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瞻高矚遠
姜葉不顧一身漂亮衣裳沾了污，迅速的咬着牙又爬了起來，揉着生疼的兩手，繼續瞪着姜松節兩兄妹。
可是，年長了姜葉四歲多的姜松節和姜松音就沒那麼頑強了，跌坐在地后，委屈的就地哭了起來。
衛兵們一陣驚慌，趕忙扶起公子小姐，雖然沒見到他們有受傷，卻是怎麼安慰也勸不住他們痛哭。
“哼！你們才是小鬼頭！”
姜葉氣鼓鼓的拒絕了長老家衛兵的護送，自己拉着洺奴，往道路北邊離開了。
圍觀的易者們不敢起鬨，目睹了一場“好戲”也沒法喝彩，直到南北兩家都走後，集市才慢慢的恢復了熱鬧。
滿心歡喜的出來溜達，結果掃興而歸，姜葉一路上沒再說話，看得出來，她還在生長老家孩子的氣。
心情忐忑跟在後面的洺奴，卻想了很多，為了自己一個卑下的婢女，少主姜葉毫不猶豫的站出來對抗姜松節兩人，這樣的勇氣，這樣的慈悲，令她感動不已。
回到族宮的時候，姜葉的勇氣卻一股腦的扔了，拽着洺奴在宮中遊走，哪兒還看得出“野丫頭”的樣子，而且專門挑着偏僻的路前進，宛如這樣就能躲開衛兵的視線，直到回了後花園雅舍才鬆了氣，不知她是在怕什麼。
然而這一件事並沒有結束，一族少主在自家領地遭到襲擊，而且少主是在集市這種人多眼雜的地方與大長老的孫兒孫女打了一架，還把別人打哭了！
這事兒算起來可大可小，所幸族長姜水葒沒有追究罪責，那麼姜松節、姜松音勢必會被大長老私下責罵一頓！至於負責監督少主的姜白英，還有婢女洺奴，也有難逃的責罰。
只是把打一架當作兒戲的姜葉，認為自己阻止了壞人的作惡，應當是英雄行為才對，所以當她站在後土大殿下，被姜水葒審視着的時候，也是昂首挺肩的傲然神色。
“偷跑出宮，混跡於閑雜集市，和大長老的一對孫大打出手，這些都沒有冤枉你吧？”姜水葒在羲皇石像前的上座坐了下來，皺着眉頭，向一臉不服的姜葉問道。
大殿裏只有兩人，姜水葒收斂了幾分威嚴，不甚高興的表情也足夠懾人，至少姜葉不敢在她面前貧嘴。
“都是那兩個壞蛋先挑的事，我又沒錯！再說了，他們沒本事還欺負人，打不過就只知道哭，他們活該。”姜葉有些害怕的避開了姜水葒的視線，但心裏有氣難消，於是用柔和的語氣說著霸道的話。
什麼樣的人敢在共工氏族長的面前說出這樣的話，姜水葒啼笑皆非，看着傲氣與稚氣並存的小小少主，搖頭說:“這裏不是蜀山氏的西陵，人與人之間的相處也不是打一架就能處理，你必須要學會忍耐！記住，有些人即便再壞，他也可能在很高的地方，什麼都不管的去打上一架，很可能自己就會摔得粉身碎骨。”
姜葉好奇的望着族長，偏着頭問道:“那他是會飛嗎？不然能有多高？”
孩子的天真讓姜水葒一陣無奈，只好耐心的解釋道:“你和共工氏族人一樣，我們都是姜姓後人，都有共同的先祖，也有共同的敵人，但我們的敵人不在帝丘，明白嗎？族宮是你的家，帝丘城的人以後也會是你的子民，所以你要和這裏的每一個人友好相處，知道了嗎？”
“不！”
後土大殿裏有些暗，在羲皇、襄皇、後土等列祖列宗的注視下，姜葉的眼睛有些紅，她搖着頭，噘着嘴說:“這裏才不是我的家，我哥都沒在，這裏怎麼可能是我的家？我要去找我哥！”
身為一族之長、中土權貴巔峰之一，此刻姜水葒的臉上卻閃過一絲失望，嘆息着說道:“姜叢來不了這裏，以後你可以去找他，只要得到我的認可，你想去哪裏都行。”
“以後？”
五歲的姜葉到底是離開了家人的孩子，這三個月來學到了不少，她已經知道不得到“族長”的同意，她這樣的小孩根本走不出帝丘城，聽得姜水葒又在誆她，氣得直跺腳，一副哭腔的叫着:“每次都說以後，以後是多久？我想回家呀！”
嘭！
姜水葒猛然一拍座椅，不耐煩的喝道:“夠了！今夜一宿你都不準睡覺，晚膳也不準用，就在大殿裏瞑思靜坐，好好反省一下你做的事！”
空蕩蕩的後土大殿裏，族長的怒喝聲回蕩繞樑，姜葉被嚇得屏住了呼吸，驚恐的看着姜水葒從族長之座起身，直到姜水葒出了殿外，也完全不敢出一聲。
“守着大殿，不到明早辰時不得放少主出來！”
從大殿外面，族長姜水葒的命令聲清楚的傳了進來，隨後後土大殿的黑色雙門一齊合攏，只留下了一條狹窄的縫，大殿裏更是昏暗了一些。
油燭的光照着每一尊石像，也照亮了小丫頭的臉，空中瀰漫著一絲絲的油焦味，平添了三分寂寥。
“哇……我要回家……”
終於抑制不住傷心，姜葉大聲的哭了出來……
後土大殿的外面還有另一個有罪之人，聽着小丫頭的哭聲，姜白英心有不忍，向本族絕對的掌權人問道:“姜葉只是一個幾歲的孩子，是否對她太嚴苛了？”
姜水葒搖了搖頭，看了姜白英一眼，感到可惜的說:“既然是姜姓之人，就該奮於力勵於心，她還小，但不能讓她疏於管教！可嘆白英你雖有資質，但不適合掌權，你為人不夠狠厲，想要顛覆軒轅的江山，我族需要果決遠矚的人才！姜葉生於遠野，她性子勇莽無畏，而且天資奇佳，只要栽培得當，比起族裏怯弱的年輕一輩，她才更適合繼任族長。”
或許不止如此，繼任“酋長”也未可知。姜白英看着大殿裏的光影搖曳，這般想着。
長夜漫漫，後土大殿裏只有孤零零的一個人，四周石像在燭光里似動非動，無端的有些嚇人。
雖然族長下了令不許少主用膳，但不知是族長本人開恩，還是其他人心有惦記，後土大殿外守夜的衛兵還是從門縫裏送了膳食進來。
一開始還賭氣的不去看香噴噴的飯菜，姜葉最後還是沒能抵得過肚子咕咕叫的抗議，蹲在門側將晚膳吃了個乾乾淨淨。
反省？思過？
實際上壓根兒就沒覺得自己有錯，姜葉當然不會去想那不存在的過錯，想到族長那罵人時的嚴目厲色，也不敢就此合眼休息，索性坐到了大殿正前方的族長之座上，修鍊起了共工氏的玄功三玄浩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