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若木柏海
中土的安定，是前人付出了偉大努力的成果，立於神州最富饒的地方，中土從來都不缺外面的覬覦者，千百年來皆是如此。
除了依附中土部落聯盟的東夷，還有北狄、南蠻勢力虎視眈眈，西荒的戎民自顧不暇不代表西方沒有威脅，因為在這些蠻民以外，大荒里還有更可怕的存在。
昔日將兇惡妖獸驅逐到大荒，已經是先祖們竭盡全力的功勞，後世不過是厚福享用了，但也依舊擔憂可怕的妖獸重入中土，直到兩百多年前先代酋長姬俊時代，才掃除了剩下的憂患。
先祖姬俊有兩位妻室，且都是甘淵遺民，一曰羲和，二曰常儀，這兩位女子是最後得到甘淵認可的人，也是甘淵外巨樹扶桑雙木上，諸多神烏最後的主人。
神烏震懾八方，妖獸避之若浼，於是姬俊設法將神烏棲息之樹的其中之一移到了西方，憑藉神烏的餘威，使這株巨樹成為了大荒妖獸進犯中土的障礙。
而這株由東海甘淵外挪來的參天巨樹，位置就在黑水河附近，即南江若水之源，稱之為若桑木。
不過，和東海甘淵的扶桑木不同，若桑木殘餘了神烏的氣息，卻沒有棲息一隻神烏，而且由於兩年大寒的影響，若桑木已逐漸失去生機，已有枯萎的跡象。
“所以，只要有了這棵巨樹，一般的妖獸是不敢越過若桑木的。”
瑤姬輕盈的走在黑岩苔原，玉足依然一塵不染，仙氣飄飄的麗姿分毫未減，正饒有興緻的給旁邊艱難前行的小孩兒講故事。
黑岩苔原不比西陵的道路，這裏滿地都是碎石子，走得時間長了能硌得腳腫，可想而知，要跟着瑤姬繼續前進，姜叢會有多難受。
好在瑤姬一直放慢腳步，姜叢盯着地面，一搖一晃的挪步，不禁問道:“我沒去過黑水那裏，當然也不知道若桑木長什麼樣子！但那烏鴉很神奇吧，架火烤了會不會很香？”
一聲悲嘆后，瑤姬回頭鄙夷的看了姜叢一眼，沒好氣的說:“你想烤它？它們烤了你還差不多，別一腦子只知道吃好不好，姐姐在和你講嚴肅的故事呢！”
追蹤冰蜃已經過了三天，在瑤姬的氣息蔓延之處，妖獸冰蜃簡直比烏龜還要畏慫，東躲西藏死活也不敢現身，氣得瑤姬幾次都說要把它大卸八塊然後烤了。
可不管怎樣，冰蜃的潛在威脅不能忽視，不懼怕神烏的它要是捲土重來，若桑木很可能因此凋零，後果不堪想像，所以瑤姬不肯放棄的追着它。
過了瀆山東麓的若桑木，再穿過黑岩苔原，在西大荒昆崙山的東邊，有另一片綿延的山巒，稱之為小崑崙丘。
小崑崙丘延續自昆崙山，也是西北至東南的走向，不過雖有“崑崙”之名，小崑崙丘只是普通的山脈而已，而非昆崙山這樣的仙境。
“美麗的瑤姬姐姐，你能不能把我放了，我還要去找羿大人啊！”
順着西南方的巍峨山脈已經又走了兩天多，姜叢並不想知道它是小崑崙丘還是大崑崙丘，在第三天即將日沉西山時，忍不住又一次向瑤姬發起了牢騷。
白衣似仙的瑤姬還是一樣，一點也不予理會，其實每當這個時候，瑤姬的內心總會糾結不停，因為她正在鬱悶……
這小傢伙究竟是哪根筋不對，大羿的玄功有什麼好的？也不看看你眼前的姑奶奶是誰！
於是乎，瑤姬氣呼呼的回道:“走吧走吧，我又沒攔着你，被野狼咬死了活該！”
無可奈何的姜叢雖固執，卻不是傻蛋，自己一個七歲的小孩當然不可能在黑岩苔原上活命，如果瑤姬不大發慈悲的送他回去，他也就只有繼續跟着走一種選擇。
這一大一小的兩人不談權勢，也不論正邪，即使偶爾拌嘴撒氣，相處起來倒也其樂融融，從來都是獨來獨往的瑤姬在這幾天裏，說過的話大概比過去幾十年還要多，有個毛頭小跟班兒讓她感覺很有趣，所以對於姜叢的身世，她問問猜猜就知道了一清二楚。
黑岩苔原只是大荒里的小地方，由瀆山西面延伸到小崑崙丘東北的中段，終點是巨大的湖泊，東之柏海。
一向以為大荒里除了貧瘠的大地，就只有陰險的毒蟲野獸和飢不擇食的巨大妖獸，直到臨近了東柏海，姜叢才知道原來大荒里也有人族的足跡。
就在東柏海岸，黑岩苔原的石頭泛濫不到的地方，赫然有一片不一樣的土地，進到了兩人的視野里。
落日沉入了東柏海的另一邊，餘暉中的西天彷彿被大火點燃，也在湖面映出了通紅的色彩。
而在湖岸邊，高低不同的一些事物與大荒的風景格格不入，竟然是連串的草棚茅屋！防野獸的護欄，畜養牛羊的竹籬，都是一應俱全，完全就是一個部落的聚居地！
可惜的是，營地里多有破損，非但沒有看到一個人影，而且地面還散落着某些灰白色的東西，空中飄散着淡淡的奇怪氣味，讓瑤姬緊蹙柳眉。
“難道這就是蠻民部落的營地？”
眺望着前方的未知營地，姜叢擔心的問着，生怕一群野人忽然吆喝着跳出來，將自己兩人當作送上門的獵物，可擋不住好奇心的姜叢還是一步步的向著前面走了過去。
至於是不是蠻民的領地，瑤姬毫不關心，反而是此地的詭異讓她表情變得凝重，似乎嗅到了一絲不好的氣息。
無人的營地，刺鼻的氣味，還有地面白色的……
陡然一驚的瑤姬很快就想通了什麼，急忙出聲喊道:“姜叢，快回來，不要去！”
倒也不是預料到了危險，只不過瑤姬認為這個未知營地的現狀對小孩子來說太難以接受，尤其是出生在大荒中姜姓遺族的姜叢。
晚了！瑤姬的呼喊終究是晚了，走到了營地附近的姜叢已經看清了裏面的情形，並且難以置信的捂住了嘴。
“唔！”
胃裏一陣放肆的翻騰，本就進食不多的姜叢只覺得一股酸液快要從喉嚨湧上來，恐懼感使得他兩腿一軟，連退幾步后跌坐了下來。
無人營地里的場景，在姜叢的腦海里印下了銘心鏤骨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