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界外之音
想想白羽神駒英招，那是多麼的威武不凡，如果能坐在它後背上天入地，摔斷腿都值得！
但畢竟只是姜叢做的白日夢，不說英招肯不肯讓人騎乘，十年來根本就沒再見過它。
騎不到神駒，那就降低標準，坐一坐巨羊吧！於是土螻就成了姜叢追逐的對象。
滿心以為在後方偷襲能逼得土螻乖乖就範，不過是被當坐騎使喚半天，總不至於往清潭裏跳吧？這麼想着的姜叢移步欺身而上，不給土螻有左右逃跑的機會。
然而他到底還是年輕了，土螻的外表的確只是一隻巨大的四角白羊，可它本質還是妖獸，人力不可抗衡的妖獸！
看了一眼壞笑着的少年郎，土螻稍微的一低羊身，然後重重的猛踏地面，一躍而起……
空中劃過一道白色的影子，土螻竟然飛躍了清潭，跳到了六丈多高飛澗斷崖中間的懸石上，再一跳，就整個兒跳到了斷崖上面，擠過嫩樹之間的縫隙，消失在了姜叢的眼中。
“哇，不是吧？這麼厲害你還跑什麼？白長那麼壯了呀！”
沒想到土螻如此敏捷，這麼高的地方也上得去，姜叢訝異不已，但又沒辦法繼續追，從山巔奔下來讓他消耗了體力。
遠離了神樹，心口間的蟠靈果也沒法為他補充力量，他需要休息。
眼睜睜的看着土螻跑掉，姜叢喪氣的步行至水潭邊，低頭看了看自己邋遢的倒影，也沒太在意，反而蹲下了身，有些好奇的合手捧水，嘗了嘗清潭的味道。
冰涼的潭水一入口中，似有一股淡淡甜味擴散開來，嘴裏絲絲清香，幾經回味讓人大感爽快，姜叢忍不住讚美道:“不愧是昆崙山，連山腳下的水都這麼好喝！”
姜叢的性格變了，活躍了些，也開朗了些，雖然只是表象，追土螻攆欽原也不過是為了打發無聊而已。
土螻一逃，清潭邊上又只剩下姜叢一個，這個野小子忽然興緻索然，無奈的看了看周圍，最後走到了濃枝茂樹下縱身一跳，輕鬆的落在了大樹枝上。
“唉，這日子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
不知在對誰抱怨着，姜叢穩穩的躺在了橫枝上，自顧自的閉眼睡了起來。
蒼糸由始至終都像是一個飾品，沒有眼鼻也不能開口說話的它看不出任何錶情，甚至是它醒着還是睡着都不知道，畢竟只是個毛毛蟲，姜叢也沒奢望什麼，偶爾對它說話，倒像是在自言自語。
山腳的叢林陰暗了些，但和山巔一樣寧靜，是個更適合安眠的好地方，待在這裏的姜叢也在不知不覺間放空了心，疲倦襲來后沒一會兒就進入了睡夢中。
隨着一切知覺的遠去，真正的黑暗包圍了姜叢，讓他的夢境也混沌虛無，就像瀕臨死亡的那一次，什麼也做不到，面對的只有無盡的虛空……
又是這裏，我又回來了？我記得是在水潭邊睡著了！
疑惑着自己的處境，姜叢的識海里從未這般空洞，雖是夢，卻什麼也沒夢到。
就當姜叢的神念飄蕩在極黑的虛空之中，他的識海里響起了一個未知的模糊聲音……
“請拯救……我們……南方的……”
這忽如其來的話音嚇壞了姜叢，虛空的黑暗彷彿隱藏了詭異，他想躲起來，卻偏偏只能當一個看客，無法動彈。
在自己的夢裏聽到別人的說話聲？姜叢很慌，很想壯着膽子問對方是誰，可他也不過是這片虛空裏的一粒塵埃，能聞不能言。
“再……這樣下去……都會……死……”
沒過多久，另一句古怪的話聲跟着傳來，姜叢聽得清楚了些，感覺上是一個小孩子帶着哭腔的祈禱，有些讓人心疼。
這下子姜叢納悶兒了，以為是壞人的竊竊私語，卻原來是小孩兒的哭訴祈禱，自己的夢境究竟通往什麼地兒？
在此之後，再沒有了其它的說話，夢境歸於平靜。
滴！答！
細碎的落水聲把姜叢喚醒，四下樹影斑駁，入眼處儘是綠蔥蔥的林子，他依然在山下飛澗旁的樹上。
“還好，沒被什麼怪物抓走，看來只是一場夢。”
慶幸的拍了拍脆弱的小心肝，姜叢感受到肩膀的沉重，轉頭一看，毛毛蟲蒼糸也還在。
天空有些灰暗，日輪已經西移，離黃昏已不久矣，鸞鳥青鳥已經歸了巢，最後的幾縷陽光也離開了西山腳。
蕭索的崑崙一如既往，姜叢沉默，心情卻與平時有些不同。
“那個聲音，到底是誰呢？”
思着，想着，這個少年郎沒了過去幾年習慣的淡然，只不過是夢裏的兩句未知言語，竟讓他沒由來的生出一股孤獨的感覺，想要看到其他活着的人。
就如一隻落單了很久的鳥兒，忽然看見了同類的影子，迫切的想回歸到族群之中。
距離蟠靈果成熟的日子不遠了，姜叢在近期已是不需要頻繁的回到母樹附近，這讓他感覺自己與名為自由的東西也越來越接近了。
思量再三后，姜叢決定抓住這次與外界溝通的機會，於是換了個姿勢，重新背靠着樹榦，想要再次進入夢鄉。
才剛恢復了體力，精神也是十足，說睡就睡，談何容易？
這般輾轉反側數次，直到日落月深、昆崙山沉入黑夜中，姜叢也沒法睡去。
“啊！”
一番無能的狂怒后，連山巔都能聽到姜叢的咆哮，萬物都開始入夢，唯獨他惦記着崑崙結界之外，亢奮得不得了。
“既然睡不着，那我就調息靜坐，總能再進那個什麼都沒有的夢！”惡狠狠的一咬牙，姜叢也不擇地方，就在樹丫上閉目瞑思起來。
和以往一樣潛入神念，無視身邊一切去內視自己的識海，姜叢這次也順利的進入瞑思狀態，整個人都彷彿與叢林融為一體，靜得不能再靜。
識海是什麼？記憶的集合，思想神念的源頭，法力的控制台，從這裏便可以知曉自身。
一旦內視識海，姜叢的焦躁就平息了，感受着法力流轉經脈運轉周天，總是有一種滿足的感覺。
而就在他幾乎沉浸在身心合一的狀態時，他的神念居然漸漸的離開了識海，所有的感覺也都消失，開始步入某種更深層次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