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
大衡元瑞十八年六月十八,大吉,業州江林兩家大婚。
林家三姑娘嫁了江家大公子,霸王配紈絝,人人都說此乃絕配!
但不論人們怎樣說,不論怎樣道,你只需明白林江兩家的這一樁婚事很有看點就對了。
這不,今日江家大公子與林家三姑娘大婚,萬人空巷,喜氣衝天,婚禮盛況百年一遇。
林家是業州出了名的富商巨賈,生意遍佈大衡全國各地,所擁之財,用富可敵國來形容也不為過。
在大衡國,你去街上隨便轉一轉,拐角就能看到林家布莊的店鋪,那不過是常事。
當然,大衡國強民富,出幾個富商那也很正常的事。
但業州林家卻與其他富商不同,原因也是因為林家的布莊的生意。
所謂“士農工商”。商賈社會地位歷來就是排在士、農、工之後,因此林家多年以來也同其他商賈之家一樣,凡事都會看士、農、工幾分臉色,也算是在夾縫中求生,這是其一原因。
其二,大衡的許多富商,為了取得更多的社會認可,所做生意便有意無意的迎合士、農、工這三個比他們社會地位高的群體,尤其是士。因此,那些能夠長久立足,又能夠取得士人歡心的富商,所經營的生意也多與筆、墨、紙、硯等相關,此所謂風雅商賈者。
在生意人爭先恐後的爭奪風雅市場之時,業州林家的祖先偏偏反其道行之,偏偏選了粗布衣衫這等吃力不討好的小本生意。
不知該說林家祖先目光長遠,還是歪打正着,隨着時間的推移,粗布生意的社會地位越來越高,等其他商賈反應過來之時,林家小布莊已經遍佈了大衡大街小巷,林家佔了先機,又經營了幾代,這才有了如今富可敵國的業州林家。
業州林家到了現任當家人林知風這兒,已經是第四代,手頭上的生意也早已從粗布到綾羅絲綢,同時也涉及一些其他副業。
林知風與夫人荀香育有三個長相頗為出眾的女兒,分別為雲影、雲芊、雲初。
在業州,人人都知道林家三個女兒個個樣貌出眾,性格卻各有千秋。
林家大姑娘雲影沉靜端莊,識大體、知禮儀,就算與那高貴的公主想比,也定然絲毫不遜色。
而林家二姑娘雲芊,性格孤傲,冷若冰霜,又狂妄不羈,是不可多得的冰雪美人,讓人又愛又恨。
但是今日風光出嫁林家女兒,不是林家的大姑娘,也不是二姑娘,而是剛剛十六歲出頭的三姑娘林雲初,長相上嘛,相對於二位姐姐來說,林雲初略微遜色了一些。
說起林雲初,那也算得上是業州“響噹噹”的一號人物了,因為林雲初那可是業州出了名的小霸王。
林雲初自六歲起,便時常跟林老爺混在生意場上,十歲時替父談了一樁一萬兩的生意,十三歲時名下有了一個布莊店鋪和一個賭場生意,現在又聽說搞起了什麼人靠衣裝裁縫店……
可以說林家小女兒林雲初一直被當做兒子養,這不是說林老爺希望自己有兒子,而是林老爺太過寵愛這個有生意頭腦的小女兒,有意培養她,就算拿十個兒子來換也不是不願意的。
今日林雲初要嫁到江家,林老爺自然十分不滿,或者說,他的三個寶貝女兒任何一個人嫁到江家,他都打心底里不願意,但是木已成舟,他再不願意也沒有用。因為無論是業州知府也好,還是恩人的請求也好,他與夫人荀香都無法拒絕這門親事。
林宅內,因為有姑娘出嫁,自然喜慶一片。
林老爺想到小女兒就要嫁做人婦,難免傷神,然正在上裝的林雲初卻沒心沒肺道:“爹爹,你放心好了,江家算什麼,知府家又如何,女兒一定照樣混得風生水起!”
“林雲初,你真的要玩這麼大?”一直坐在林雲初床邊默默喝茶,對今日婚事事不關己的林雲芊突然說道,“明明知道那是火坑還往裏面跳?我覺得我們可以再想想其他辦法,大不了撕破臉,硬碰硬我們林家倒是也不怕他江家!”
“哈哈哈哈……”林雲初撥弄着頭髮,看了林雲芊一眼,卻笑了,“我原以為二姐姐是不管我死活的,沒成想二姐姐卻比我還擔心。”
“二位妹妹都少說一句吧”正在給林雲初上裝的林雲影看着兩個妹妹又鬥起來了,無奈道:“今日大喜日子,兩位姑奶奶還是休戰為好,不然待會兒娘親來了,看你倆……”
“怎的還在磨磨蹭蹭的!?”林雲影話還沒說完,林夫人果然火急火燎的就進來了,林夫人掃了大家一眼,便催促了起來,“再快一些罷,別誤了吉時,快快快!喜帕呢?蓋頭呢?對,還有全幅婆婆怎麼還沒來,再去催一催!快快快!”
林老爺看到夫人着急,也莫名跟着急,“對對對,雲影你繼續幫雲初上裝吧,還有雲芊你出去看一看陪嫁的丫環婆子準備的怎麼樣了……”
這時,還沒等林老爺吩咐完畢,卻聽得牆院外一陣喧囂吵鬧,眾人疑惑之際,卻聽見守門的小廝風風風火火的來報:
“江家來迎親了!老爺夫人,小姐們,江家的人來啦!”
“什麼!?”眾人皆是一驚,這離吉時還有一個是時辰呢?迎親的人怎麼就來了,這不合規矩,不合禮節。成親如此隨意的話,那要吉時又有何用?
“我先去看看”一切發生得太突然,但林老爺作為一家之主,見慣了大場面,倒也沒有那麼慌張。
“岳父大人,不用出去看了,小婿已經來到您跟前了。”
未見其人,卻聞其聲,又是這般猖狂的作風,不是知業州知府家的大公子江澈,還能是誰?
林雲初現在雖然看不見江澈,但是卻完全可以想像出他那張人畜無害的臉上得意又猖狂的奸笑,虛偽又噁心,想想都令人想吐。雖然只是遠遠的見過他一兩面,甚至都沒有說過話,但是林雲初就是莫名的厭惡江澈,唉,冤孽啊。
長得那麼好看有何用,空有一副皮囊,心腸堪比蛇蠍。
林雲初在心裏冷笑一聲,冷靜的小聲道:“爹爹莫慌,既然江家少爺不按常理出牌,那我們何不將計就計?”
林老爺看了一眼淡然的小女兒,又看了一眼努力平息怒火的夫人,忽然也笑了,“既然江公子來了,便進來背新娘上轎吧。”
門外的江澈,本來還一臉奸計得逞的得意樣子,聽了這話面部僵了僵。
“兄長,我們進去吧”一同來迎親的江臨好奇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兄長,自顧的就先進去了。
“喂……我成親,你那麼著急幹什麼?!我說要進去了嗎?”
有詐?他們在裏面設了埋伏?可是不對啊,他們怎麼知道自己會提前來?
但江澈覺得自己想太多了,他們哪裏有什麼埋伏,看來他們是不能把他如何,只能吃啞巴虧。
哈哈哈!江澈在心裏大笑,按部就班將林雲初背上了八抬大轎,自己轉身便騎上了高頭大馬,好不意氣風發。
鑼鼓喧天,鞭炮齊鳴,喜氣衝天,江府迎親隊伍浩浩蕩蕩的來,接了新娘子,又浩浩蕩蕩的回了。
而看熱鬧的人,也還只是看熱鬧,他們不知道此刻並不是吉時,只是看着鑼鼓打得熱鬧,便跟着人群沸騰起來。
但總是會一些知情人的,比如正在林府旁角樓上看向人群的那兩個十七八歲的少年。那倆少年身形一般高的少年,一人身穿灰色便衣,一人身藍綠長衫,看起來也是一道風景。
“江家這般戲弄,未免太看不起人了?阿玉,你說雲初小姐嫁過去會不是受欺負啊?不對,不對,雲初小姐那麼厲害,她一定不會欺負的。”灰色便衣少年有些迷茫的說著。
藍綠長衫更是沉穩一些,眼睛追隨那搶眼的八抬大轎,嘴裏卻淡然道,“阿全,你能不能安靜一會兒。你等着看,後面一定有好戲。”
“好戲?”楊全看了看熱鬧的街道,還是不懂。
“阿玉,你快看!轎子怎麼突然不走了,誒?嗩吶聲也停了,什麼情況?”
“走,我們過去看看!”說完藍綠長衫便拔腿向人群跑去。
“啊?怎麼回事啊?喂,阿玉,你等等我!等等我!”
而街上這邊早已經亂做一團,江府原本整齊的迎親隊伍,也早被人群衝散了,江臨在人群中大喊着要迎親的隊伍保持冷靜,保護好轎子與新人,可是人人自顧不暇,哪裏還聽得見?
“秋果,外邊發生了何事?”轎子裏,林雲初嘴角帶笑,卻假裝什麼都不知道的問道,“轎子怎麼就停下了?誤了吉時可不好。”
“小姐啊,是未來姑爺不知何故墜馬了!”秋果自然知道這一切是自己家小姐的手筆,倒也配合著,“現在倒地爬不起來呢,看起來有些狼狽,不過好在未來姑爺英俊,即使匍匐在地的樣子也甚是好看呢!”
江澈離他們不遠,即使人聲嘈雜,卻也聽得見主僕二人對話,臉色頓時一陣青一陣白,好不精彩。他心中憤怒,恨不得爬起來掐死林雲初。可是問題就在這裏,現在他根本爬不起來,因為他此刻全身軟麻,像是沒骨的蟲子,神志雖然清醒,卻沒有半分力氣。
“噹噹當!當……”一陣鐵羅敲響,眾人看去,只見不遠處打鑼的藍綠長衫少年開始說話了,“大家靜一靜,請聽我說一句,今日江大公子與林三小姐成親,本是難得的喜事,奈何江大公子舊疾複發,需得好好休息一下,我這茶館要先借他用一下,勞煩大家讓一讓……”
“付玉好樣的!”聽得轎子外面的動靜,林雲初忍不住笑出了聲,“不愧是我出生入死的兄弟!江澈舊疾複發,虧得他想得出來,哈哈哈哈哈……”
秋果無奈,“小姐,你……”高興得太明顯了,不太好吧?
付玉很快便擠出人群,來到了轎子面前,關切問道,“雲初,你還好吧,沒有受傷吧?”
林雲初正想回答好着呢,好得想歡呼,卻聽見另一個聲音響起,“三姑娘受驚了,現在便委屈姑娘現在轎子裏待着了,我這就命人把轎子抬到安全的地方。”
林雲初雖然不知道說話的人是誰,但知道他定是江家的人,於是也收斂了一些,溫和道:“那就有勞了。”
付玉原本打算將轎子抬到茶館裏側,順便想同林雲初說幾句話,但畢竟這是花轎,現在將她抬進自己家又算什麼?想想怎麼都不合適,只好作罷。
江澈被人抬進了茶館裏的備用房間,大夫也來看過了,大夫說公子並無大礙,只是說公子是因為高興過了頭,身體一時跟不上,這才導致血液突然不順暢,導致暫時性癱瘓,只需休息一個時辰便好。
聽到大夫的話,江澈恨得牙痒痒,“高興?我不被氣死就已經很好了,我還高興,林雲初,好樣的!敢跟我耍手段,你給我等着瞧!”。
“阿嚏,阿嚏,阿嚏!”
“小姐你沒事吧?”
“沒事,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是突然打了噴嚏。”想了想,林雲初又問秋果,“一個時辰到了嗎?我都睡了一覺了,唉,成親也太沒意思了,太無聊了!”
“無聊嗎?”江澈冷不防的聲音突然傳來,林雲初和秋果同時下了一跳。
“林雲初,你千萬別無聊啊,因為,我正玩得開心呢。起轎回府,成親!”
江澈成親兩字特地咬得很重,林雲初卻聽得一身冷汗,但下一刻卻又悠悠道,“能與郎君喜結連理,妾不勝欣喜。”
江澈聽得彷彿要嘔出一口血,連忙吩咐起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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