃了一眼,看清了是誰。

但當她準備移開視線的時候,他忽然看過來……

兩個人對視了一眼。

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舒冬還是若無其事地偏了頭。

只是,餘光里那個身影卻越來越近。

宋風放下遊戲機,朝她慢慢走過來,嘴角竟然還噙着若有若無的笑。

十幾米的距離,等舒冬緩過神,他已經在眼前了。

只剩半米,宋風又往前邁了一步,兩個人之間,忽然只剩下微小的縫隙。

男生獨有的氣息縈繞在鼻間,舒冬皺了皺眉,整個人靠在牆上,抬頭冷冷地看向他。

宋風渾然不覺,他笑着低頭,目光玩味地掠過她的鼻子,臉頰,耳朵,在眼睛停留了片刻,接着移到嘴唇……

然後,手抬起她的下巴,吻了下去。

嘴唇的觸感,任舒冬再處變不驚瞳孔還是不受控制地放大,一秒,兩秒,三秒……

指間煙蒂的溫度越來越燙,好像要燙到手。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起身,而舒冬眼睛裏最初的震驚也消失不見了,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的平靜,只抬頭定定地望着他。

唇間的煙草味,分不清是誰的,宋風笑着將她散落的一絲頭髮撩在耳後:“舒服嗎?”

舒冬忽然笑了。

她抽了口煙,繚繞飄渺的煙霧在兩個人之間纏繞散去,舒冬抬手,將猩紅的煙頭抵在他胸前的黑T恤上。

空氣中有隱隱的燒焦味,煙滅了。

“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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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檔文《我只穿你的襯衣入睡》文案

>大叔文/年齡差11歲

>薄情寡義蔫壞蔫壞商業精英x高知海歸好女孩

>自始至終都很壞的壞男人x由好變壞的壞女人

現實中,不只有疼你的老男人,還有玩你的老男人。

大多數,是後者。

譚敘深離過婚,聞煙是初戀。

老謀深算和徹骨幹凈,

她是他漫不經心瞄下的獵物。

所以,聞煙註定玩不過譚敘深;

註定在他身上,她一無所有。

成年人擅長曖昧,他不主動也不拒絕,

白的,灰的,黑的襯衫,聞煙最喜歡那件深藍。

而當她終於沉醉在他佈置的陷阱,

也終於發現了那枚戒指……

所有她放在心底像極了愛情的東西,

原來對他來說只是玩玩而已。

哦?玩玩而已?

那就玩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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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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